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沉冤得雪
楚言一听要动用家法:“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怎么随便用私刑!”
李母这是铁了心要给她定罪,不以为意:“证据显而易见,但犯错的人不肯承认错误,当然要采取非常手段。”
说罢,一个婆子拿来一根拇指粗细的藤条,这是李家用来惩罚下人的家法。
楚言正要发作,却见几个婆子架着小环就要打。
小环吓得面容失色,挣扎着喊道:“别打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小姐,快救我!”她眼中满是惊恐,向楚言求救。
楚言眉头紧蹙,怒目朝着李母。
李母毫不在意,冷道:“主子犯错,下人抵罪。言婉,你应该知道李家的规矩。”
婆子见李母坚持的态度,举起藤条就要下手。
楚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藤条。
婆子哪里比得上楚言的气力,只见楚言把藤条一扭,婆子顿时撒手,手里出现一道红印,隐约有丝丝血迹冒出。
“小环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怎么能说打就打?李家的规矩再大,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滥施刑罚!”
李母被楚言的话噎了一下:“言婉,你不要太过分了。以前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所以我百般迁就你,今时不同往日,你在李家还可以肆意妄为吗?我告诉你,这里还是我做主,轮不到你来撒野!”
楚言心中嗤笑:“呵呵,被冤枉的人反而被污蔑成在撒野。”
李母拿身份来压她,她没有退缩,说道:“李家的规矩我自然会遵守,但前提是这些规矩需要公平合理。如果老夫人执意要冤枉我,那我也只能据理力争,让事实说话了!”
她的话音刚落,厅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李母和其他人都被楚言的气场所震慑,一时竟无人敢再言,也没有人能想到平时温婉的林言婉会一反常态,敢如此反驳李母。
陈瑾瑜躺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幕,暗自得意:“即便不能让林言婉遭受皮肉之苦,也能让老夫人和她闹僵,我的地位和名声会更加稳固。”
她挣扎着起身,添油加醋道:“老夫人,您看姐姐这般不可理喻,为了区区一个丫鬟,根本不将您放在眼里。如果这次不加以惩罚,恐怕日后会更难收场。小环既然跟着嫁了过来,就是李家的人,自然也要受李家的管束。您是李府当家做主的人,这点儿权力还能没有吗。”
陈瑾瑜苦着脸:“姐姐这次恐怕也是无心之失,您就放过姐姐这次吧,我我方才激动失言,实属不该。”
“那就更要打了,否则以后府里还有规矩不成,主子就更应该作为榜样!”李母越听越气。
楚言环顾了屋内衣冠楚楚的冷漠的众人,心说:“如果不是靠着林将军的扶持,你们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如今却都要欺负他的女儿!”
她站在厅堂之中,双手在长袖的罗衫里紧握,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在场所有人掀翻在地,但她还是忍了下去,那样恐怕只会让事情更加难以收拾。
她手里攥着那根藤条,平静地说道:“此事颇有蹊跷,如果我真的有意要害陈瑾瑜,又怎么会让她把梅子酥拿走,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呢?待我查明缘由,再打不迟。但如果现在就要动手,那就先从我开始!”
小环满眼泪光看着楚言:“小姐,怎么能打你呢,要打就打我。”
楚言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小环不要多言。
李母没想到平时温婉的林言婉此刻竟如此刚强。
这时,厅堂内的气氛变得如紧绷的弓。
李母不理会楚言的话:“打,继续打,王妈,你再去拿一根家法来!”
一旁的王妈立马应声,楚言咳嗽两声:“慢着!今天我就算死在这里,你也不能平白无故打小环!倘若闹出了人命,你们也无法收场。何况,这里的哪个人没受过林将军的恩惠,他的女儿如果被李家逼死,那李家还能立足?”
李母听后,脸色煞白,一旁的王妈也犹豫起来。
默不作声的丁二娘这时开口打圆场,她声音温和却掷地有声:“老夫人,这事儿如果真是言婉做的,那她自然不能抵赖。但给她一个机会去查,也合情合理。如果查不出什么,那就罪加一等,如果查出来是冤枉了她,那下毒之人肯定还在府里,到时候再行处置也不晚。”
听到丁二娘的话,李母虽然心中仍有不满,但如果此刻再僵持下去也不好收场,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母朝着几个婆子使了下眼色,婆子会意后松开了小环。
小环脸色苍白,双腿发软,踉踉跄跄险些瘫倒在地。她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眼中满是惊恐和委屈。
小环自打小跟了林言婉以来,虽身份是个丫鬟,林言婉却待她如姐妹一般,两人朝夕相处,感情甚笃,在林府早已经是半个小姐的待遇,怎曾受到过如此的委屈。
楚言扶住摇摇欲坠的小环,轻声道:“你仔细想想,你做点心的时候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中途可有其他人转手?”
小环努力回忆着,摇了摇头:“没有遇到过其他人。”
李母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神情,不耐烦地捻着手里的珠串,显然情绪有了波动。
小环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询问李母:“奴婢可否看一下那块被拿走的糕饼?”
李母挥了挥手,示意婆子拿过去。小环接过,放在眼前仔细观摩,又掰开一块闻了闻。
只见她的眼睛一亮,兴奋地冲着楚言喊道:“小姐,这这不是我做的梅子酥!”
小环的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盘梅子酥。
楚言抚着小环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冷静地问道:“你仔细说说,别害怕。”
小环定了定神,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我做的糕点里都掺有一丝的米糠,但是这个盘子里糕点的材料却非常精细。表面上两者不容易分辨出来,但我亲手做的,我最是清楚。”
楚言立刻让丫鬟把她房里的梅子酥拿来让婆子进行比对。
婆子在两盘都拿了一块,掰开细看,果然发现从楚言房里拿来的的确掺有星星点点的米糠,而陈瑾瑜的那盘里却没有,如果不认真观察,确实难以分辨。
楚言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转头看向李母,平静地说道:“老夫人,看来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这盘梅子酥既然不是小环所做的,这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了。我们必须彻查此事,找出真正的凶手。”
丁二娘也走上前来,仔细比对,疑惑地看向小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少夫人的饭食里为何会掺有米糠呢?平时这是下人们吃的。”
小环眼眶湿润,红了眼睛,小声啜泣:“这些天管事那里送来的都是这样掺有米糠的。我曾去跟管事那理论,但他说精面都分发到各位老爷夫人那里去了,余下的不够,就把一些米糠掺到了小姐的份例里以次充好,补足分量。
小姐一直病着,我害怕小姐生气,就没把这事儿告诉小姐。像这种精细的点心,我们房里怎么会有。”小环说完,便又小声啜泣起来,满腹的委屈。
楚言回想起这些天确实在里面里吃到了米糠,但她只当是点心的制式,从来没有往心里去,此刻听了小环的话,原来这背后还另有隐情。
李母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这盘梅子酥又是从何处而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二公子李茂拖着一个婆子走进了永寿堂大堂。
他松开手,婆子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李母一怔,脸色微变:“茂儿,你怎么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她的目光盯着被拽来的婆子,透露出几分惊讶。
李茂向李母行了个礼:“大娘,我听说府里出了下毒之事,担心其他人也可能受到蒙害,于是亲自去陈娘子那里查看情况。没想到正巧撞见这个婆子从陈娘子房里出来,行为鬼鬼祟祟,手里还拿着一些不明物事想要拿出去。
我觉得事情不简单,便上前询问。婆子一开始支支吾吾,我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强行查验她手里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一些毒药,而这个婆子正是陈娘子从家中带到李府的贴身仆人。”
李茂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
李茂厉声喝道:“你还不快向老夫人从实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婆子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
陈瑾瑜则是着急上火,似乎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李母的脸色忽明忽暗,她深知这起下毒事件非同小可。
婆子听到李茂的质问,心中惊恐万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
李茂逼视着她:“你为何要鬼鬼祟祟的,生怕别人知道?”
婆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见事情瞒不住,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陈瑾瑜突然挣扎着从躺椅上坐起,跌下躺椅,她跌跌撞撞地挪到婆子身边,一把抓住婆子的领子,哭喊着骂道:“你这个恶仆,你管我要钱,我没给,你就怀恨在心,就要下毒暗害我,你真是该死!”
说着扑在婆子身上又打又骂,婆子惊愕:“娘子,不是你……”
陈瑾瑜借着在婆子身上又打又骂之余,偷着在婆子耳边轻声说:“你认罪,我救你儿子。”
婆子听到这句话,心中五味杂陈。她闭上眼睛,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知道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她都活不了了,不如替陈瑾瑜认下,还可以救到她的儿子。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猛地推开身上的陈瑾瑜,直起身来,一脸死寂地向堂上威坐的李母磕了三个头:“老奴一时鬼迷心窍,因家中有十岁幼子得了重病,急需几百两银子救命,我向陈娘子求助,希望能暂借些银两,但陈娘子未答应。老奴心中怨恨,便起了毒杀娘子的念头。没想到事情败露得如此之快,现在证据确凿,我自知无法抵赖,还连累了少夫人,实在罪该万死,现在我已经别无他想,只求速死!”
这时陈瑾瑜哭得更甚,婆子在胸里摸出剩余的毒药,楚言闪过身来正要夺取,婆子见状把毒药连带纸包一起吞入腹中,不消片刻,婆子就七窍流血身亡,场面骇人至极。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堂内乱作一团,许多人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尤其是那些丫鬟更是吓得腿软,跌倒在地。
李母也面色惨白,险些坐不稳,变得慌乱起来,丁二娘扶住了她,迅速吩咐小厮去通知官府前来勘验结案。
但楚言知道,虽然婆子已经身亡,但这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
众人散去后,李茂上前拜见楚言。楚言莞尔一笑:“这次还是多亏二弟出手帮助,才帮我洗脱了嫌疑。”
李茂表示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宁,碰巧遇见婆子露出马脚,才顺势而为。”
楚言笑道:“还是要谢谢你。”
“大嫂真的觉得是婆子的阴谋吗?”
“事已至此,也无法再深究下去。婆子已经身亡,真凶逍遥法外。但无论如何,这次事件也算给了真凶一个教训,她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印象里林言婉从前和李茂未有多少接触,他甚至很少在府里出没,没想到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看来李府中的人并非全都是李浩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