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乾坤二道笔 > 第40章 风平浪静

第40章 风平浪静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童万里自认为已经没有什么隐瞒迟归的事情了,腰杆子莫名其妙硬了好多,俩人带着坏消息回到雁门郡,却是气氛和谐融洽。在年前的最后一场大雪之前,奚路启程兵分两路,分别给匈奴东庭和玉氏马场送去了粮食和马草。迟归分别附信表达了结盟的意向,共御南敌。小玉儿那边的回复比贺太后还要快些,信上油封是玉氏的花押,内容却是拓跋珪的亲笔信,除了感谢童万里照顾远在匈奴的贺太后外,还想求娶他的义妹玉如意以示结盟的诚意。

    小玉儿在拓跋珪的结尾用隽秀的字体批注,“哥哥们,不必搭理他!我看不上一个把女人当筹码的男人。”

    童万里看着信件,开心地窝进迟归怀里,“你说我应该怎么回信才能显得是——得体的骂他癞蛤蟆?”

    迟归一手环着童万里,一手挑亮了烛火,“你不回他不就行了,结盟是我们和贺太后的事情。拓跋珪原本就没有什么参与商量的立场,他不是喜欢他小姨吗?干嘛又来招惹我们家的好姑娘。”

    “不骂不爽!”童万里笑道,“好歹要过年了,得开心些。”

    迟归低头看着咧嘴笑的童万里,吻了吻他的颈侧,“外面很安静,应该下雪了。”

    童万里不自觉地舒展开,像一只懒洋洋的天鹅在展示他修长优越的脖颈。童万里在床上带着点公子哥特有的那种不要脸,对迟归诸多要求,小嘴叭叭叭停不下来,一会儿腰酸要换位置,一会儿要接吻扯迟归的头发把他脸拉下来。如果到了舒服的地方还要拉着手,十指交错,娇莺婉转装模做样地啼上两声。起初迟归是没什么经验,两人第一次在潮湿的山洞里童万里还带着伤,迟归对童万里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凡少爷皱下眉,迟归都要停下来仔细观察半天自己是哪里把少爷弄得不舒服了。后来这事的频率高了,迟归才发现童万里单纯就是个贱兮兮的性格,越是情到浓时越是矫情,以至于后来他实在判断不出童万里是哪里爽还是哪里不爽了,干脆躺平了,把少爷拉上来让他自己找位置调整好再动吧。

    童万里乐此不疲地在床上折腾迟归,左右迟归不会生气,他最喜欢在结束的时候光着身子趴在床沿边上哼哼唧唧装死,侧耳听着迟归扯着锦被皮褥子的动静,从背后把他裹严实了拥起来。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有任何意识,时间概念,不知冷热也闻不到任何味道,”童万里软绵绵靠着迟归,因为太舒服开始迷迷糊糊了,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掏心掏肺地装小狗了。“直到在房家,第一次场景的变换,季节的交替带来温度的变化,你还带我去吃了热包子。好像重新唤醒了我的五感,这对我来说就像是被人从密封的虚无中拉回人间似的,我才觉得自己不再是幽魂了……”

    迟归拥着童万里,垂下眼睛,有些心疼地吻吻他的头顶,“我不知道你之前有那么困难的时候,但是我也注意到,每次你受伤后会变得异常安静。不论是在战场上受伤还是被馨风夫人揍了一顿,为什么呢?”

    “因为疼痛提醒我活着……这件事情,这种感受太过宝贵了,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体味,不想错过,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接受这种感觉……”童万里抬起头,睁着溜圆的眼睛去看头顶上的迟归,“说着我自己真太可怜了,你快多疼疼我吧。”

    迟归叹了口气,伸手进褥子,在少爷饱满的胸肌上摸了一把,“我看你还是想再来一轮,把自己说得那么悲惨……”

    童万里嘿嘿嘿笑了,故意挺挺胸往迟归手掌送一送,“我就喜欢你这种,话不多,做的狠的……”

    迟归低声骂了句娘,抬手一弹指,一道气劲荡灭了案头的烛火。

    一场大雪从雁门下到燕国,余袅袅抖开手里的密信。迟归详尽跟他说了两人在秦国与杜霖和苻坚对峙之事,如果杜霖想在不碍苻坚挥师南下的前提下拿下雁门,左右思量唯有借刀杀人一招。燕国与雁门毗邻,如果秦燕联盟,借燕国之手攻打雁门,秦军只需要等着坐拥渔利就行了。所以,迟归建议余袅袅加快离间慕容宗室的速度,瓦解慕容垂在燕国的政治军事地位,将他的力量平分给几个不成气候的宗亲王侯,以便制衡。同时,南朝崔子荫和谢安也在谋求更多北方遗晋世家的力量接应,迟归想抽时间去趟清河,帮他们把这根线接起来。

    余袅袅咋舌,要说一个将军的枕边人这么费尽心力替雁门谋划,他多少还是承迟归的情的。他在燕国看了不少世族公卿私底下娈童豢女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没有门第婚约作保的利益也没有一直能捆绑在一起的理由。南朝多少年才出一对焕胜和郗盈的相知相守,也架不住世人多有嚼舌头讽刺郗盈是入幕之宾,替早亡的南康公主抱不平的。再转头看看自家将军倒是真得一才貌双全的贤内助,只觉得童万里是运气真好。

    只是,离间慕容垂与皇室的关系不是难事,慕容岭和磕足浑氏本来就容不下这个战神小叔子。把他的兵权切分甚至也不算难,尚在可以谋划的范围之内。余袅袅担心的是杜霖那边在拉拢慕容垂,他这边用力推一推,把慕容垂顶到秦国那边,不过是给老虎挪了个窝,余威犹在,对雁门的压力不见得能减轻多少。

    “那你怎么看呢?”天还没大亮,院中雪积的很厚,童万里醒得早,没等家中下人将院落扫出来,他就急急忙忙换了武服,拎着点钢去舞了一套枪法。迟归半梦半醒地拢了衣服跟着他一道出去,一个彩蝶姑娘连夜冒风雪把余袅袅的回信送回来,迟归就站在院里把内容给童万里读了。

    迟归揉揉眼睛,把信折起来收进袖子,拢紧了狐狸皮的大氅,“余袅袅的担心有道理,但是单单看作是力量的转移又显得偏颇了。”

    “慕容垂与慕容岭既是血亲又有知遇之恩,少年的总角之情是能让人把最热忱的激情投入到家国事业之中。如今慕容垂众叛亲离,不得已终将避走他国,就算把这一身本事另货与他人,总不复之前的初心了。打仗也未必会尽全力,我反而没这么担心了。”

    童万里一招收式,枪锋在雪地里画出个圆,迟归打了个哈欠,困倦的不行,还要强撑着陪着他。童万里看着觉得很好笑,感觉自己像是个吸了迟归精气的妖精,虽然迟归是个早起困难户,但是半睡半醒间脑袋依旧不差,细想迟归刚刚的分析与自己思量一致。人心诡谲,越是赤诚的人越经不起磋磨,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信仰在战场上是活不下来的,能战至乱世顶峰的将军大多折损在朝堂风波中,毕竟过刚易折。如果这战神变得虚与委蛇了,那他在战场上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毕竟一念生死的地方,一旦产生退的念头,大多都要败了。廉颇老矣,垂老的不是肉体,而是信念。

    “你说的对”,童万里负枪于背,缓缓踱步至迟归面前,站在廊下微微抬头去看他,“我们干的是杀人的活,余袅袅干的是诛心的事,我也不担心。”他执起迟归的手,吻了吻,又把自己腾着热息的脸贴在迟归手心,“我担心,若有一日,我真的与慕容垂龙战于野时,是背后站着你和杜霖。你是做好与他为敌的心理准备了,对吗?”

    迟归迟滞地转动着眼珠,慢慢醒觉了,他看着自己手心里贴着童万里的脸,温顺乖觉的像只猫,垂下眼睛,“杜霖已经死了,几年前就死了……”

    “我得承认,杜霖与我一同长大,我们之间有感情,只是直到他去世,我们谁也没有勇气捅破。”迟归又抬起眼睛直视童万里,温和而坚定,“他教会了我很多,我很感激我们曾经的时光。但这不代表,一个伪造的形象和意识可以取代我现在眼前最重要的人。”迟归和童万里一起笑起来。

    “你这醋吃得也太晚了吧。”迟归捏捏童万里的脸。

    童万里扬扬眉毛,“人家为你一夜白头,你也确实心疼了对吧,我都看出来了,你分明余情未了。”

    “那不是他,”迟归摇摇头,收回手,“杜霖不是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童万里撇撇嘴,“你就没有想过,他来这个世界五十来年了,会不会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而改变了。”

    迟归坚持,“他不会变的,那不是他。那个人也许就长成那样,拥有那些过去的记忆,也叫杜霖。但我知道,那不是他。”

    童万里的目光暗了下来,面无表情。迟归敏锐地感觉到童万里阴沉的气场,他补充,“就像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谁复制了你的脸站在我面前。我也一定能认出来真正的你。”

    童万里目光闪了闪,又亮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想听你说这个话啊。”少爷开心地勾着迟归的下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快去洗漱一下,一起吃早饭吧!”

    后来余袅袅收到回信,上面也只有四字,‘诛心足矣’。

    “这个送你,”迟归低头喝粥的时候,童万里把一个铜质的令牌扔在他的面前。童霆听到重物砸桌子的声响,抬起眼睛瞥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句,“败家子!”

    童万里嬉皮笑脸地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了,案几又砸不坏,要你这么心疼?”

    童霆的眼睛溜在碗边责怪地白了童万里一眼,不再说话了。迟归乖觉地放下碗筷,又细心用布巾擦了嘴角和手指之后才拿起那令牌查看。

    “这是什么?”那令牌上正面是一个‘符’字,背面是一只展翅大雁,“兵符?给我这个做什么?”

    童万里眯眯眼睛故作玄虚,“这可不是普通的兵符,这是‘雁门十六骑’的令符。这是历代太守的私卫,一般虎符调不动他们的,给你了。”

    迟归闻言,把令符放下,还往前推了推,“那你是挺败家子的,这东西我不敢收。”

    童万里垮下脸来,颇有一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不爽感,他有些不讲道理地嚷嚷道,“给你了你就拿着啊。”

    “别看只有十六人的骑兵,那可是雁门军中万里挑一的好手中的好手。”童万里身子微微前探,带些得意洋洋的吹嘘,“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是说你随便挑一个,跟我对战,我都打不过!“

    迟归挑挑眉毛,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的吹嘘,打不过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吗?

    童霆点点头,附议道,“是真的,因为他都战了一遍,没一个打赢的。我旁观全场。“

    童万里两只指头捻起令牌,捉住迟归的手,将那令牌按进迟归掌心,“所以,你拿好,这是你的了。有十六个比我厉害的人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让你独自在外奔波。不是要去清河了吗?带上他们吧,我会安心些。“

    迟归攥住手中的令牌,呼了一口气,他想亲亲童万里,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还在用早膳的童霆,只得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童万里好像接收到了迟归某种渴望的信号,他把手指和迟归的搅在一起,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两个人的手指交错着在那个令牌上摩挲着搓来搓去,童万里手指上的墨玉戒指被迟归推的在指节骨处滑来滑去,他莫名想到两人昨晚的温存,被拿捏的有点难耐。童万里抬眼看向迟归,目光缱绻,“自从我开始上战场,十六骑就一直守护在我身边,所以老头和娘亲才放心我十五岁披甲挂帅的去跟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们拼杀。“

    “以戈止戈不是长久计,我明白你的诸多布局和试探是想让雁门有限的力量能够被集中,用于一击必中而非在不断的摩擦战乱中被耗损。所以,把剑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比在我手里会有更大的价值。“童万里深吸一口气,迟归衣衫上的檀香让他有些沉迷,而且这位执剑的君子又是他的心上人,更让他满足且自豪。

    “那我必投桃报李!“迟归低声应承下来。

    童霆虽然还没吃饱吧,但是这俩人氛围太浓郁了他待不下去了,只得随口找个理由默默遁走。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