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撤下牌匾
水云斋和弄玉轩的纠纷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就连邸报都破例给了三天版面,甚至大江南北的商贩见了面打招呼问的第一句就是“哎,你听说京城的弄玉轩吗,听说自己生意比不过人家的铺子,就做小偷小摸的勾当,还是凉国公府的产业,真是利益熏心,可真叫我们这些做商贩的寒心,以后还做什么生意,全让当官的做好了”
外头对水云斋的抵制声一浪赛过一浪,每天都有人上门要求退货,光这两天的亏损就让沈凝头疼。
反观弄玉轩一战成名,数钱数的手软。
甚至还有学子们讨伐梁国公府,影响到了其他勋贵,为此这些勋贵颇有不满。
从前李煦和这些勋贵八竿子打不着,皆因他这样的门第不够看,但这两日这些勋贵们遣了府里长史,对着李煦明敲暗打,刚开始一头雾水以为终于得到了这些眼高于顶的勋贵们赏识。
后来一查知道了前因后果,好好的产业被沈凝经营成这样,气的吐血。
而这些勋贵的意思是要让凉国公府平息外头学子们的怒火,这些学子们一支笔犹如一柄刀,能搅动朝堂风云。
李煦沉浸官场多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当即回府,将一团怒火全洒到了沈凝身上,沈凝自知理亏,皆因这主意全是她出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冯瑞竟然有这般头脑,将这小小铺子之争引到了官民对立上。
本来按她的计划弄玉轩上门来闹,他们无凭无据,以一个寻衅滋事的罪让衙门押了,这事也就成了,但现在这步棋如何走怎么走,外头的人都盯着呢。
这事闹了两天,水云斋的闲云大师突然跳了出来说他自己才短思涩,走了歪道,这事全是他自己做的,和水云斋没有半点关系,已经请辞谢罪,而后水云斋出了一份公告,意思就是痛定思痛,引以为戒,对发生这样的事很抱歉,以后决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闲云大师认罪,又一下炸开大梁群众的话题,有的说这是凉国公府找的替罪羊,有的怒骂闲云大师有辱一代匠人的身份,还有的替弄玉轩不值,怎么说的都有。
反正凉国府准备冷处理,新鲜劲再大总会腻味,等热劲一过老百姓自然就不感兴趣了,没了热度,那学子们也就散了。
但这事的严重性李煦和沈凝还是低估了,皇城根下,尽是天子耳目,而天子案前正放着那篇讨伐勋贵的檄文。
天子问:“今之农者商者皆愤不鸣,而世家勋阀弄权欺惑民之,田为王田,规锢山泽,夺民本业,该如何处之。”
卫阶答:“尺布斗粟,皆取之民间。一为限田,不得大置产业,与民争利,二为禁止承买和租佃官田,三为禁止放京债,四为限制经营酒坊酒场、河渡、坑冶和私办纺织业且不得以权谋私干涉他人经营。”
天子感慨:“权贵若能平民心,何愁世间不和谐。”
于是为了平息民怨,还天下商贩一个公道,天子下了诏书以及一道口谕连夜送进了国公府。
这口谕犹如一道惊雷震得国公府跌宕不已,李煦就记得那传口谕的小黄门面无表情的念出了七个字:褫除凉国公爵位。
沈凝的头风是真的发作了,太阳穴一下一下刺痛,白芷小心翼翼的揉捏着,因为经常给沈凝按摩,她的指甲修剪的非常短小圆润,饶是如此,还是让沈凝痛的尖叫了一声,将她的手拍了下去。
白芷忙停下动作,跪在沈凝下方,颤抖着说道:“夫人,请恕罪。”
怡然园内充斥着压抑,而整个李府都笼罩在阴沉沉下。
那大门前的凉国公匾额也早就在口谕下来后撤了下来,从一个国公夫人变成了小小的六品右寺丞夫人,这是多大的羞辱,因为这事李煦对她也疏淡了很多。
此刻沈凝面如寒霜,看着十分阴郁可怖。
紫苏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白芷跪在地上,头抵着红砖,她收回视线恭敬的说道:“夫人,宛娘子回门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夫人接待。”
葛老夫人如今气的卧病在床,已是对沈凝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她经营不善留人把柄惹来众怒,怎会引起天家注意,又怎会被褫除爵位,连带着她的五品诰命也没了。
如今真成了天大的笑话,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越气越难受,床都下不来,便只能让沈凝去接待,谁叫她是李家主母呢。
却说李宛自打那日被蜜蜂蛰成猪头,不慎被刘易看见后,现在就算脸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但那刘易每每见她一次就吐一次,以致现在都躲着她,十日有八日不着家,整天宿在烟花柳巷中。
但凡她言语重了些,刘易就指着她鼻子骂:“我变成一个庶民,全都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我怎会褫夺爵位,怎会被母亲嫌弃,又怎会被驱到这里来,就连我平日要好的友人都远离我,甚至在背后笑话我。”
李宛被他的大喊大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道:“你是在怨怼我?若不是你毁了我的清白,我何至于被你连累嫁给你这个庶民,一切都是我活该。”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刘易气的一甩衣袖出了正门往烟花胡同去。
他们没有新婚夫妇的甜蜜,只有彼此缠绕的怨气。
这些恶语一出,夫妻情分荡然无存。
李宛见脸上的伤好多了,也不管刘易自回了家门。
国公府被褫除,李宛也听说了,若当初肯把这铺子当作嫁妆给她,哪来这么多是非,看着正门上的匾额,她的气也顺多了,总归她不好过别人也要不好过,就是自家人也是一样。
女使引她进了怡然园,沈凝勉强着下榻面露微笑起来迎接,一时两人问安道好说着客套话。
“本来和夫君说好的今日回门,却偶感风寒,怕上门过了病气,适才就我来了,夫君心中过意不去,便置办了些手信,聊表心意,”李宛笑着抬眼。
便有几个女使将手信一一拿了上来,沈凝一一扫过,都是时下贵妇人登门拜访会送的东西,要费不少银钱,李宛可真舍得。
李宛见沈凝露出满意神色,心里虽肉疼却也含了一丝得意,那刘易被个狐媚子勾搭不来也罢了还说自己没钱,气的只能从她自己小金库里出了。
沈凝自诩自己是宫中贵人的妹妹,向来眼高于顶,如今府里因着她爵位被剥夺,肯定私下生着暗气。
而她如今也成为主母,自不能叫她小瞧去了。
李宛这里得意想着,沈凝也在这里细细思量,第一次回门这刘易就没有陪同,想来新婚夫妻的日子也不好过。
况且李宛当真就没有对婚礼那天发生的种种事项起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