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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秋高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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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迟归晕倒,童万里终是炸了,把韩春之提溜过来扒了上衣,斥责到演武场,当着一众兵士千万双眼睛,打了足足二十军棍。而后又复查了所有自戕自尽的人和尸体,还剩几个能看的尸体确实挖出了银色的蛊虫。那蛊虫一离开宿体就振翅南飞,被余袅袅用小瓦罐扣住。交给下属去探查来历。

    “迟先生当时一直追问我,为什么这些人一夜之间都从潜伏的状态转而动作。我在描述的时候用了‘唤醒’一词。迟先生追问了两遍,但我们都没有想到还有用蛊操控人的办法。”余袅袅有些内疚道。这几天迟归一直断断续续的昏迷,偶尔醒上一段时间,没说几句话又晕过去了。东西也没好好吃,瘦了一圈。余袅袅一直觉得自己负责中原和南方的信息搜集,工作做得不到位,没有提前注意到蛊虫的布置,才让迟归受伤。所以这几日,他每天都抽时间替迟归运劲导气,疗养伤势。

    “其实那日叶残梦没有说错,迟先生跟将军一样,一看就是练的外家功夫,招式和力量都极是刚猛,沙场杀敌用的都是肢体的力量,所谓万人敌就是这样。我和叶残梦从小都是被太守和馨风夫人当探候培养,着意练内家功法,招式,轻功,所谓一人敌。”

    “不管走哪套武学功法,都需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锻体,极耗时间,少有能集大成者。迟归先生确实奇怪,他不像深练过内功的人,气海很薄弱,但他却有强劲的内气,这股力量不能被气海收纳约束,整日在体内横冲直撞是很消耗体力的。我只能帮他导气入海,还需要迟先生自己练习收息吐纳,融会贯通才是。”

    余袅袅轻声细语的跟童万里解释,迟归在余袅袅的调息下悠悠醒转,看到童万里熬红的眼睛有些心疼。他轻声对余袅袅道谢,示意他有些话要跟童万里单独讲。余袅袅行了礼退下了,替他们拉上了帐围。

    有些昏暗的营帐里只剩童万里和迟归,童万里褪了鞋袜,爬到床榻上,从背后紧紧拥住迟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迟归半坐起,感受到童万里把头贴在他的肩上,安抚着拍拍他的手背。“我也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另外像我们这样的人。”

    “其他作者?造物主?”童万里轻声问。

    “目前我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神秘人,再叫代笔老师都感觉小看他了。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律,并且利用这个规律成功的伤到我了。”迟归缓缓道,“之前我一直跟你强调遵守规则,你还记得吗?”

    童万里乖巧的点点头,“我没有特意去给自己点什么金手指,但是我觉得我还挺厉害。”

    “因为这是合理的,或者说是‘人设’带给你的属性。作为一个英勇的少年将军,你勇敢果断,武艺高强,善于排兵布阵,有忠诚的下属,这些都是合理的。所以你能成功运用这些合理性下的能力。”

    “但是,我不同,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你这样的背景和设定。所以我的能力都是外来的,不具有合理性。原本,我也只是少量的,小心的引用原来桑子封一些能力,比如足以上战场的武力。因为引发的连锁反应较小,所以我没有受到什么反噬……”

    “直到,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人,非要给你加个‘神’的定义和概念?”童万里疑问道。

    “这是大忌,凡人的身躯怎么可能承载‘神’的力量。我当时就头脑昏沉剧痛,四肢百骸充斥着我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气劲,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有强大的规则束缚着我,让我还能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存在。恐怕已经被他们这个‘神’的定义给撑爆了。”迟归有些后怕的摇摇头,“还好这么说的就是一个被远程控制的npc罢了,如果真的是另外一位执笔者亲口下的这个定义,我估计已经没了。”

    童万里皱着眉,紧紧抱着迟归,“我会先一枪送走他!”

    迟归笑笑,“同样的亏我也吃不了两遍,定义这种事情,能下就能否认。大家都是作者,他说行就行,我说不行还不能不行了?我还要谢谢他白送了我一身霸道的内力呢,就是需要点时间好好化用。”

    童万里知道迟归有事情没跟他说明,那个莲花兔子的图案,还有‘饵’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想继续追问。但是迟归却拍拍他的手臂,有点柔软地告饶道,“我再睡会儿行吗?”童万里便也不纠结,在迟归的后颈上轻轻吻了下,把人半抱着滑下去,揽到怀里拥住,小声道,“睡吧,我守着你睡。”

    “叶残梦的墨玉指环,是我在房家替她解毒时给她的,是我们在之前的那条时间线所得。不是小玉儿现在戴的那只,所以小玉儿不在拓跋珪手里,你别担心。”迟归躺在童万里怀里,闭着眼睛解释道,他醒来的时候就摸到童万里把这个指环套在他手上。现在说完,他把指环退下来摸索着童万里的手指,随便选了根手指给他套上了。“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墨玉吗?送你戴了。”

    “知道了,”童万里轻声笑道,“这是玉河跟房正坤定情用的东西吧,你给我套无名指,算下聘吗?”

    迟归不知道怎么就套上无名指了,睁开一条眼睛缝,眯着眼看了一下,还真是。不由得有些巧合的笑意,又闭上眼,“叶残梦是你的北雁,小姑娘一个人卧底在拓跋珪身边不容易。你别成天针对她。”

    “早想明白了,”童万里低下头吻了一下迟归的鼻尖,“不然你和余袅袅没必要这么护着她。”

    迟归受了童万里一吻,顺势抬了抬头,把嘴唇也送上去,童万里也就笑纳了。

    童万里一招兵行险招,以身为饵一口气钓了几方势力的暗谍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另一种一战成名。在战场上拼刀枪固然是真英雄,能同样在台面下横扫千军的也是真厉害。培养一个顶尖的斥候比培养普通上战场的兵士要花更多的时间和资源,非富贵人家不可得。如果还兼能做暗杀,那更是需要从孩童时期挑好苗子练童子功的。被童万里一枪挑了,多少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损失了,说是宣扬武力有点过了,不轻不重的警告却是正好。一时间,拓跋珪正式不染指雁门,东北的慕容和中原的苻坚竟又捏着鼻子蛰伏下来。

    雁门三郡屹立百年,也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否则在这乱世之中早不知道被人吞并几轮了,想借一次春市就浑水摸鱼宰了人家少主,那也是太小看这个童家能作为世家存在于此了。

    平城与代郡换防之后,也远远听说了老资历的老韩被童少将军一顿好揍的事情,平城的将领南望书先是写信慰问了一下韩春之,在信里狠狠嘲笑了他一顿。然后默默把自己部队里的杂鱼清理了一遍,列了一份名单,备到奚路和恩鼎那边做比对。不知何时,名单上的人要不落水,要不走失,默默地就没了。

    童万里逗留代郡四个月,由春入夏,又经夏入秋,太守府的家书催了几封,仁舒夫人直接遣了贴身的嬷嬷蹲守在代郡军营门口,见到童万里出入就开始念叨,“公子啊,太守和夫人想念你啦。”

    “公子啊,太守和夫人担心您的伤,回去给他们看看吧。”

    “公子啊,雁门又没打仗,您这成天不着家也不合理啊。”

    “公子啊~”

    “公子啊……”

    吓得童万里宁愿苟在军营的练武场里练射箭,也再不出营了。迟归修养多月,在余袅袅的引导下,每日都练习吐纳和气海沉着,硬是生生将那股霸道的气劲化为己有。余袅袅不禁有些咋舌,偷偷跟童万里讲,“怎么理解这玩意呢?气海不广阔单靠吐息收纳练行是行,但肯定要慢慢来。女子怀胎十月那肚子也是慢慢撑大的不是?”

    “迟先生就不一样,他是个狠人,他就硬吞,气海不大就通过硬吞把气海撑出来。也不惧四肢百骸的气脉脆弱,就硬撑,撑到足够强劲为止。每天周身都受着气脉和气海爆裂的疼痛,把这气劲化用了,说实话,我是服他的。我要有这一半对自己的狠劲,我能一统江山了。”

    童万里听了这话,一箭脱靶。他吃惊地回头看碎嘴子余袅袅,“你早不告诉我?”

    余袅袅耸耸肩,“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打不过他了,告诉你和不告诉没有什么差了。”

    童万里垂下眼睛,咬了咬后槽牙,又抽一箭,搭弓上弦直中靶心。他心想,这笔账今天晚上得向迟归讨回来。自己吃了四个月的素,也合该开开荤了。

    “你是太闲了吗?还在我这转啥,蛊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余袅袅一听童万里要作业了,当即肃容站直,恭敬道,“回将军,没有查到。”

    童万里一听,又一箭脱靶,“什么进展都没有你还不去查,在我这晃悠来晃悠去是讨打吗?”余袅袅又答道,“自从上次将军你以身犯险之后,奚路、恩鼎和老韩就让我寸步不离守着你和迟先生。彩蝶和白鹭该查的东西自然还在推进,但是现在守得您两位的安危却是第一要务。”

    “二来,这拓跋珪和刘茂山已经断断续续打了大半年了,眼看就要秋收了。等秋收过了,我们有了粮,只怕他和刘茂山这两个打了一年不事生产的货就要过来抢了。到时候平城,雁门两处估计要迎敌,冬天打仗可不容易啊。”

    童万里舔了一下上牙膛,腮帮子鼓了一下,像一只受到挑战的野兽。

    打仗,向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都是兵士们用肉体一层一层铺上去,断肢残骸飞的到处都是,一个又一个等着男人归来的妻子和母亲只能收到一个溅血的身份木牌,所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打得顺利,战场上处理尸体又是一桩大事,天气转暖后,要及时防疫,以免幸存的人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战死同僚用尸体养出的疫毒中。

    打的不顺利,战况胶灼,就怕又给北雁和秦国看到可趁之机。到时这两个王八趁势出兵,四面夹击雁门三郡,那是新一轮的必死无疑。

    这样看来,这几个月各方势力的蛰伏似乎都在养精蓄锐,等待黑暗中的对手先露出破绽,无论怎样,雁门都拿了一副差劲的不行的牌。

    童万里第三箭脱靶了,他恨恨放下弓,转过头用一种迁怒的表情盯着余袅袅。余袅袅穿着女装,十分无辜,微微欠身用一种千娇百媚的声音道告退。

    远处的迟归看见余袅袅离开,料想他们的正事已经谈完了,慢慢踱步过去,从背后托起童万里执弓的手,和他一起握住弓腰平平举起。“你也不是射不中靶心,一会儿正中一会儿脱靶的,可见箭离弦的那一刻,你心里杂念很多啊。”

    童万里瘪瘪嘴,“余袅袅说你炼化气劲吃了很多苦头?”

    迟归微微侧头看着童万里的侧脸,嘴角荡起弧度,“是不太舒服,倒也称不上什么苦头……”

    “周身气脉每日都爆裂般疼痛都不算是苦头,那什么才算呢?您老倒是给我说道说道?”

    迟归沉默片刻,从童万里的箭囊里抽出一只箭搭在弦上,“你受伤的时候,我更难受,因为我没有办法替你管理干预那些痛苦。这种无力感对我来说可能算是苦头吧。”

    童万里食指曲起钩住拇指,拉开弦。迟归微微调整弓腰,两人一起瞄准弓角上小小的,帮助瞄靶的记号。

    “放”迟归一声轻喝,童万里果断放弦。

    啪一声,正中靶心。

    迟归笑起来,有些得意,“你看。”

    童万里心想,多新鲜啊,老子自己射的准,搞得成你调教的多牛逼似的。他转头看迟归眼睛亮晶晶的,温润的嘴唇勾出笑容。初秋的风带着微微凉意,轻轻掀弄着迟归垂下的发梢,他看了看远处的靶子,又看了看近处的童万里。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世界无比静谧,不约而同侧头,默契地接了个吻,又一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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