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灵丹
七八月份的海南，每日要等到七八点才能盼得落日西沉与夜幕降临。
林安然、李清尘和释松在南山寺外捱到凌晨时分，确定所有活物都已在炎炎午夜入眠，才鬼鬼祟祟地靠近墙根，正式开启此次潜入南海的冒险。
这次没有了龙五爷的帮忙，通往半山腰的山洞离奇消失，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使用原先想过的笨办法。
李清尘低头一瞥手腕上的伤疤，心中拿定了主意。
他默念化形咒语，变作了一只雪白仙鹤，翩翩振翅飞过院墙，飘然落在湖畔啄羽，仿若他生来便是属于这片水域的灵鸟。
释松后撤几步，蓄力助跑，一脚踏在洁净的院墙上，留下个不深不浅的脚印，一跃落地，轻而无声，没惊动任何人。
林安然事先拒绝了小道士与小和尚，拍着胸脯保证她绝对可以依靠自身的聪明才智翻墙成功。
平安着陆的释松贴在院墙另一侧，悄声对她说：“安然，你好了没？我在下面给你接应。”
“放心，我可以。”
林安然撸起袖子，扶住身旁的一棵榕树，三下五除二地攀登到树干上。
她估量好远近距离，瞅准时机，一步从榕树枝跨越到院墙上横坐着。
小和尚在院墙内侧仰望林安然，因为见证了她身手不凡的表现，她对她的体能有了一丁点的改观。
不过现在问题来了，林安然是成功上墙了，但是她不敢往下跳啊！
远处岸边，薄雾骤生骤散，李清尘从仙鹤化为了人身，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掩映的柳枝间。
释松看不懂她的迟疑，焦急地催促道：“安然，你动作快些！”
他们二人有所不知的是，以林安然的体育天赋，她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勉强学会爬树。
做事要一鼓作气，哪能半途而废，既然她已经在小道士和小和尚面前夸下海口，那她就没有在此刻向他们求援的道理。
林安然屏息凝神，直勾勾地盯着预测好的落地点，鼓足勇气纵身一跃。
起跳姿势不稳，林安然心中暗道“糟糕”，估计要摔惨了，真是出师不利。
时间是暂停了吗？林安然忐忑不安地掀开眼皮，她惊奇地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身下无一物，只有柔和的晚风承托住她的腰身。
释松快跑几步来到她身边，从一团清风中接过林安然。
林安然心有余悸地落地，膝盖还在发软，这阵救命的风团，自然是出自李清尘道长的手笔。
他虽远在池边，看似漫不经心地等待着她和释松，实际上始终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跃墙不顺，瞬间召唤出天地风华，稳稳地托在她身下。
疾风骤起，水面的涟漪圈圈散开，无意间惊动了整个池塘。
林安然隔着水波荡漾的池塘，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边随意一挥，配上不经意间的眨眼，权当作对李清尘的感谢。
释松带着林安然跋山涉水而来，李清尘早就提前遣符纸小人下水打探，以明镜术锁定了池中入海通道的位置。
李清尘将湿漉漉的符纸小人置于掌心，升腾而起的火焰灼干了小人体表的湿气，在空气中留下缕缕暖意。
符纸小人亲昵地蹭了蹭林安然的手背后，乖巧地钻回了李清尘的袖口，它今日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啦。
“释松，接下来交给你了。”
“嗯，”释松冷静应下，“交给我吧。”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油纸包，拆开后将其中的白色粉末抖了个干净。
群聚的鲤鱼争先恐后地抢食落入水中的粉末，不一会儿池塘便飘满了翻起白肚的可怜鱼儿。
林安然不免有些担忧：“小和尚，它们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释松让她放宽心，“只是让它们食之昏迷的小小迷药罢了，等到天亮自然就会苏醒了。”
林安然记起池中最关键且危险的存在：“千年龟妖也睡着了吗？”
“肯定睡着了。”
李清尘指尖轻点林安然和释松的衣衫，为他们度上一层隔水法术，又一人喂了一颗可助水下视物与呼吸的丹药。
换做是一年前的李清尘，根本无法做到眼下这些事情。
正是由于他在藏经楼与炼丹房的日日苦修，才换来如今的胸有成竹。
“碧水灵丹的可持续两个时辰的效用，我们时间有限，必须速战速决。”
释松被咽下喉咙的丹药噎住，林安然边帮他拍背边问李清尘：“不能多炼几颗吗？”
“碧水灵丹所需药材昂贵稀有，极难采集，炼出两颗已殊为不易。”
其实是他资金紧缺，买不起更多的药材。光是炼这两颗碧水灵丹，就已经花光了他大半年的月俸。
囊中羞涩这种事，他可没脸承认。
林安然蹙眉忧心道：“两颗？你怎么办？”
“仙人自有妙计。”
李清尘难掩得意，朝她微微挑眉，双手轻捏咒诀。
于茫茫夜色下，从容地在水中分开一条可让人走进池塘的通道。
他在前方引路，林安然和释松紧跟而上，不时左右环顾观察周围情况。
水面逐渐融合复原，池水淹过众人头顶，吃了碧水灵丹的林安然和释松在水下呼吸自如，李清尘则以闭气术封住口鼻入水。
塘底淤泥遍布，伏着数只被放生进池子的乌龟，林安然小心地在水中游动，避免沾到淤泥，也害怕踩到咬人的乌龟。
那只被林安然视作十九年人生中头号大敌的千年老龟妖，吃了小和尚带来的强力迷药，似乎也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但是在迄今为止罕有的顺利之外，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变数。
那只恼人的王八趴睡的地方，好死不死地与潜入南海深处的通道近在咫尺。
李清尘刚想召符施法，林安然一把将他拦下。
“小和尚，你去开锁。小道士，你为他护法。”
李清尘不免担忧：“你可以吗？”
林安然自信束发，拍了拍扎在脑后的小丸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我们已经一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