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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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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黎泽而言,真假虚实,生人鬼魅皆不是什么需要纠结的重点,

    其所执念的,不过是作为一个存在的生物个体本该被赋予的感知与悸动,活生生的,那种刺穿肉体与灵魂的震动,血淋淋的,得以补缺麻木脏腑心扉的情愫,

    “很痛吗?有多痛?”

    黎泽身下千万血晕游虫婆娑在那男女孩童的周身,密密麻麻,摩挲作响,点滴蚕食血污,如同老餮舔弄油汁酱色,不急入口,反复吞咽回味,

    断断续续的戾声恶咒也开始在其耳边回荡嘶吼,

    愤怒,癫狂,诅咒,哀怨,夹杂着尚且有些稚嫩的哭咽腔调,形如换身感同,声声刻骨,

    “这样啊~”

    随着细细碎碎的啃食婆娑声响起,黎泽的视野开始越发清晰真切,

    他看见粗布木钗,清秀温柔的妇人舂米言笑,满面和煦宠爱,

    他看见憨厚庄稼汉子,一身泥泞清贫却满眼幸福安乐,

    视线一转,再一瞧,

    他便瞧见那清秀妇人裸身承欢,数位剽膀大汉纵欲玩乐,日夜不休,

    他也看见那庄稼汉子畏缩,卑躬谄笑,回眸对视间满眼血泪,

    “我跟你说,事情并非你怨恨那般,眼见可为假象。”

    黎泽扯了扯嘴角,那些游虫嘎然而止,好似一团猩红人茧包裹住少年周身,

    耳边的萦绕鬼戾也悄然散却,好似在等黎泽接下来的话语,

    “或许并非那妇人生性浪荡,汉子软弱苟且,而是你,我想,若没有你累赘牵挂,那妇人会拿起剪刀,自裁破腹,以全清白,汉子继而挺身赴死,顶天立地,那些歹人,不是为了作恶而作恶,而是为了你,倘若没有你,那夫妇再不济,也会死个干净,也是为了我,哦不,应该为了我这副躯壳,你要恨,要怨。”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不对?是吧,你不该只怨他人,要怨自己,怨自己弱小,怨自己无知无能,不对,你还得怨这世道,世道卑劣,还不够,你也得怨天,怨地”

    叨叨不休,喋喋不停,字字诛心,句句如咒,

    眼前留影画面骤然破碎,一张混杂着浊浊血气的少年面孔七窍扭曲生茧,继而条条血腥长虫似谄媚般挂落在黎泽眼前摇曳晃荡,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困锁在那副婴彘躯壳内的灵魂正以跪伏姿态双手捂住胸膛,

    那苦缘儿的满腔恶毒仇怨如入肠鸠酒,炙热沸腾,汹涌癫狂,

    “对,就是这样,何等美妙热烈,扯开皮囊,掰开肺腑,塞进血肉中的激荡,粹进骨子里的苦痛,滚烫的生命,叫嚣的灵魂,你没有死,我们一起活着,活着。”

    猛然抬头,千万朱赤游虫红潮般倒灌回流,那干涸婴彘肉眼可见开始臃肿膨胀,丝丝缕缕游虫开始刺穿这窘迫的弱小残躯,包裹扭曲,不错摸索着形状姿态,

    “不对,不对,这里,手臂,一条,太多了,嘿嘿。”

    一团诡异肉蒲只见一张横贯巨口,密密麻麻的丝线长虫蜿蜒绕绕,

    半晌过后,一个四肢诡异扭曲,不见指骨肢截的生物支撑着那团裂口肉蒲缓缓起身,

    “有点晕。”

    黎泽僵硬的扭动身姿,视野有些古怪,下意识的驱使那触手般的手掌摸了摸头顶,

    “额,长歪了。”

    一声讪笑,肉瘤般附着些许粘连皮肉的骷髅面孔开始从那肉蒲躯体之后拔出密密根径,缓缓向着头上游走,

    几番雕琢错落,眼前的奇行种才有了几分生物模样,

    游梭细小的猩红四肢似乎还没办法支撑起那肥硕膨胀的身躯,只能四肢匍匐,勉强维持姿态,

    肉蒲之上,细细针角似的长虫勾连着些许皮肉,宛如缝补一快风朽糟布,块块拼凑衔接,

    嘴角粘连,面庞蠕动,透过空漏眼眶,依稀可见缕缕猩红翻红搅动,瘆人至极,

    “不要急,我知道你们都病了,疯子都是矛盾于自我虚幻中的可怜人,你们受到某种情绪或心念中无法自拔,都交给我,我来承受这份扭捏与迷茫,一同活着,鲜活的活着。”

    浮现在臂膀上的少年面孔拖拽着游虫长尾像是被囚禁在牢笼中的困兽,嘶吼挣扎,空洞的眼眸中满身惊恐畏惧,拼命的逃离挣脱,

    黎泽像是安抚调皮孩童一样,轻轻抚摸着那少年面孔,将那条长虫抽离出肉蒲,张开嘴角,吞咽,再从腹中的那到深渊裂口中搅弄掏出,再度放入自己口中,几次品味咀嚼,直至那少年面孔没了嘈嚷喧闹,乖乖的印刻在其臂膀之上,麻木如僵,

    “看,这不就好多了。”

    情绪念想这东西,就是一滩种在灵魂中的青波绿池,满则溢,泛滥成灾,枯则竭,死寂如灰,

    当一个麻木干瘪的枯朽行尸遇见满身汹涌的戾气怅鬼时,好比饥荒灾民瞧见爆仓米粮,可舍不得浪费丝毫,即使咀嚼到尝不出什么滋味了,也要剜出来再回味一下那得来不易的满足饱腹感触。

    黎泽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病态疯子,只不过是被剥夺了生而为人的基本感触,植物人躺久了,身体脏腑也会干枯,待苏醒过来,细细养护,总会重绽生机,

    相反,透过这苦缘儿的视角,他觉得这个叫做丰苗寨的村落病了,这个村落的人,世代以农粮为生,可奇怪的是,山耕皆荒地,百亩尽杂田,

    无论老幼妇孺,无人播种耕农,劳作奉田,而是一门心思的敬拜冤鬼野仙,乞食讨羹,

    偶尔有如这苦缘儿父母那般,意图逃离村寨,劳作生息的族人,不是被这村落众人沸肉相食,就是上祭给某个不知名的山鬼游祟,以便换来一季天降丰年,

    村子里本常年供奉着一位形貌类似于山魈的食糜精怪,不知怎么,突然便没了踪迹,这才有了这个老道使厉害的机会,

    一连数年,借用这婴彘喂养得整个村落肥硕流油,荒年巨富,一口气吞下了数个周边村落,隐隐有了山头贵主的姿态。

    “别怕,乖,不疼。”

    即使被剜去耳鼻口目,一旁的另一位苦缘儿少女也感知到某种发至灵魂的颤栗,

    破碎糜烂的眼眶混杂红白血污,不住流淌,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黎泽声音嘶哑怪异,更像似油腻鳞躯挤压摩挲发出的异响,

    几条长虫从其指尖掉落,随即便顺着少女早已看不清容貌的七窍穿萦扭曲,

    荷角初现的躯体之上,细细密密的赤虫开始首尾啃咬衔接,钉凿在伤口之上,缝补皮肉,

    “嘿嘿嘿。”

    不多时,一个双瞳之中外翻诡异红眸,身下四肢密布赤色婴儿稚嫩手掌脚趾的爬行少女扭转头颅,半面欢喜,半面哀怨的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又满身狰狞,

    “真好看。”

    黎泽上下两张嘴角发出一阵咯咯怪笑,那些细长游虫如今就像其延申的手脚,虽然调用的还有些粗糙生疏,但却异常敏感细腻,

    他甚至能触摸到那少女心脏悦动的铿锵,血涌奔流的激荡,

    点缀在舌尖上的美味,时时刺激着黎泽饥渴的神魂,

    “你好香啊,好美。”

    抚过少女血污结痂的头发,黎泽满心陶醉,贪婪抽嗅,

    这或许就是书中所说的,花儿的香甜鲜艳,浪漫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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