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难言
黄昏时分，李清云为李清尘疗伤结束。
有续灵丹护经脉，加之师兄的真气灵力相助，李清尘独自承担了许久的伤痛，竟在半日之内缓解了许多。
李清云劳累一日，疲惫地逐客：“她还在山下等你，我就不留你了。”
“多谢师兄，清尘告辞。”
李清尘朝他的背影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更多的感激尽在不言的默契中。
待他走出云麓宫，刚生出御风而行的念头。
李清云的灵宠从他的头顶飞过，随意地扔下了一张符纸。
李清云在风的间隙中夹住了符纸，翻到背面一看，是师兄给他的留言。
“前路多舛，万望珍重。 清云亲笔”
符纸入手自焚成灰烬，余下的点点星火中有暗音传来，仍是先前师父叮嘱师兄相告之事。
“果然还是逃不过。”李清尘吹散掌中的余灰。
苍翠山林在雾气缭绕中模糊了面目，夏日落雨偶然为登山游客携来寒意。
绵延的下山道路，隐藏的林间小径，都通往热闹的人间。
遥遥望去，释松就在他前方不远处，身形与步伐都透露着一见即知的沉重，大抵是陷入了同命相怜的境遇。
李清尘从身后呼唤，释松闻声回头，见他飘然而来。
“李清尘道长，”他有气无力地说，“想必我们都……”
李清尘打断他：“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但我心里没谱，”释松哭丧着一张脸，“安然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我们真能强迫她改变吗？”
李清尘语气坚定道：“既然改变不了，就引导她自己重新做出选择。”
释松提起了点精神：“你想到办法了？”
“没有。”这是实话。
释松挥开耳侧的一群飞蝇：“那你方才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害我以为有出路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释松的烦恼总算有了人分担，他觉得堵在胸口的闷气稍微疏解了些许。
“对了，”释松看到他脸颊上的伤口，“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
李清尘眼神四处乱飘，用轻咳糊弄小和尚：“和师兄过了几招。”
释松是个死脑筋，闻言不禁气愤：“你伤成这样，师兄还和你动手！太过分了！”
李清尘怕他冲动，主动揽下罪责：“怪我，我使用禁术的事情被师兄发现了。”
“这……”释松的立场秒转换，“还真不怪你师兄生气。”
李清尘自知理亏：“算了，南海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释松停在石阶上，双手抱在胸前，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
李清尘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今天糟心事本来就多，刚应付完李清云，带回还要面对林安然，眼下连释松也不让他好过。
他停在释松下方几阶远的地方，不耐地问：“又怎么了？”
释松坏笑着开口：“南海的事情是过去了，但今天我俩丢下安然的事情可没过去，师门交给我们的任务没过去，你脸上刚受的伤也没过去。”
李清尘没理解他的言外之意，一头雾水道：“你说的最后一件事，和前两件事没关系，不能相提并论。”
释松循循善诱：“你不担心安然看见你受伤，到时候问起来怎么办？”
“就说是被树枝划到了。”
李清尘很满意自己的答案，林安然肯定不会怀疑。
“唉……”释松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
大病初愈后又被师兄打伤，这种能卖惨的事情，不拿去女生面前大书特书，还想着编理由搪塞隐瞒。
释松真不知道像李清尘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在感情的事情上这么迟钝。
不过说起来，高智商学霸林安然，在男女情感上好像和他如出一辙，反应力可谓是延迟了几百年。
上天给了他们智慧，难道也夺走了他们感知爱的能力吗？
释松想破脑袋，依旧没能想明白。
他走上前，颇为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然后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两下，带着惆怅缓缓走下山。
穿云过雾，他已经看到了林安然的寂寞身影。
林安然仍旧守在爱晚亭附近，蹲在池边百无聊赖地捞水玩。
符纸小人是被李清尘匆匆派出的，注入的灵力有限，到现在这个时辰，早累得在她包中沉沉睡去了。
“小道士和小和尚到底跑哪儿去了，该不会一夜不归吧，这两个没良心的。”
林安然越想越气，越气越烦，从脚边拾起一块石子，朝着湖心狠狠抛出。
她没控制力道，原以为会砸在近处的石子，擦过湖面，竟然落在了湖的另一边，掉在了某人的鞋尖上。
林安然惊得说不出话，她很快对这一怪事做出合理的解释，一定龙骨附身后带来的力量变化。
那人俯下身，捡起掉落的石子，冲对岸的林安然歪嘴一笑，铆足了劲将石子重新扔进湖水，落在了她原本预计的石子落水位置。
林安然不喜欢他僵硬脸庞上像是强行牵起的诡异笑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涟漪从湖心向外扩散，只差毫厘便会濡湿她的帆布鞋。
她起身后撤几步，避开那人的视线，却一不小心撞在了身后其他人的身上。
林安然慌乱间回头，是几秒钟前才赶到的小和尚。
李清尘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回以对岸一记不善的目光。
那人识趣地隐入人群，但如影随形的窥视，并未曾真正消失。
小道士和小和尚的出现成功转移了矛盾，林安然叉腰怒问：“你们去哪了！？”
林安然包中的小纸人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揉着睡眼扑到李清尘的怀中。
李清尘将它收回衣袖，指指刚钻进去的小纸人：“我留言了。”
“暂且先放你一马，”林安然气鼓鼓地转向释松，“你呢！？给我一个解释。”
他心中暗骂李清尘不够意思，嘴上“我师兄来麓山寺了，我赶着去见他。”
林安然撇撇嘴表示她的不爽：“一模一样的理由，我合理怀疑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林安然自然不相信，直觉告诉她小道士和小和尚肯定在密谋着什么事情。
但疲倦与饥饿暂时压制住了疑心，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下山，吃饭。”林安然没心情和他们计较。
暴走一天，林安然颤颤巍巍地下山，觉得腿都不属于自己了，步伐愈来愈沉重。
李清尘放慢脚步，假意嫌弃她拖累进度。
他装作是不经意地提议：“要不要我背你下山，就当是对今天放你鸽子的补偿。”
“不用。”林安然想到他伤病初愈，直接就拒绝了。
李清尘不再说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两个字就把他打碎了。
林安然侧头看他，这时才发现他新添的伤痕。
“你脸怎么了？”
“树枝刮的。”
“你耳尖红了，你是不是在撒谎？”
“不关你的事。”
李清尘抵挡不住她的刨根问底，只能选择大步流星地快走起来，把林安然甩在身后。
好奇就是力量，林安然立刻跟上去，在他身侧绕来绕去，问他为什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但她还有点开心，那个喜欢和她斗嘴吵闹的小道士，似乎又回来了。
当然，温柔的小道士也很好。说实话，她哪个都舍不得。
小和尚慢悠悠地跟在两人后面，脸上泛起了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