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入圈套
“运爷不是在家闭门思过吗?怎得出来了?”沈言卿语气不善道。
关于闭门思过这事儿,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就像那位宋祯宋世子,虽然被禁足三个月,但依旧在上京活跃。
只要别太过分,在皇帝面前晃悠得太嚣张,其他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想出来便出来,不劳沈家小姐费心。”张运整理着自己凌乱的仪表,冷哼道:“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行如此伤风败俗之举,简直有辱门风!”
沈清芷被他的话气笑了,“张公子,我与你素无瓜葛,无怨无仇,你说话何必如此尖酸刻薄?”
沈言卿倒是知道怎么一回事,张安民想要和沈家结亲,奈何沈家人不答应,上门说亲之人吃了闭门羹。后添油加醋的说给了张安民和张运父子,以至于张家对沈家有了怨恨。
“能从运爷口中听到伤风败俗、有辱门风之言,当真是愧不敢当啊。”沈言卿嘲讽道。
上京城谁不知道,张运是靠着父亲作威作福的纨绔公子哥。之前靠着关系得了武威卫的职位,但还是被宋世子给请了下来。现在在家无所事事,成天带着他的狐朋狗友,到处惹是生非。
在场的人中,听出来沈言卿言外之人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音,使得张运等人瞬间黑了脸。
“沈言卿!”
“张公子,我与好友设粥铺,行仁善之举,在你口中却成了伤风败俗、有辱门风。不知张公子眼中,何为仁善?”沈清芷步步紧逼,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
“沈二小姐是好人!”
“没错!要不是沈二小姐每日在这里施粥,俺娘和俺早就饿死了。”
“……”
围观的流民纷纷附和道,眼神不善地盯着张运等人。
张运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身旁的一人站了出来:“女子本当恪守本分,相夫教子。像尔等抛头露面,便是伤风败俗、有辱门风。”
“我大临律法并没有女子不得抛头露面一说。”沈言卿站了出来,态度很是强硬。
那人也站了出来,“自古女子抛头露面便是有伤风化……”
“本世子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行了那伤风败俗、有辱门楣之事?”
一小队身着深蓝色飞鱼袍的巡街校尉,将事发之地围了起来。他们的到来,使得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南镇抚司与北镇抚司的官袍颜色不一样,北镇抚司深青色飞鱼袍,南镇抚司是深蓝色飞鱼袍。
宋祯依旧身着醒目的紫色飞鱼袍,站在众人之前,英气逼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宋世子。”
张运等人纷纷低头,恭敬行礼,尤其是刚刚还义正言辞地指责沈家姐妹应当恪守女子本分、相夫教子的那位,此刻更是把头垂得极低,生怕被宋祯的目光捕捉到。
“沈四小姐,近来可好?”宋祯看到沈言卿,面上一喜。
沈言卿回笑道:“一切安好。”
宋祯点点头,转而对张运等人说道:“方才是谁说,女子应该恪守本分,相夫教子。不然便是伤风败俗,有辱门风?”她磨搓着别着腰间的佩剑的剑柄,声音没有起伏。
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
“宋…宋世子,是…是在下…在下失…失言了,还望…望世子见…见谅。”那人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说话磕磕绊绊。
宋郁抬眸朝他看去,“原来是郑侍郎家的公子,本世子有礼了。”
郑公子一听,连忙摆手,脸上的惶恐之色更浓,“不……不敢当,不敢当。”他心中懊悔不已,暗骂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竟然不顾场合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宋郁淡淡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本世子十四岁上战场磨练,十七岁领兵,二十一岁被立为镇北王世子。竟不知,本世子竟然成了伤风败俗之徒。”
她的话语虽轻,却如同重锤一般落在郑公子的心头。郑公子只觉得心头一沉,立马跪在了地上,额头的如豆粒一般大小,背后冷汗直冒。
“宋世子饶命,在下…在下只是一时嘴快,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宋祯轻哼一声,“你跟本世子认什么错?”
郑公子立刻会意:“沈二小姐,沈四小姐,是在下言语冲撞了二位,还望二位不要跟在下一般见识。”
沈清芷摆了摆手,“罢了,今日之事,我与舍妹便不与你计较了。但郑公子要记住,祸从口出,以后说话前最好先过过脑子。”
郑公子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张运拱手道:“宋世子,在下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先行告退了。”
宋祯没有搭话,只是摆手让他退下。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张运等人,走的时候尽显狼狈。
“多谢宋世子解围。”沈清芷微微欠身,声音温婉而又不失恭敬。
宋祯笑道:“不说这本就是南镇抚司该处理的事情,就说四娘与我也算有缘分,本世子最是讲究义气,沈二小姐不必多谢。”
“世子,青云街万古坊有异。”千昭在宋祯耳边小声言语道。
宋祯眸中掠过一抹惊喜,转瞬即逝,随即她转身对沈家的两位姑娘道:“本世子有些紧急之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告辞。”
沈清芷望着宋祯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好奇,她拉着沈言卿的手,“你怎得与宋世子相识?”
沈言卿便将她与宋祯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也没有很熟悉,可能是因为宋世子为人豪爽不羁。”
沈清芷听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宋世子此人,关系错综复杂,切记不可深交。”
沈言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锦佑端着破碗,看着为他盛粥的小姐,总感觉似曾相识。
沈言卿倒是没想到竟然会碰到狗儿,但她面上不显声色,却偷偷地多给他盛了些粥。
陶然馆,门外
李锦佑护着手中的粥,站在大树的阴凉处,等着王成志出来。
大约一刻钟,王成志出来了。
“王大哥!”李锦佑一见王成志,立刻眼睛一亮,大声呼喊起来。
王成志虽然没有拔得头筹,却也是二等水平,得了十五两纹银。
走,带你去吃阳春面!”王成志笑着说道,拍了拍李锦佑的肩膀。
“好呀,王大哥!”李锦佑兴奋地回应道,“不过我先得回破庙把这粥给我娘送回去。她早上什么都没吃,肯定饿坏了。”
王成志点点头道:“没问题。正好等我们吃完面,给你娘带几个饼子回来。不过,别让庙里的人看到了。”
李锦佑一听,连忙摇头拒绝,“不不不,王大哥,这使不得。到时候我把我的那份面留一半给我娘就好了。”
“要不是你告诉我这件事,说不准我还在破庙苦读,错过了这个机会。所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就别再推辞了。”王成志立马强势了起来。
李锦佑听了这话,眼眶不禁有些泛红,他哽咽着说道:“谢……谢谢王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走吧。”
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陶然馆二楼的无白才收回目光,对着身后的小厮说道:“你去禀报主上,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我们已经找到了。”
“是。”
万古坊
宋祯带着千昭悄无声息地翻进了一个破败的小作坊院里。
院里落满了枯叶,一阵秋风吹过,枯叶迎风飘动。
“那些流民确定住在这里?”宋祯压低声音,向身旁的千昭问道。
千昭回道:“这段日子我们的人一直在青云街蹲守,前几天夜行卫的人也在这里出现了。只不过,我们害怕打草惊蛇,没有跟上去。”
宋祯点点头。
他们二人警惕地环顾四周,院内的所有房屋的门紧闭着,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
千昭猛地一脚踹开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躺满了流民的尸体。
这些尸体面目狰狞,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开膛破肚的伤口触目惊心。
宋祯和千昭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紧皱着眉头,一连踹开了院内所有的屋门。屋内的惨状如出一辙,满屋的尸体,血腥的气息,令人无法忍受。
“我们来晚了。”
宋祯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门被踹开的声音,然后院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二人瞬间找了个遮掩物,躲藏了起来。
“江大人,人都死了。”
“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活人!”
“是!”
宋祯听到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让她的心瞬间紧绷起来。
就在那人将要看到宋祯的时候,便听到院内有人喊道:“我们中埋伏了!”
那人闻声,身形猛地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宋祯见状,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院内传来的打斗声又让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她顾不得其他,连忙找到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察看着院内的情况。
只见那群黑衣人双手握剑,身形如同鬼魅。江则带来的夜行卫人数不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明显处于下风。
而江则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他的身上已经被划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衫。
就在一个黑衣人高举利剑,狠狠砍向倒在地上的江则之时,一道寒光突然自远处飞来,直取那黑衣人的性命。那黑衣人转眼间便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宋祯!”江则看到救他的人,不禁惊呼出声。
宋祯没有回应他,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身形一动,和千昭一块加入了打斗之中。
“千昭,放信号!”宋祯一边挥剑砍杀着黑衣人,一边对身旁的千昭喊道。
那群黑衣人差不多五六十人,个个训练有素,招招充满杀意,他们这几个人很明显不是对手。
千昭点头答应,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用力向空中抛去。信号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然后炸开,只见天空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宋字。
不多时,院内又加入了一群身材魁梧、身穿便服的大汉。这些人都是跟着宋祯从骆北来到上京,浑身的杀气还没有被完全消磨掉,更何况现在他们又能大展身手了。
有了宋祯西北亲卫的加入,那些黑衣人毫无还手之力,全都下了地狱。
江则被属下扶了起来,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却仍忍不住问道:“为何不留几个活口?”
宋祯斜睨了他一眼,但还是解释道:“他们都是死士,即使不杀他们,他们也不会活。”
“这背后的人,下手真是快。”江则感叹道。
宋祯没有回应,只是蹲下身子,检查这其中一个死亡的黑衣人,只见那人手臂上纹着狼图腾。见到这图腾的瞬间,她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随后,她转而又查看了其他几个黑衣人的手臂,不出所料,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纹着同样的狼图腾。
“是北蛮人?”江则低头也看到了那黑衣人手臂上的图腾。
他话音一落,宋祯的亲卫立马警觉起来,手中的剑纷纷指向夜行卫。夜行卫也顺势拔剑相对。
“宋世子?”江则轻声喊道。
“把剑收起来!”宋祯站起身,看向江则沉声道:“江大人,这件事,本世子会亲自向上位禀报。”
江则看着她,知道她现在心情复杂,也难得没有出言调侃。
“那便最好。”
沈府
沈言卿又在自己院落的墙头上,看到了燕云峥。
“与淮哥哥找我有事吗?”
燕云峥纵身跳下墙头,随手将一个布袋递到了沈言卿的手中。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说道:“婠婠,你这话可就错了。难道非得有事我才能来找你吗?就不能是想来看看你?”
沈言卿低头一看,布袋里装着的是一颗颗剥好的扁桃仁,面露欣喜:“与淮哥哥想来便来就是了。”
“听说张运在城东刁难你了?”
沈言卿吃着扁桃仁,不在意地说道:“没有刁难,不过是嘴臭了些,熏到了我和二姐姐,然后被宋世子打发走了。”
燕云峥轻轻捏起她的脸颊,那细腻如瓷的肌肤在他掌中显得格外柔嫩。他的大拇指指腹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摩挲,一遍又一遍。
“被人欺负了还不放在心上?”
沈言卿轻轻地咬了一口燕云峥摩挲自己脸的那只手,“那与淮哥哥帮我教训他好不好?”
燕云峥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就等你这句话了。”
“别闹出动静了,要不然会有麻烦的。”沈言卿提醒道。
燕云峥一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