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事17
在家的九个月时光,我深受疾病折磨。
办理完出院手续,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我要回到我们县里面报销我的医疗费用,毕竟每年三四百的医保可不是白交。
医疗费用的报销比较麻烦,一张纸上面至少要盖三四个章,住院记录和缴费证明是必不可少的,每天用的什么药,做的检查也要写在上面。
找到我的主治医生签字,到药房盖章,住院证明也要开一份。
我需要去农村信用社办一张储蓄卡,报销的费用会在三到五个工作日内汇到卡上。
当然,这些事情政府工作人员是不会告诉我的,他们可不想我一次性把事情处理完,要真的这样,他们这一天可闲的要死。
可我千算万算,还是玩不过官家。
“你在外地住院有报备吗?”他指着文件上的地址和印章问我,“外地住院需要报备才能报销的。”
“什么,怎么没人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我很后悔,交出去的3600块钱,可能要不回来了,“现在补一个不行吗?”
“补一个?小伙,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将我所有的文件退回来,很严肃的告诉我,“你的报销比例会很低,你需要到外面等一等。”
我坐在守候厅的长椅上,等待很久,午饭都舍不得出去吃。
等到他们关窗户,嬉闹着离开工作区域,我才死心。
下午1点多钟,我再次来到这里,他们还没有上班,告示牌写着:下午两点半。
我的药放在家里,没有带在身上,现在我需要回去。
吃完第二次药,等我再进入办事大厅,这里早已人满为患。
而且令人气愤的是,他们只开两个办事窗口,剩下的三个就算有人在那里也关着。
时间来到下午3:30。
“什么?你们要休息10分钟。”带着孩子的妇女站在窗口大声嚷嚷,“你们2:30才上的班,现在不过一个钟头,又要休息10分钟。”
“很抱歉,女士,我的休息时间到了。”工作人员指着排班表上的作息时间,“那你只能再等一会儿。”
“照你们这个办事效率,我们这一群人不是还得多跑两天。”
“那没办法。哦,时间到了。”
缠着黑色布条,满脸横肉的男人从人群中站出来,“你们5:00就下班,一天工作还不到8个小时,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随着窗口落下,办事大厅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十几个比较“坚强”的人在这里等。
我看会儿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他们就下班了,在我前面还有七八个人。
想到这我就明白,他们是故意这样干的。
我立即拿出纸笔写一封投诉信,放在门口的意见箱里,之后挥手离开。
天快黑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
父亲看到我每天坐在沙发上,躺在床上,他就来气。
“你干点正事,好吗?”终于有天他忍不住,将我手里的手机甩出去,指着我的鼻子,“整天窝在家里成什么样子?”
“你看看你,和你同龄的人不是成家立业,就是在外旅游。”父亲举出很多例子,都是我们一个村的,他话语描述的十分生动形象,最后用长长的叹气声结尾。
听到这儿我也恼火,我没有和他作对。
父亲当着母亲和妹妹的面踢烂饮水机,摔门出去置办年货。
“你爸这样说你也是为你好,你得明白这一点。”母亲走到我面前,看着我,“你再这样下去,要废掉。”
委屈的泪水从我眼角滑落,他们似乎忘记我是一个病人,是一个被疾病改变命运的可怜人。
家里吃饭的碗筷是分开的,我单独坐一桌。
除吃饭不需要戴口罩,其余时间我几乎离不开。
每次我想咳嗽时,我都会用衣袖遮住鼻子,换下来的衣服几乎不会在家里清洗。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除夕夜。
本该是一家人团聚,聚餐的日子,我竟然被单独安排一桌。
小小的房间里,三个荤菜一个汤,还有一瓶百事可乐。
就餐完毕,我发消息给母亲,母亲戴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将碗筷收走,经过高温消毒处理再次使用。
如果是家里来客人,我会使用一次性碗筷,用完就丢掉。
我睡过的被子都要扔掉,重新买新的。
有朋友到家里做客,他们会问我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
我可不能说我身上有传染病,这样他们会跑掉,甚至和我断绝关系。
撒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我只能这样做。
“只是感冒。”
“是啊,这段时间感冒的人很多,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好。”
我也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游戏、影视、旅游、传统文化,甚至聊到将来工作的地方,结婚生子。
临走时,我的朋友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他告诉我他会在今年初六结婚,邀请我参加婚礼。
我本来想拒绝,可他看着他的样子又不忍心,只能带着一身传染病参加婚礼。
等到他们彻底离开并走出小区后,父亲命令我立即回到房间,关上门。
我知道父亲的朋友要来家里打牌,我在现场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睡觉时无意间翻身压到胸口的位置就会特别痛,就像被刀子割那般难受。
我明明在吃药,为什么还会这么痛苦?
有时我甚至怀疑医院开的药物是假的,吃这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
早上妹妹推开我的房间,将我摇醒。
她告诉我你咳嗽的声音可以小一点吗?已经影响到她休息。
我连忙道歉,表示不会再有下次。
从她的眼里我只能看到害怕,其它的完全没有。
每次想要咳嗽,我就会把衣袖往嘴里放,咬住它,这样咳嗽的声音会很小。
我时常会在夜里醒来,悄悄的透过门缝往客厅看去。
他们还在打牌,现在已经是凌晨三四点。
我坐在床上,感觉浑身燥热难安,推开窗户看到一层厚厚的雪。
顿时感觉我是那么孤独,想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话都不可能。
我站在窗户上,低头往楼下看去,如果我从5楼跳下去,会怎么样?
我会死吗?我的家人会担心吗?我是否能够从疾病中得到解脱?
是啊,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