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诡谲涌
“云峥哥哥……”沈言卿抬头看着眼前站着的燕云峥,她的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忧虑。
定安侯一生只有燕云峥一个孩子,若他在上京有了闪失,不知道燕侯爷和贺姨母怎么办。
燕云峥突然伸出双臂,将沈言卿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如今上京时局诡谲多变,太后虽处置了刘世德不少党羽,但是夜行卫依旧活跃。婠婠,我怕我护不住你。”
夜行卫,官员听了惊悚,百姓闻言唾弃。按百姓所说,就是一群乱咬人的疯狗。高祖皇帝建国时期,怕底下的臣子存有二心,就特意组办了这个夜行卫,专门查探在朝官员的一举一动,明里暗里的,不知道有多少大臣死在他们手上。
尤其是刘世德掌权期间,夜行卫更是被重用到了极致。多少忠臣良将死在了刘世德的诬告、夜行卫的酷刑之下。
刘世德倒台,夜行卫还存在,虽说夜行卫头领也随着刘世德的伏诛而被斩首,但是夜行卫的势力却从未减弱,这让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
沈言卿双臂环抱住燕云峥的劲腰,脸贴着他的衣服,“云峥哥哥,我背后有沈家。”动乱初平,皇室的根基要依靠世家大族延续。此举长远来看,虽有弊大于利,但就目前而言,这却是最稳妥的选择。
燕云峥松开沈言卿,再次蹲下,二人面面相对。他的眼神中满是对她的宠溺和温柔,虽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却不止一次的令重生后的沈言卿心动。
“不过,一想到二十岁生辰这一天,婠婠能陪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燕云峥的脸上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沈言卿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燕云峥的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就这点出息。”
燕云峥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谁让婠婠在我心尖上呢。”
说着,点了点她的鼻尖,眼中的笑意愈发深邃。
“我父母的意思是,待我回去之后,提前行冠礼,想来要耽搁一两日,我争取快马加鞭赶上你们。”
“总归会在上京相遇,不必如此匆忙,你要多注意安全。”
“能和婠婠多呆几日算几日。”
“惯会耍嘴。”
燕城
楚珩同他的老师公孙弘善下棋,上京发生的事情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
“鹤鸣,下棋需心无旁骛,方可洞察先机。”公孙弘善瞧着楚珩从下棋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感叹到底是年纪尚轻,沉不住气。
楚珩被老师这么一提醒,脸上顿时浮现愧疚的神情,“对不起,老师。”
他刚刚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与前世有那么大的出处,想的太过专注,忘了自己在和老师下棋。
公孙弘善将手中的黑棋放回棋盅里,眼神中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睿智。他扫视了一眼棋盘,那些错落有致的棋子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无声的战争。
他淡淡地说道:“这上京的局势,就如这棋盘一般,变幻莫测。虽说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老侯爷离世,你已经承袭了爵位,侯府要处理的人和事情还有很多,你正好趁着皇室喘息的机会,彻底接手侯府。”
“老师,”楚珩站在公孙弘善身旁,神情复杂。他吞吞吐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困惑:“我上次昏迷之后,就经常梦见以后会发生的所有事情,原来事情的发生和我做的梦别无二致,但是这几日却不灵验了。”
楚珩没有说自己重生的事情,而是换了一种说法。
公孙弘善的手只是微微一怔,后又收拾棋盘上的残局,嘴上说道:“既是梦,那必然是瞬息万变的事情,何必纠结那虚无缥缈的梦境,从而忽略了现在的时局。更何况,鹤鸣为什么会那么笃定你梦中的世界与现实是同一个世界?”
这最后一句,如晨钟暮鼓,瞬间让楚珩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太过于依赖前世的记忆,却忘了世间事本就是一团迷雾,说不清道不明。自沈言卿与他一样重生的时候,他就该明白,有些事情已经朝着同上一世不同的方向延伸。
世事轮回,早已不是前尘旧梦所能束缚。
“老师,学生已有所悟。”楚珩的脸上流露出对公孙弘善的尊重和敬意。
公孙弘善没有多聊关于他梦境的事情,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莫辞说,你前几日擅自去了安阳,究竟是何缘故?”
提及此事,楚珩不禁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公孙弘善微微皱眉,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并不简单。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家就盘踞在安阳。怎么,你想与沈家结亲,得到沈家的支持?”
他认为自己的学生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只当他是图谋沈家势力。
楚珩听到老师所言,抬头对其对视,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老师,我去安阳确实是因为沈家,但不是为了沈家势力,而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公孙弘善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学生,顿感诧异:“哪位沈家姑娘,竟值得你不谋助力却心甘情愿地偷跑出去见她。”
一想到前世沈言卿温婉贤淑的模样,楚珩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沈家三房沈四娘,闺名叫沈言卿,小字婠婠。”
公孙弘善对于沈家了解甚少,一时间也没有记起来沈家四娘究竟是何人。但是看到楚珩嘴角难掩的笑意,他心中明白,他的学生将要迷失自我。
“听说沈家三房的沈周过几日便要赴京任职,想来沈四娘也会跟着去,你当作何打算?”公孙弘善话中有试探之意,他想看看自己的学生会不会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
楚珩又怎会不知老师的意思,他摇摇头说道:“侯府之事已让我焦头烂额,若不及时解决,日后恐生祸端。至于婠婠的事,我自有分寸,暂且搁置一旁。待得府内安稳,我自有打算。”
公孙弘善得到了还算满意的回复,也就不再说沈家的事情了。不知怎的,突然间想起来三十多年前那个最为风光霁月的对手,如今已经自戕。
想他们半生都在隔空斗棋,却再也分不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