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葫芦在闩里
迦诺解完手，再次被守在茅厕周围的人偶们搬回了房间。所幸房里的女鬼们都已经清扫一空，整体清爽了不少。
正午，温暖的阳光洒进高楼，将遍布房间的金猪存钱罐们照得闪闪发光。人偶们忙碌而有序的给两个木乃伊换药缠绷带，歪在轮椅里的长发女子滔滔不绝的跟其中一个口齿不清的木乃伊唠嗑，旁边另一个木乃伊则时不时见缝插针的捧哏。
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不久，马头人也悠悠的从窗外飘进来了。不由分说给两只木乃伊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后，又悠悠的飘出了窗外。
天空隐隐回荡着“倒霉孩子”“俩瓜皮”“天天胡球逛”之类的骂骂咧咧。
大师姐默默的瘫在轮椅里看完了这一切，待马头人飘远，再次开启了唠嗑模式：
“哎，你俩也不要嫌师父给你们大逼兜，你们还小，师父教育你们也是人之常情。”
“&￥（师父怎么知道这件事）？”狄衡问。
“师弟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不过这次可不是我告诉的师父，这一切是因为葫芦在闩里。”
“原来如此。”狄衡的清澈声音明晰响起。
迦诺迅速愕然扭头，看向狄衡。
“嗯，你运气不错。”师姐向狄衡说道。
“不是，这哪跟哪啊？”迦诺扭头望师姐，复又瞅向狄衡。
他们说的每一个词迦诺都能听懂，但连在一块听起来简直不是人类的语言逻辑。
“什么葫芦和闩的，你怎么突然能清晰说话了？”
狄衡了然，面向迦诺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一撮呆毛如同天线般翘起：“嗯对，我还没跟你讲过，这缕毛是咱们宗门唯一的法宝，也是镇门法器。”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能清晰说话了。”迦诺追问道。
狄衡自豪道：“为了选出有能力有资格的宗门法器管理者，师父设置了重重考验，只有我通过选拔！”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能清晰说话了。”迦诺追问道。
师姐在一旁同情道：“是啊，咱俩中只有你能够磨两百公斤玉米面，犁十亩地，再围着宗门爬五十圈。”
“…啊？”话题终于成功跑偏。
狄衡将呆毛拔下，放在手里给迦诺看：“这法宝认主，如今它认我为主，就变成了和我头发相同的质地颜色。当我想要找到什么时，它就会给我指出大概方向。昨天我就是动用它才找到你的，还好来得及。”
“…除了指方向，它有什么其他技能吗？”
狄衡将呆毛随便放在头上，那缕毛自动归位，隐没于众发之中。
“没了。”
信息量有点大，迦诺一条条捋顺，最终得出结论：“所以，这缕呆毛，是万奇楼最重要的东西。”
“不，我才是万奇楼最重要的东西。”师姐纠正道。
“…啊？”
东西…
迦诺有些宕机。联想到早上的事情，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出许多恐怖的想法。
迦诺隐隐感觉，这件事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那，‘葫芦在闩里’是什么意思？”
狄衡一副这容易的表情：“你见过师父身侧会别一葫芦吧。”
“见过。”
“宗门法器躺在头上呈一条线而不是一个面对吧。”
“也可以这么说。”
“一条直线总会处于它本身前后贯通的方向对吧。”
“对。”
“你或许不清楚，我们生活在一个星球上，而星球是圆的。”
“…我知道。”
“所以，一条前后贯通的线会环绕星球一圈。只要我三百六十度转一圈，这条线就会扫过全球。”
“…啊。”
狄衡两手一拍：“懂了吧，这是一个偶然事件，我低头抬头转身的时候线不小心扫到葫芦了，而师父当时又正好在使用或查探葫芦，然后就知道我的位置了。”
迦诺再次陷入混乱。
师姐看着迦诺痴呆的表情，忍不住道：“总之你知道这属于师父的神通就对了。”
“啊…原来是师傅的神通啊…”迦诺嘴角流涎，跟着重复道。
迦诺吸溜一下，仿佛在吸回自己的脑脊液：“师姐，我记得你之后有说狄衡‘运气不错’…”
话音未落，便被狄衡慌忙打断：“啊这…这跟我的功体有关，师父不让讨论这件事。”
师姐也温吞补充道：“嗯，师父确实有明令禁止过，遵守宗门的规则对岁月静好有好处。”
迦诺心道，得，不问了，我不问了。
是夜，两人仍在师姐楼内静养。迦诺在脑中呼唤系统，但系统没有应答。
迦诺内心琢磨：“这天杀的人工智障不会跳槽了吧，没有系统监视真是太好了，希望它们忘掉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类…嗯，最好再别来系统了。但如果非要再来一个系统，希望能靠谱点，早糊弄早完事嘛。”
完事之后会怎么样呢，自己真的会被妥善安置吗，或者被处理掉？
自己到达这个位面必在人为，他们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或者只是做实验？
也许，自己本身还在原先那个位面，只是自己的大脑被放在缸中，自以为真实的经历着这一切。
“书”记载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目前许多事情并未发生，或者正在发生。
“书”是怎么知道会发生的事情的，莫非此时空非彼时空，此宇宙非彼宇宙。
但，自己的存在是悖论，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一个宇宙总质量一定时，哪怕是一纳克的改变，都会引来不可逆的灾难。
意识芜杂中，马头人的话不知在何处浮现。
“尘埃虽小，所置有误，或湮灭万千，或湮灭于万千。”
迦诺的思绪逐渐在混乱中失散，直到自己抓不住任何一条。万千思虑中，迦诺逐渐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