第14章 劳军
孙锜深夜前来的时候，晏渊刚听完北齐探子的汇报。
听到他说，陆吕将吴勉之送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运到军中来时，眉梢轻挑，意味深长道，“好一个陆吕，倒是要将我这双手用到底了。”
孙锜听着自家将军说着这话，但脸上丝毫没有不乐意的意思，便知是同意了。
果不其然，晏渊语气悠悠，接着道，“看在她那两包茶叶还不错的份上，你明日一早便跑一趟，搬回军中吧。”
“即便是下药了也无妨，明日请我们吴大人来军中，大家分食之。”
“上门去请的时候，一定要说，这是他昨日送去陆氏茶馆的吃食。”
孙锜听完，只觉得十分妙，憨厚的脸上笑开了花，“这法子好！他最是个惜命的，若真是下了药，只怕第一个不敢吃！”
说完觉得不够，又连连赞道，“还是将军有方法！”
“收起你那副谄媚的样子。”晏渊拿了本折子，朝他扔过去，“看你这模样，今日有喜事？”
“不然说怎么您是将军呢！”孙锜接过折子，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道，“今日我问过怜音了，她愿意！”
“如此便好。”晏渊感叹道，自己手下一个个说起行兵打仗都好，追起姑娘来，却是有些呆呆愣愣的。
就说这怜音，自己还是那事儿之后才知道孙锜属意于她，有了个心上人，天天上赶着给别人家妹妹上课，这算是什么事嘛。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正色道，“你看看这折子，我猜测，北齐不久就会出兵，给他们和谈加加筹码。”
“这帮无耻之徒！”孙锜愤愤道，“要不是京都那边不许我们追击，只怕这帮孙子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往事不提。明日，便让这吴大人好好发挥下来这儿的使命。”晏渊眸光微冷，低声道，“只怕我们还有场大战要打。”
翌日一早，那吴勉之听说昨日自己送的东西全部到军营了，吓得一个趔趄，衣服都没穿好，便急着来找晏渊了。
晏渊见状，倒也不惊讶，拖着尾音，“怎地，吴大人一大早便来了？早饭怕是还没备齐。”
吴勉之抬起手，饶是冬天，也给自己赶出了满头汗。他用袖子擦了擦，喘着声，“将军，将军，那些可吃不得啊！”
晏渊佯装不知，慢条斯理地问，“什么吃不得？”
吴勉之急了，“昨日我送去茶馆的！今晨下人来报说，里头本有些是给恶犬吃、淬了剧毒的。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昨日放混了！今日他们盘点时才发现。”
“原是如此，大人莫慌。”晏渊面不改色，见这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他不疾不徐道，“今日邀大人和将士们同吃的，不过是些陈粮。我寻思，大人亲自送去陆氏茶馆，应当是极好的，打算留着，等打了胜仗再分给大伙儿吃。”
闻言，吴勉之长吁一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过了会，却又神色一紧，“打了、打了胜仗？大、大、大人何出此言？”
晏渊见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笑道，“近来，望楼上的士兵，总能看到些人，在周围鬼鬼祟祟的。想必大人也收到消息了，北齐打算同我们大周再次和谈。平静了五个多月，只怕这定风城又要进入备战状态了。”
吴勉之愣住了，抬起的手都没放下去，止不住地叹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本打算做个神仙安抚司，等两国和谈，局势一稳，便能安然回京都。
临行前，圣上千叮咛、万嘱咐，只说是看好晏渊，莫让他随意动兵。
这几个月来，晏渊也未擅自领兵出城，只着人修补城墙、操练士兵，自己这活好干得很！
但圣上却没说，这北齐要是打过来了，自己要怎么办呐。
晏渊接着道，“待会还得辛苦大人，开饭前同大伙讲两句，鼓鼓士气了。”
吴勉之畏畏缩缩的，极不情愿。
文帝的意思，他来此只是做个样子，不可鼓舞士气，尽量避免战役。
可如今，晏渊这一副模样，只怕自己要是不同意，这活阎王真能吃死一两个兵，再将自己惩治咯！
晏渊给足了时间他思考，朝着他微微颔首，“时辰不早了，大人意下如何？”
县官不如现管，这条命，能留一时是一时！
吴勉之下定了决心，一张脸皱成了麻布，开口道，“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本也是在下该做的。”
晏渊直起身来，眉眼含笑，“如此便好。昨夜已拟好了这劳军文，大人熟悉一下，待会照着念就行。”
吴勉之闻言，神色变幻，心想，原是自己昨日亲手给人递上了刀子、做成了马脚！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待他们一同走到大营中时，将士们早已装备齐整，规规矩矩地列阵排着。
已是冬月了，将士们裹着冬衣，外头还罩着一层战甲。
饶是如此，他们冻红的耳朵、鼻尖，在这冷冽的寒风中也是十分打眼。
见晏渊走出来，将士们齐声高呼，“晏将军！晏将军！”
吴勉之是第一次来这大营，被这铺天盖地的呼喊声震住了。
晏渊登上高台，高声道，“众将士，休整了这些时日，即将迎接一场酣战，可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将士们异口同声。
晏渊很是欣慰，微微颔首，“如此，朝廷专派了安抚司吴勉之吴大人前来。”他微微偏头，示意吴勉之接着讲。
被这充满激情的场面感染到了，吴勉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将士们，定风城严寒，大家受苦了！圣上感慰将士之艰难，特派我带足了钱粮，大家伙儿，只管铆足了劲，战事一起，杀他北齐军一个片甲不留！国难当头，我定当同大家一起，生死以共！”
见大伙儿被鼓足了劲，晏渊接着道，“今日，感谢朝廷和吴大人，大家伙儿待会喝了这羊羔酒，吃了这羊肉面，便尽心操练去吧！”
将士们听闻，欢欣鼓舞，喜悦声冲破军营。
孙锜和白桦相视一笑，“将军这招，高！”
晚上，孙锜来茶馆同秦默告辞，“陆小姐，近日营中事多，我怕是不能前来教功夫了。”
定风城要备战的消息，中午便从营中传出来了。秦默十分理解，宽慰道，“无妨，便让他们温习你教过的便好。”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吴勉之当真是带足了钱粮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