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轮回梦

    “婠婠，醒醒。”沈言卿被身边的人推醒了，她再一次睁眼，看到的是楚珩的脸。

    “婠婠，该去给母亲敬茶了。”楚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沈言卿的身上。满眼柔情的神色，让沈言卿想到了上一世他们刚成婚的那几个月，夫妻恩爱。

    沈言卿坐起身来，环顾着四周的一切。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她与楚珩的婚房。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而美好，可惜，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爱着楚珩的沈言卿了。对眼前的楚珩，她心中只有不适。

    她微微蹙眉，稍稍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轻微的动作，还是逃不过楚珩的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楚珩的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担忧，他望着沈言卿，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沈言卿只得知道，这又是一个梦。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头撞向那床柱子上。

    “婠婠！”楚珩惊呼出声。

    沈言卿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他眼中满是惊愕与惊恐。

    “婠婠，我来娶你了。”

    这次的场景是，燕云峥带着德高望重的媒人和成箱的礼品，出现在沈家正堂。

    沈周看着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燕世子，你应当知晓，我家婠婠已然有了婚约，你又何必如此不顾体面，上门来求亲？”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燕云峥行为的不满，更是想要将这位不请自来的世子赶出沈家。还好一旁的孟屿琴及时安抚，让沈周平静了下来。

    然而，燕云峥却仿佛没有听到沈周的话一般，他径直走到沈周和孟屿琴的面前，双膝一弯，便跪在了地上。他恳求道：“求沈伯父、沈伯母，将婠婠嫁与我。我愿用我余生，护她周全，爱她如命。”

    孟屿琴看着眼前的燕云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知道，燕云峥对婠婠的感情深厚，再加上他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婠婠已经有了婚约，这让她感到十分为难。她轻轻地拉了拉沈周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一些。

    沈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看着燕云峥，沉声道：“燕世子，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但婠婠的婚事已经定下，我们不能轻易改变。你请回吧。”

    然而，燕云峥却仿佛没有听到沈周的话一般，他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沈家大伯更是严词拒绝，说话不留情面。他沈家女儿，当配枭雄，以家族利益为重。

    在后堂的沈言卿走了出来，看着马上就要暴走的父亲，以及满目怜惜的母亲，她突然开口道：“与淮哥哥，我愿意嫁给你。”

    话音刚落，她看到燕云峥一愣，俊脸上先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又被喜悦的神情所替代。

    紧接着，又是一次头晕目眩。

    “现如今宸王已露锋芒，婠婠嫁过去之后，我沈家在这乱世之中，必将获利！”入耳的是沈同的权衡利弊。

    沈家的二伯，也是一脸认同地点头，他接过沈同的话茬，附和道：“兄长所言极是。如今天下三分，皇室日渐势微，楚侯那边没了可能。婠婠若能嫁给宸王，对于眼下的局势来说，无疑是一步上策。”

    沈言卿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些家族长老们商讨着自己的去留，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的出身，就是一枚棋子，被随意地摆弄着，却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想法和感受。这样的局面，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不嫁！”沈言卿突然出声道。

    众人惊愕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反抗感到难以置信。她的父亲此刻也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道：“长辈正在商讨事情，你一个小辈，插什么话？”

    “呵…你们商讨的是我的婚事，却不允许我任何想法，当真是可笑。”沈言卿冷笑一声，那笑容中透着自嘲与决绝。她缓缓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毫不犹豫地直刺脖颈。

    “我的婚事，由不得你们做主。”

    又是一片黑暗。

    “婠婠，我给你带了五芳斋的玉米糕和桂花赤豆糕。”

    沈言卿又一次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燕云峥站在院中的一棵大枯树枝桠上，手中提着五芳斋专用点心盒子。

    只不过这一次，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法驾驭自己的思绪。从她的唇间流淌出的每一个字眼，竟然都与前世沈言卿所言毫无二致。就如那婉拒燕云峥共赴花灯会的措辞，她几乎是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命运似乎又给她开了一次残酷的玩笑，这一次她竟然在一场无休止地梦境轮换中，完完整整地又度过了上一世的人生，直到大火焚烧，香消玉殒。

    再一次出现，沈言卿成了一个游魂，被广济寺的钟声召唤，附身在了悟道大师随身携带的玉佩上。

    跟着悟道大师，她再一次见到了燕云峥。如今的他，眼眸中已不再有昔日的清澈，那份放纵不羁的性子也已被岁月磨砺得沉稳内敛。他的身上，仿佛多了一层历经沧桑的厚重感，让人不禁心生感慨。

    她听到燕云峥愿以永生为祭，为他的婠婠编造一场完美的梦境，让她一生无遗憾。

    “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言卿不由得闻声望去，只见场景再次变换，周围漆黑一片。不远处，站着的，是那个指引她的神秘人。

    “你到底是谁？”沈言卿又变成了游魂的模样。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几分迷茫与急切。

    那神秘人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一个本就不存在的幻影。”

    “我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沈言卿对面前之人充满了好奇，但她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清醒过来。

    “世事皆如镜中花、水中月，受天道之左右，非人力所能抗拒。”

    沈言卿不想去深思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我只想回去。”然而，那神秘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寒毛竖起。

    “你本无安身之地，怎会有归处？”

    那人的话如同冰冷的箭矢，直射入沈言卿的心底。她只觉得头脑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撕扯着她的意识。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耳边传来阵阵轰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崩塌。

    在这混乱的思绪中，沈言卿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从未真正拥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她的一生都在漂泊，从未真正安定下来。难道，这就是她没有归宿的原因吗？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

    “婠婠，婠婠。”

    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与淮哥哥……”沈言卿呢喃道。

    “婠婠，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快醒过来好不好？”那人声音是那样的无助。

    “与淮哥哥，带我走。”沈言卿想要离开这虚无缥缈的环境，她不想一直重复上一世的痛苦和悲剧。

    广济寺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禅房的青瓦屋顶上，斑驳陆离，

    走进禅房，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让人心神一振。屋内陈设简朴而雅致，一张木制的禅床置于中央，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显得整洁而庄重。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笔墨之间流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宁静与恬淡。

    小沙弥依照古寺的陈规，为悟道住持清扫禅房。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静谧的室内，尘埃在光影中轻轻舞动。然而，当他步入禅房深处，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脏猛地一颤。

    悟道住持盘坐于蒲团之上，身姿如松。他的双眼紧闭，双手合十，与平常无异。然而，那嘴角边却赫然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小沙弥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颤颤巍巍地走近住持，双手颤抖着抬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住持的鼻下。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小沙弥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回荡，他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然而，住持，真的已经离去了。

    广济寺的钟声敲响之时，沈言卿醒了过来。她看到的是燕云峥正趴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她动作轻盈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却还是惊动了并没有睡安稳的燕云峥。

    “婠婠。”燕云峥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沈言卿扶着床沿，慢慢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古朴的禅房，窗外的阳光透过帘子照射进来。

    “这是哪里？”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她害怕这又是一场梦境。

    燕云峥为她倒了一杯热水，说道：“这里是广济寺。”

    广济寺的钟声回荡，沈言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

    燕云峥坐在床边，将沈言卿抱在怀里，解释道：“你半个月前突然晕倒，接着就是高烧不退。上京城的大夫都请了一个遍，就连太医也请来了。也只是让你退了烧，却还是一直昏迷不醒。然后我就带你来广济寺，找悟道大师。不过我并未能见到大师本人，但他却似乎已经知晓了你的情况，安排了小师傅让我们住下。说是，不出五日，自有分晓。”

    沈言卿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昏迷了半个月，“我，我怎么会晕倒的？”

    “听玉琴说，你收到了一封来历不明的请柬，看了之后，就突然晕倒了。我原本怀疑那请柬上可能涂有毒药，但经过仔细查验，发现那只是一张普通的请柬。然而，令人费解的是，那张请柬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这是让燕云峥想不明白的地方。

    一封无字的请柬、婠婠莫名晕倒了半个月，这两件事，总让他心神不宁。

    沈言卿听着他的话，她试图回忆那天收到请柬的情景，但脑海中却一片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婠婠！”

    沈言卿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她梦到了一座古寺。古寺门前，一位僧人身着素净的僧袍，朴实无华，手里握着一串木质的念珠，每颗珠子都经过岁月的打磨，显得圆润而光滑。

    僧人面带微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慈悲。而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看来，我又算错了。”

    “悟道大师。”

    悟道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阿弥陀佛，沈施主。”

    “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沈言卿望着他，问道。

    悟道缓缓开口道，声音带着几分沧桑：“所有因果皆因老衲而起。”悟道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临朝仅三百年国运，然高祖皇帝于老衲有恩。为报高祖恩惠，老衲用毕生功德，为临朝续命百年。

    老衲用燕世子的永生，开启轮回，唤醒了宋太后沉睡的凤格。可惜，贫僧修为尚浅，未能完全掌控这一世的变数，以至于所有人的命格都被重启。也包括沈施主。

    此次之难，乃沈施主命定之劫。你本无根，天命多舛，与楚侯爷十世纠缠，与燕世子十生无缘。

    今生今世，临朝国运、所有人的命格，都不再受天道左右。”

    沈言卿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但还是问道：“我遇到的那个神秘人是谁？”

    “世间杂念罢了。”

    话音未落，沈言卿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拉扯，整个人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沈言卿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三日之后。她缓缓坐起身，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头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