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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金石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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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儿喝了十来天的药,腹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因为快到小年了,过年的氛围愈加浓郁,拓山堂也要闭门了。童万里请示了房正坤,问问童馨风愿不愿来房家一起守岁。房正坤很是欢迎,馨风夫人却是冷哼一声道,“我自己家都不稀罕待,跑到房家去过年,我疯了吗?”

    童馨风的师兄施拓山是个脾性异常宽容的人,全世界都觉得童馨风脾气古怪,他也会说,“馨风于医道一途孜孜以求本就胜过许多庸碌之人,她既有此志,做师兄的当然得成全,怎可去学舌世人反而对她妄议呢?”不仅如此,童馨风在外出诊,他套马。童馨风需要什么药材,他去采买。童馨风自己收的诊金从不打理一股脑扔给施拓山,这位师兄也要详细誊录记账,甚至童馨风自己的生活所需也由这位师兄一手操办。童家本是大家,本家的小姐也不缺钱花,但到底是乱世,施拓山还是把童馨风的诊金打理的一丝不苟,除却名贵的药材采购,可能一时周转不开要借用童馨风的钱,施拓山也是规规矩矩写了欠条,列在账上。

    童万里有时候看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也不由得打趣道,“拓山先生要是看上我家小姑姑,上门提亲便是。家里是我父做主的,要是能把这个妹妹嫁出去,他铁定做梦都得笑醒。”施拓山并不接这茬,他看童万里就像是看个口无遮拦的淘气孩子,“男女之间不光只有夫妻这一种情谊,还有莫逆之交,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情,这些给你说,你也不懂。”

    童万里碰了颗软钉子,那点促狭之心也不敢在童馨风面前摆弄,只得乖乖闭嘴,转而调戏江谙荫去。

    江谙荫的伤口收好以后,迟归帮他把线拆了,虽是皮肉伤,到底还是要养段时间,于是就在拓山堂住下了。江谙荫一手好字,帮着童馨风和施拓山誊写病例药方,进出账目都是得心应手的。两人也不计较他住在此地的开销,补药也是给他一碗一碗的灌。

    小玉儿自从身体爽利些后,每隔三天会来拓山堂向童馨风问一次脉,悦悦自然是陪着她一起。两个姑娘出门,房正坤又不放心,这就又拉上了童万里,有了童万里,迟归就成了车夫。迟归在上本书里还是位极人臣,退一万步来讲,在现实生活中他就算不是大少爷,好歹从小也是衣食不愁家里人千恩万宠长大的。给童万里当了一个来月的近侍,有时候童万里都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迟归还是安然若素,该干嘛就干嘛,丝毫不推诿躲懒。

    又一次陪同小玉儿来问脉,悦悦看到江谙荫在后院捡了根棍子,就虎虎生风地舞起来,只觉得眼花缭乱。悦悦自小接触的男子就少,只偶有参加一些雅集,在屏风后远远观望那些高门公子。房刘氏一心想把她嫁入世家高门,再不济也是个地方乡绅,那些家族的男子都以沿袭晋国风尚为荣,广袖博带,衣袂当风,间或脸上涂了白粉,唇上抿了红脂,效仿前人的风雅之姿。悦悦心想,仕女讲究轻缓稳,作弱柳之姿,尚有三分矫揉。更别提八王之乱后,胡族南下,政权林立,中原大地风雨飘摇。男子不求于乱世中建功立业,好歹也要有护住一家老小的力量。若还是病恹恹的姿态,实在有些看不过眼。

    江谙荫打了一套棍法,身上热出了汗,正想解开衣衫透透气,就听见一男子声音朗道,“你要是不想风邪入体不明不白就死了,还是老老实实把衣服给我穿严实了!”

    江谙荫一转头看到迟归站在廊下,面无表情,摇摇指着自己警告。一旁的童万里哎呀哎呀大呼小叫跑过来一把捂住房悦悦的眼睛,把小表妹夹在腋下抱起就跑,嘴里还念念叨叨,“悦悦你还小,不要看这种动不动就脱衣服的臭男人,眼睛会脏的!”大袖子一把糊住了房悦悦的脸,她惊叫一声,两腿乱蹬。童万里抱着悦悦不过跑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只得悻悻把小姑娘放下来。

    悦悦一把掀开糊脸的袖子,呸呸几声把卷进嘴里的头发吐出来,“表哥你才跑了几步就不行了,我有那么重吗?”

    童万里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我虚……我的问题……”

    江谙荫抬头看向房悦悦,小姑娘脆生生地埋怨完,远远给他挥手,“你真厉害,棍子耍的真漂亮,好威风啊。”

    房悦悦本就长得明媚娇俏,又不同于一般被娇养深闺的姑娘,房正坤一直将两个姑娘养育的很好,既保留了女孩子善良的天性,又教了她们如何在男性主导的世界自立自强,这种天然又蓬勃的生命力不同于江南的闺秀,让江谙荫不觉有些炫目。一瞬间,年轻公子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不知从哪伸出一只小猫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记。

    童万里嫌弃地把房悦悦往小玉儿那里赶,“快去快去,耍两下棍子有什么了不起,瞧把你稀罕的……”

    房悦悦也不恼,端端正正对江谙荫遥遥一礼,又给童万里招呼,“哥哥,那我先去玉儿那边,如果需要拿药请叫我一起帮忙。”

    童万里按了按房悦悦的发顶,只觉得这个小表妹真是可爱,他原本没有妹妹,最是不耐烦带着年龄小的孩子玩。不料来了这里,日久竟升起了对悦悦和玉儿的爱护之心,本以为是假戏,终归是拗不过小女孩真是懂事又明理,一天到晚脆生生地哥哥哥哥叫着,亦步亦趋。不由得把童万里迷的晕晕乎乎,深陷其中。现在再说什么李家崔家的亲事,在童万里这个大哥眼里,世界上没什么臭男人能配得上他这两个小精灵似的妹妹。

    迟归站在一边,看着童万里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似的,不由得有些好笑,“你这是要棒打鸳鸯吗?”

    童万里拍拍手,不耐烦道,“鸳什么鸯啊,悦悦年龄还小,少接触这些男女情爱的东西,她正是天真浪漫的好时候,人生这么无忧无虑的岁月才有几年?”

    迟归扯着嘴角笑了笑,垂下眼睛,“年后,李家要来纳征了,房刘氏叫你来是有目的的,不要忘记了。”

    说是享受人生最欢畅的时光,也不过就是过个年就要谈婚论嫁了。童万里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那个李老二什么来头,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娶我妹妹。”

    “别说没见过的,这个见过的我都还看不上呢,” 童万里朝着江谙荫抬抬下巴就算是打了招呼了,态度很是倨傲。江谙荫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童公子,但想着馨风夫人对自己多有关照,救了自己一命的迟归小哥还是人家的贴身近侍,四舍五入这童公子也姑且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大概是因为刚刚那位小姐,让童公子误会自己是孟浪之人了吧。这么想着,即便童万里先出无礼之举,江谙荫还是负棍于背,单手还了个武礼后才离开。

    童万里倒是微微睁大眼睛,带着一种小孩子撒气一拳打到棉花上的不爽感看着迟归忿忿不平。迟归笑道,“你这人,虽不主动惹事,但是只要觉着自己在理就巴不得找个机会跟别人大吵大闹一通,最好还要被你吵赢了,你才能舒舒坦坦安分一段时间是吧。你就没有想过,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你吵吗?”

    童万里瘪瘪嘴,他的个性被迟归摸得透透的,日常起居行止仪态也被迟归带的规律庄重,已经半点不想改了。就像一只被好好照顾的猫,毛被摸顺了就又懒又听话,童万里知道迟归就是来克他的,但他就是半点都不想挣脱这个迟归为他量身打造的舒适圈。

    “不过,” 童万里笑嘻嘻看着迟归,“我半点不担心悦悦的婚事,既然你说了江谙荫才是她的良配,那就一定如此,我从来没有担心过那个李老二。”

    迟归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这是为什么?你会做什么事情来影响吗?”

    童万里摇摇头,他正色看着迟归的眼睛,半晌才沉声道,“迟归,你没有发现,自己有多好吗?”

    迟归撑了撑眼皮,目光平静,“有事说事,别又拿出你那纨绔的姿态来撩拨人。”

    “我是认真的,” 童万里补充道,“你正直,善良,温柔,强大。也许以前也活泼灵动过,就是现在变得太沉静了。”

    “你创造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有你自己的影子,你的故事架构反映了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房正坤不因妻子的背后中伤而愤懑,房悦悦不因自己嫡女的身份而轻贱玉儿,小玉儿也不因自己困苦的童年而寄人篱下自怨自艾,他们都像你一样是内心强大的人。”

    “或因为失去而遗憾,或因为获得而珍惜,他们都有自己的准绳。即便是镇子上的老祠监,也因多年前被江家人救了一命,余生就在此处替他们照看祠堂以报恩。”

    “这江谙荫,就算被我针对轻慢,也依然像个贵公子一样胸怀坦荡,礼数周全。”

    “他们的好都源自于你,我相信他们的结局无论生死都是无愧于心的,他们自己就活的很圆融。”

    童万里笑笑,上前一步,用肩膀顶顶迟归,“所以,你信我,前半辈子啥事没干我就学会看人了,你真的很好,我不会看错的。”

    迟归被他顶了一个趔趄,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极是受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肩膀大力顶回去,“世事无常,好人也不一定会有事事顺利,你怎么能确保李二公子最后不会跟悦悦结亲?我过来的时候,这两人已经拜高堂了。”

    童万里双手抱胸,微微抬起下巴,正色道,“我确保不了,但是我在赌一件事,我赌因为这件事,房正坤会插手女儿的婚事。”

    迟归看着童万里,微微蹙眉,童万里对视回去,“你执笔人心,但你自己的心,你真的看懂过吗?心随意动,他们所思所想,不就正在你的一念之间吗?”

    正说着,童馨风打开门,容色严肃,“你们俩过来,有事说。”

    迟归虽然对童万里的话很疑惑,但还是决定先放一放,拉着他先跟着童馨风走了。

    童馨风的诊室里,小玉儿端坐在矮几一侧,房悦悦挨着她坐着,拉着她的手小声安慰着什么。小玉儿间或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脸上却没有房悦悦那么期期艾艾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童万里进来挨着矮几坐下,迟归半跪下用手把童万里拨到一边,童万里也不抗拒,用一个不那么雅观的姿势爬到另外一侧继续坐好。迟归二话不说,牵起小玉儿的手腕,帮她把起了脉,又让她上榻躺平,轻轻在她腹部触诊。

    房悦悦有点奇怪,但看童馨风跟在后面没有阻拦,自己作为陪同女眷虽有些警惕迟归作为外男的举动,只消能看出这个迟归是有医术在身,并不是故意轻薄小玉儿的,便也不讳疾忌医。

    待迟归诊视完毕,童馨风一抚下摆,跪坐在侧,“我觉得用药吊着不是不行,但小姑娘还在长身体,难保囊肿不会跟着长大。你怎么看?”

    “夫人想施术割除?”迟归问道,“会不会太过冒险?”

    “所以先找你们谈谈,回去也要跟房家的主君和夫人如实禀告,明日我亦会登门拜访。”童馨风道,“仅是施术割除病灶,并不困难,只是这病灶在小腹……”

    迟归点点头,外科手术都是有风险的,这个时代没有完备的消毒和麻醉条件,术中病人痛苦,术后也极有可能因为伤口感染而引发一系列并发症。更别提开腹手术本来就是风险极高手术,创口大,出血量很难控制。如果手术中视野不好,除了割除囊肿还有可能误伤其他脏器。迟归皱着眉,“夫人,我还是觉得这太过冒险了……”

    小玉儿却是伸手握住了迟归的手,她看向迟归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极其信赖的兄长,并不像一个主人看下人的眼神。“是我拜托童大夫一定要给我施术的。”

    迟归闭了闭眼,把手抽出来,“你那么年轻,可能并不知道开腹取瘤是多么凶险的事情。”

    “我知道,我问了童大夫,她都一一给我说明白了,”小玉儿的脸庞尚且天真稚嫩,眼神却是平静坚毅的,“我意在求生,不在求死,所以我知道虽然风险极大也不妨一试。”

    迟归低下头,“你是女子,这个世道还是讲究男女大防,我不会主刀,甚至也不能在一旁协助馨风夫人,这生死关你须得自己过,真的不怕吗?”

    小玉儿有些奇怪,似乎之前并没有关注过迟归,但又天然的无缘由的亲近他,她只当是迟归跟着童万里日久,对待她们姐妹也是一同的照拂,便点点头,坚定的回复道,“我不怕,纵然童大夫施术时你不能在一旁相帮,你也一定在其他地方默默守护我,对吗?”

    迟归豁然抬头看着小玉儿的眼睛,有些诧异,“你这么信我?”

    小玉儿点点头,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在府中也没有留意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也许是最近跟着哥哥与我们一道玩得时间长了,不自觉地生出几分亲近来。听说自从得知我生病,来童大夫这取药,回去煎药的活计就是你一手操持,你为我好,我都知道。信你也是自然。”

    迟归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拍拍小玉儿的发顶,“好,既如此,我会和拓山先生一起准备你施术中需要服用的麻醉药物,以及童大夫会用到的一应物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迟归这话在别人听来好像有点托大,对于童馨风和童万里来讲却是理所应当,迟归愿意加盟手术也给小玉儿的成功加了一重筹码,童馨风原本还是有些顾虑的,至此已经完全没有疑虑了。

    第二日,房氏夫妇听了童馨风的施术方案都有些震惊,房正坤问道,“原也没有察觉小玉儿的身体竟到了如此地步,若是童神医施术,有几分把握能保姑娘无虞?”

    童馨风想了想,郑重道,“开腹取瘤风险是很大的,我与师兄针对玉姑娘的病症已经研讨多日,难处主要在这病灶虽然在腹部,但是具体在腹部何处,与脏器是否黏连这些都需要开腹后才能得知。若说有几分把握能医治好玉姑娘且不因施术累及其性命,至少七成把握,我还是能承诺的。”

    房正坤沉默了,房刘氏左右看看丈夫和医生,面容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不若让玉儿自己拿主意吧,她的身体,她得自己有数。”

    童馨风轻轻抬了抬眼,扫了一下房刘氏,又垂下去。这话站在嫡母的角度是挑不出错误,但是之所以要把女儿的病情告知父母,一来治病的银钱是需要父母出的,二来养护的成本需要家里来承担,小到换药照顾清洗擦拭,大到延医复诊往后两三年都要用药吊着将养。虽是房家富裕,但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别的不说,有些药有钱都买不来,但就一项北参,也要看看那些鲜卑人外不外卖呢。这些事情,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怎么会知晓,告知父母的缘由无非因为掌家之人好歹有些资源人脉,对自己家族能供养的能力范围有判断,可以弥补病患自己决策的短见,做出更合理的安排。

    但凡是大氏族里出来的嫡女,从小被教着管家看账,多有族中的良田产业战火一起瞬间化为飞灰,一家老少吃吃喝喝哪个不需要主母上心。如若不是这房刘氏对房家家底门清,随便玉姑娘提要求也就罢了,若是打着小姑娘不懂事,先开腹取瘤了,后面将养恢复跟不上,甚至都不需要一年半载,可能短短几个月就因为各种伤口恢复,营养问题把人生生拖垮了,轻者以后落下病根,重者多是一命呜呼的。到时候怪天怪地怪医生怪人家自己命不好,总之没人会说是主母照顾的不周到。

    这玉姑娘不是房刘氏所出,在人前房刘氏的作为都是不出错的,但是总有些手段能用在人后看不见的地方。童馨风思量着,若是房悦悦还能说跟童家有些亲故,她能关照一二,但是玉姑娘跟刘氏一家没什么关系,跟童氏一族更是半点不相干,童馨风即便出手相助了,但凡超出了一个医者应做的那部分,多少落了人口舌,倒是会被人说童万里把手伸得太长,仗着母亲是房刘氏的姐妹,开始掺和房家的家事了。童馨风向来不屑于这些内宅的蝇营狗苟,反正她一生行医也不打算嫁人,母家硬气她也舒坦,没有夫家脸色看。但她也不想惹那些要看夫家脸色的女子,好的坏的她都不想沾手。

    确是这么商讨着,小玉儿和房悦悦倒是挽着手亲亲热热地走过来了,童万里像个护卫似的紧随其后,还有迟归替少爷小姐拿着外袍。

    房正坤叹了口气,“玉儿,童神医跟我们说……”

    “嗯,我都知道了,昨天就跟童大夫商讨过了,我当然愿意开腹取瘤。”小玉儿不待房正坤说完便打断他的话,这本是极不礼貌的,房刘氏面上也有些不悦。

    “我也知道,若是死在开腹之术上,那也算是好结果。若是开腹之后,伤口溃烂难以痊愈,慢慢熬煎死,那才难捱。但是左右馨风夫人和童家哥哥愿意出力一试,主君向来护我周全,我没有什么好迟疑的,我当然愿意一试。”小玉儿补充道,“多坏的结果我都接受。”

    这语气理所当然有信心,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小玉儿微微抬首的时候,就像玉河当时扒着门平静的说要去昆仑走马半年后回来。若是能回来,房正坤自当是备了好酒菜接风洗尘,若是回不来……

    “我要是在外面回不来怎么办……” 年少的玉河倚着门,没型没款立着,未束的头发打了一头小辫子挽在脑后,如同草原上放养的小马驹,虽是灵动可爱倒也露出了未来头马的气势。

    “回不来我就去找你呗,你缺胳膊断腿了我养你一家老小,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埋我房门口,以后朝暮相见。”房正坤冷哼一声,“想好了要走就直接走,在这撒娇等着拿捏谁呢?”

    玉氏教养小孩就像草原上的雄鹰,雏鹰一旦羽毛丰满,便会被丢出巢穴,不管外面是万丈悬崖还是乱石滩涂,飞不起来就等着摔死。玉河不过刚过十四岁生辰,已经要开始独立组织一个马队走马经商了。因为连年战乱,商路难行,一趟走马不管是运货还是走商都利润丰厚,但是途经战区生死难料,玉氏做的是刀口讨生活的买卖,玉河也应该是逆风而上的鹰。

    房正坤摇摇头,无奈地看着小玉儿,“就算我把你当成闺秀小姐娇养,也不能否认,你身上流着玉河的血。你拿定的主意,谁都劝说不来,也罢。”他起身理了理衣摆,双手相握,振袖一礼对着童馨风深深拜下去,“还要麻烦神医照拂小女,其他一应,房家全力配合。只求保得小女无恙。”

    童馨风微微一笑,也起身回礼应下了房正坤的请求,同时要了迟归来帮忙,迟归在后领了命。房刘氏便从袖中拿出了家中存放药材补品仓库的钥匙递给迟归,“玉姑娘的用药,如果家里有,直接取来用,不用计数。要外买的,直接从我房中走账,不用另行记录支取。”言罢,又看了一眼房正坤,便转身离去了。

    房正坤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思……”

    他转头对小玉儿轻声道,“想好了要走,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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