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袒心声
下了一场小雪过后，天气又开始了回暖，温暖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瓦舍
“听说今日是关大才子写得戏文，第一次演出。”沈言卿轻轻翻阅着手中的戏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后将戏本递给了一旁的燕云峥。
燕云峥接过戏本，目光落在那醒目的戏名之上，不禁失声笑道：“《谢帅本是女娇娥》？关大才子果然名不虚传，总是喜欢打破常规，独树一帜。”
沈言卿闻言，也忍不住打趣道：“世人皆称赞他为惊世之才，却又说他离经叛道。也亏了谢元帅已经过了三朝，要不然，只怕他的名声早已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没了吧。”
燕云峥用匕首削着苹果，他顺手将削下的一小块苹果递到沈言卿的唇边，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沈言卿微微倾头，红唇轻启，将那小块苹果含入口中，细嚼慢咽后，她眼含笑意地称赞：“真甜，与淮哥哥，你也尝尝。”
便也随手拈起一块苹果放入口中。然而，那酸涩的滋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让他的眉头不禁紧蹙起来。
“噗嗤。”沈言卿见状，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那清脆的笑声在包厢内回荡，如同一串串银铃般悦耳动听。
燕云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妮子给戏弄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你般调皮，竟敢戏弄我。这醉月楼的水果果然不行，下次婠婠再来这里听戏，我定会亲自为你准备好水果零嘴儿。”
“好。”沈言卿笑着应允。
就在这时，戏台处的戏子纷纷登场，两人在包厢内继续欣赏着台上的戏曲，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清心殿
宋清欢跟着宋太后，学习书法。
“身体要直，手腕要有力。”宋郁指导道。
宋清欢听从指导，认真地练习着，一笔一划，都力求做到最好。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的额头已经微微出汗。
就在这时，杨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清心殿的门口。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了进来。
“皇上近日来清心殿可是频繁的紧呢。”宋郁看穿了杨承的心思。
杨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轻咳一声，说道：“儿臣其实是来找母后的，有些朝政之事想要请教母后。”
宋清欢见状，心中微微一动。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似乎有些多余，便想要起身退下。然而，宋太后却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你也留下听一听。”
宋清欢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母后，玄甲军查到了，和宸王有关。”
“杨浔？”宋郁微微颔首，似乎对此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宸王次子杨华就在上京，倒是小瞧他们了。你可曾查清他在上京与何人交往甚密？”
“镇抚司和夜行卫都查明白了，不过……”杨承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犹豫。
“不过什么？直言无妨。”
“不过最近，杨华与中书令之女走得颇为亲近。”
“哦？你是说沈家沈同的女儿？”宋郁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正是。”
“他野心当真是不少。”宋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笑。
“宫中尚有一股隐秘势力，似与顺王有所牵连，只是目前尚未掌握确凿的证据。”杨承沉声道。
宋郁略显意外，她没想到其中竟还有杨潇的参与，“当年先皇受妖妃蛊惑，不仅赦免了顺王，还将平江封给他做藩地，实乃养虎为患。如今我们却是前有狼后有虎，处境堪忧。”
“母后，您有何良策可以指点儿臣？”杨承恭敬道。
宋郁的目光落在宋清欢刚刚完成的书法作品上，她沉思片刻，缓缓道：“皇上，你心中可已有想法？不妨说出来，让哀家听听。”
杨承回道：“回母后，儿臣以为，当逐一击破。顺王无子嗣，在岭东又有齐轩王程家相互牵制，可破之。而宸王则稳居青江，那里乃是鱼米之乡，繁华富庶，形势颇为复杂。
儿臣还听闻，现今的青江百姓，心中只认宸王，而不认皇上。天时地利人和，宸王已占据其二，这已然是一个不小的优势。
儿臣以为，当循循攻之，不急在一时。”
宋郁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怔，脸上却露出欣赏之色，“这件事情，皇上自己处理就行了。”
“是。”
“祭祖将近，皇上一定要处理好，一定要斩草除根。”宋郁似乎也有些疲惫，她轻轻摆了摆手，“哀家也乏了，清心殿就留给你们两个吧。”
说完，便在浣珠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待太后离开后，杨承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许。他转头看向宋清欢，“过来些。”
“陛下可要用茶？”宋清欢轻声道。
杨承却示意她坐下，“不必忙，你先坐下，朕有话想跟你说说。”
宋清欢微微低头，轻声回应：“臣女站着便可。”
杨承却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他伸手一拉，将宋清欢扯到了座位上，笑道：“何必如此拘谨？朕让你坐你就坐。”
宋清欢没想到这小皇帝手劲那么大，暗暗揉了揉被他捏痛的地方，“是。”
杨承目光如炬，凝视着她，“觉得朕刚才对母后所说的话，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宋清欢心中一动，她抬起头，望向坐在一侧的皇帝，脸上流露出几分惶恐与无措。她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回皇上，臣女……
杨承看着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又放缓了语气，“你只管对朕说实话便是，朕允许你直言不讳。”
然而，宋清欢依旧是吞吞吐吐，言不达意，似乎是在斟酌着每一个字眼，生怕说错了话。
杨承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他再次开口道：“君无戏言，朕只是想与你聊聊天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
宋清欢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如实道：“陛下方才的提议，实乃明智之举。但是臣女听说，宸王膝下子嗣凋零，仅有王妃所生的两位嫡子，以及侧妃所出的一位小郡主。宸王世子杨临是个庸才，却得宸王妃喜爱，所以稳居世子之位。而嫡次子杨华，相比于宸王世子，有勇有谋，更得人心。奈何宸王爱妻，杨临也不曾行过大错，世子之位坐的十分稳妥。”
这是她二十一世纪，对杨浔父子仅存的印象。
“臣女以为，杨华必定不甘。若陛下有意，可以从这一点上入手，或许能有所收获。”
杨承今日对宋清欢刮目相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清欢，朕得你，实乃朕之大幸。”
“陛下过奖了。”
醉月楼
戏台上的戏子一曲唱罢，沈言卿还有些意犹未尽。
“之前只是耳闻关大才子的戏文，被誉为世间绝唱，今日有幸一观《谢帅本是女娇娥》，果真是名不虚传，令人叹为观止。我甚至错觉，那史书上记载的谢存元帅，或许本就是女儿身。”
燕云峥轻轻握住沈言卿的手掌，微笑着说：“婠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将这戏班子请到府里来，再花重金请关深提笔为你创作新的戏文。”
沈言卿闻言，抽回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道：“可别，关深可是个傲骨铮铮的文人，他一向藐视权贵，岂会轻易为金钱所动？
更何况，这戏文的美妙，在于作者自由的想象与发挥，若是刻意为之，反倒失了那份韵味。”
“婠婠说什么就是什么。”燕云峥再次握住沈言卿的手，“等一会儿，婠婠可愿意陪我去个地方？”
沈言卿微微一愣，随即好奇地问道：“去哪里呢？”
“跟着我去便可。”燕云峥揉捏着沈言卿的手指。
“好。”
后山
燕云峥驾马带着沈言卿去了后山的一个地方，一片花花草草。此刻，恰逢夕阳西下，天边那轮金红的落日，将万顷碧波点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红。
“这里怎么还有花草？”沈言卿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不可思议道。
燕云峥将披风折叠好，铺到地上，示意沈言卿坐下。他温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地方。觉得好看，就决定要带你过来。”
沈言卿依言坐下，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草地和身旁燕云峥的温暖气息。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天际，金色的光芒与红色的晚霞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她不禁感叹道：“与淮哥哥，你看那夕阳，真的好美啊。”
燕云峥闻言，也抬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他轻轻握住了沈言卿的手，两人并肩而坐，“漫天余晖，不及婠婠万分之一。”
“沈言卿闻言，瞥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就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骗我。”
燕云峥却是不以为意，“在我心中，就是如此，哪里算得上哄骗。”
沈言卿靠在燕云峥的肩膀处，“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住，让我们永远都能像这样在一起。”
“那可不行，”燕云峥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一只手紧握她的手，“时间要是现在停住了，我怎么娶你过门？”
沈言卿难得没有数落他，“上一世，你过得可还好？”
自二人分别从广济寺回来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二人的变化。燕云峥是不想让沈言卿担心，而沈言卿则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提及这一切。
现在过了那么久，沈言卿便不准备藏着掖着，她想和燕云峥坦诚相见。
她感觉到搂着自己的人身体僵住了，于是回握他的手，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他几分。
“与淮哥哥，我都知道了。”
“是谁告诉你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燕云峥相信不可能是了悟方丈，但是又想不出来别的人是谁。
沈言卿说道：“上次你去广济寺的时候，我其实也去了，只是一直躲在外面没有进去。当时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原来是这样，”燕云峥了解道，“上一世，是我优柔寡断，错过了你两次。一次是让你嫁给楚珩，一次是没能救你出上京城。这两次的错过，都让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回想起前世的种种，燕云峥心如刀绞。第一次，错过了她的一生；第二次，葬送了她的性命。
沈言卿听着燕云峥的话，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摇了摇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与淮哥哥。那时的我，自认为背负家族使命，当一切与家族为重。可惜后来，落得个烧宫自焚的下场。上一世，我不负沈家，唯负你一人。”
说到这里，沈言卿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压抑着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燕云峥搂着沈言卿的胳膊收紧了几分，“婠婠，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现在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与淮哥哥……”
沈言卿抬头看向燕云峥，她的唇瓣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下巴，那一刹那，仿佛有一股电流从唇间传递至心底。
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燕云峥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情不自禁地捧起沈言卿的脸颊，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
沈言卿闭上眼睛，任由燕云峥的唇舌在她的口腔中肆意游走，她感受到他的热情与深情，也感受到自己心中涌起的甜蜜与幸福。
一吻定情。
太阳落山，燕云峥和沈言卿也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很默契的没有提及轮回之因，燕云峥不会说，沈言卿不敢问。
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路过瓦舍，燕云峥又给沈言卿买了不少零嘴儿，“这些你都拿回去慢慢吃。”
沈言卿看着奔霄身上挂着满当当的零嘴，不由地摇头道：“你买这么多，我怎么可能吃得完呢？”
“那就分给你姐姐们吃，总归不能在吃食上，亏了我家婠婠。”燕云峥知道孟姨母管的严，这些街摊的零碎吃食，是不会让她们买的。所以，之前在安阳，燕云峥每次去沈家，都会偷偷给沈言卿带零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