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受困
起初，林安然以为她所看见的是敖泽的记忆，可到了最后又像是棋痴的记忆。
又或者，这本就是敖泽和棋痴两人的回忆拼接在一起后，呈现出的奇妙效果。
棋局终了时，潭水无端乍起波澜，林安然的意识正浮在其上，霎时被吸入了时空旋涡。
林安然再度悠悠醒转过来，时间将近深夜，距离她失踪已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不用想都知道，小道士和小和尚肯定在化龙池附近心急如焚地找她。
脑袋昏昏沉沉，林安然狠下心来，接连抽了自己两三个耳光。
龙鳞和龙骨保持缄默，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这儿……”林安然环顾四周，“是哪？”
她身处的这间屋子，光线昏暗，透着阴冷。
天花板结着蜘蛛网，地面落满灰尘，空气中弥漫有雨季留下的霉味。
除了她所处的一小块空地，其他地方都堆满了杂物。
林安然暗道不妙，弹跳发射冲到门口，铁门从外反锁，完全无法打开。
“救命啊！有没有人！开开门呐！”
林安然声嘶力竭地呼救，回音在房间里碰壁而返。
“砰砰”地砸门，直把拳头都砸肿了也没有丝毫动静，估计不会有人来给她开门了。
她慌神地自言自语：“我是被绑架了？还是被囚禁了？”
林安然一脚踹在铁门上，留下了个沾满泥土的脚印。
还是不解气，又接连踹了七八脚，除了脚趾泛疼外一无所获。
林安然彻底绝望了，靠着墙沿滑坐在地上，把头发薅乱成了鸟窝，不时尖叫发泄。
“遇事不能慌乱，”林安然发觉了她的失控，“冷静下来，慢慢想办法，总能找到出路的。现在是法制社会，非法囚禁是犯罪行为，关我的人肯定不敢对我怎么样。”
林安然明确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横冲直撞的戾气，让她极易陷入躁动不安的情绪，估计是短暂夺走她神志的那股邪念。
龙骨、龙鳞与邪念均来自敖泽，彼此之间都难以相互压制。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凭借林安然本身的意志力去镇压邪念。
林安然再次环顾四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一吸一呼间稳住心神。
墙壁顶端开了个长宽十公分的换气口，林安然的身高不足以够到窗口，她趴在墙上侧耳倾听。
即使是深夜，世界也绝非是万籁俱寂，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细微响动。
有夜虫在草丛中爬行的窸窣声，有晚露滴落在花瓣上的啪嗒声，有匆匆而过的脚步声，也有零零碎碎的交谈声。
以及，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被柔风卷来。
所有的声音都是从上方传来的，林安然直到此刻才能确认，她现在正身处在化龙池附近民居的某间地下室内。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是一位穿着黑色布鞋的中年男子发现了她，难道这就是那个陌生人的家？
当时她走投无路，拉着人家求救，没想到栽进了泥潭。
“咕咕……”肚子叫了。
林安然揉着肚子，苦恼地计算有多久没进水进食了。
“好饿……”
林安然蜷缩在地板上，想着能节省一点力气是一点。
她的视线透过门缝，窥探到屋外电灯洒在楼梯上的光辉。
“咔哒”，通往地下室的门锁被打开。
有人沿着台阶缓缓下楼，不知为何，来人走得极为小心而谨慎。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林安然从门缝里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边缘泛白的黑色布鞋。
来人在门外放下东西，取出一串丁零当啷的钥匙，选出其中一把打开了门。
刺眼的灯光立时占领了靠近门边的小块区域，林安然受不住突然的光照，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
林安然继续要死不活地趴在地上，侧脸印满了灰尘。
“醒了，”他慢悠悠地把餐盘放在地上，“过来吃饭。”
林安然有气无力地说：“放我出去。”
“我现在放你出去，你估计饿得连楼梯都爬不上去。”
林安然骨碌地翻身而起：“如果我好好吃完饭，你能放我出去吗？”
“不能。”对方斩钉截铁地拒绝。
林安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非法拘禁，等我出去了一定立刻报警，把你这个老家伙抓起来。”
来人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着她的眼睛：“是你求我救你。”
林安然拒绝接受他的强词夺理：“你把我关在地下室里，也叫救人吗？”
那人高深莫测地盯着她看：“你忘了自己当时的情况？”
“没忘……”她弱弱地垂下头。
那时的林安然，若不是力竭晕倒，大概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语带讥讽：“不把你关着，难道让你出去乱砸人乱砍人！？”
“哦，”林安然心虚，“但现在总该让我出去了。”
他眉心聚着浓重的阴云：“你能保证不再被控制？你能确定再来一次也能挣脱？
“不能。”她的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
“不能就在这安心待着，”他言辞严厉，“连敖泽都无法轻易压制的邪念，单凭你怎么可能完全消灭。”
林安然此时才察觉到怪异之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颇为无奈地说：“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原因吗？”
林安然困惑地眯起眼，将来到长沙后所有细枝末节的线索联结起来。
在岳麓山爱晚亭时，有个奇怪的男人在湖对面注视他们一行人。
小和尚说，他上山取话本与灵草的那天，也碰到了个撞人后直接冲进雨幕的怪家伙。
昨天中午在小满拌粉店，小道士莫名觉得一同吃饭的男人不对劲。
林安然抬起盛满震惊的双眼，眼前态度高傲的中年男人，和所有的形象渐渐重叠在一起。
全都是他！自从他们来到长沙，他就一直在跟踪他们！
那他到底是谁？
身居长沙，认识敖泽，了解邪念，夜风中传来的落子声……
“你是棋痴？”
“是。”
经纬纵横，编织历史。
穿越时空，落子无悔。
故事里的人，都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