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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愿打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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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万里点点头,跟在迟归后面,小玉儿的院落已经空荡荡的了,毕竟不太吉利,活计做完了,人也都走了。

    房门是锁着的,迟归伸出食指点了点那铜锁,低声问童万里,“你有多少把握,我们这一趟能从小玉儿这里发现有用的线索。”

    童万里回想了一下刚刚房刘氏给的信息,“房刘氏说女儿出嫁没有母家的支持会受欺负,所以她求助于我这个表兄弟多多照拂。她责怪自己的丈夫心冷,苛待女儿,女儿出嫁后离开这个薄凉的家是个好事。但很奇怪,她对于小玉儿,只说不是血亲,自己没有立场照拂。按理,小玉儿被领养之后是记在房刘氏名下。若主母没有立场照拂那只能说,小玉儿是房正坤自己照料的。”

    “然后小玉儿怀孕了?”迟归捏了捏那铜锁,沉声问,“十二三岁的时候被糟蹋了,十六岁时怀着孕上吊了?”

    “房刘氏是这样暗示的,”童万里点点头,“她说,她没有保住小玉儿。”

    “行,那咱们就来看看,这个房正坤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 迟归在小院外的柴垛上拔下一只手斧,在手上颠了颠,转身回来一斧头劈在了铜锁上,直接劈掉了挂锁的门钹。

    迟归向来安静,性格也不如童万里活泼,突然拿一个斧头砍门,吓了童万里一跳,他觉得迟归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默默发疯’。

    小玉儿已经换上了简易的寿衣,安安静静躺在榻上。小姑娘发髻散了,纤细的脖颈上有一圈红痕,迟归左右轻推小玉儿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下红痕,轻轻叹口气,“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小姑娘脸色青白,四肢纤弱,腹部高高隆起,像一只蜘蛛。

    迟归环顾一周,翻看了小玉儿屋内的所有柜子箱子,微微皱眉。他转头看向童万里,“小玉儿肚子这么大,感觉像七八月的孕期,为什么还会准备好带有草木灰的月经带呢?”

    童万里的眼睛惊悚地撑大了,他指着迟归,颤声道,“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不要在我的知识盲区蹦迪。”

    “你几岁了?正常的生理现象,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草木灰受潮就不能用了,一般古代的姑娘们是快要到用的日子才会炮制草木灰。”迟归解释道,“把她衣服掀开我看看”

    童万里咬咬牙,往后缩了缩,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我怕死人。”

    迟归一条腿支在榻上,俯身隔着衣物按压了一下小玉儿的腹部。童万里默默的退到门边,准备随时跑。“你回来,躲那么远干嘛,她又不吃人。” 迟归抬眼找不到童万里,扭头一看这少爷战战兢兢跟个鹌鹑似的躲老远。

    “我怕,算了大爷。硬活你来干,其他地方我一定鞍前马后伺候您行不。” 童万里的声音似带着哭腔,黏黏糊糊地求饶,迟归仔细看看童万里,他年纪轻轻,皮肤白皙,眉骨、鼻梁和下颔的线条伶俐漂亮,眼睛溜圆像只机灵讨喜的猫。脾性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甚至让迟归一度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刚刚怎么会认为这家伙熟于人情世故。

    迟归抬抬下巴,“外面把风去吧,顺便的话,帮我跟那些老婆子们要点干净的水和洗手的胰子。” 童万里长舒一口气,心虚地笑笑,脚底抹油溜了。

    童万里要好净水和胰子,就屈起膝盖坐在门槛上等迟归。没一会儿,春日的天空突然灰暗,平地起一阵大风,劈头盖脸地向童万里卷过来。

    童万里猝不及防只觉得风沙迷眼,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个谁在他脑袋上套了个大钟,然后梆得敲了一下,震得他头脑发晕。迷乱中,他只勉强感觉到身后的门被人倏忽打开,童万里没控制好平衡,仰倒进一个人怀里被紧紧环抱住。“抓紧我!”晕头转向中,他听见迟归的声音,当即死死扣住环抱住自己的手。两个人就像被大风卷进了洪流中,时间和空间具象成浪花冲刷着童万里,他四肢腾空,无处借力,只能眯着眼睛拉着迟归。

    不过一息,又像是游过一条日月升替潮汐反复的河。童万里感觉自己的脚站在地上,两人眼前的场景刷然变换成一个傍晚的花园中。

    童万里愣愣地左右转头寻找迟归,迟归就站在他身边,表情很平静,显然是对这种场景切换有了经验。大概看出童万里被吓到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童万里的发顶,安慰道,“没事,我找到关键道具了,切了个场景。”

    童万里有点难堪,他摇头甩掉迟归的手,“你是找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切换场景?”

    迟归抿着嘴想了想,“你饿了没,咱们找地方吃东西,边吃边说吧。”

    童万里,“我们还有这种设定?”

    “这是故事的设定,我们在这个世界里都是普通人,普通人逃不过吃喝睡,你难道不饿吗?”

    这么说着,童万里竟然真的生出了饿的感觉,他被迟归拉到后厨,看着迟归熟稔地向一个帮厨的小哥打招呼,“今天没赶上开饭,前堂的席面有没有剩下什么东西能吃啊?”

    小哥抬眼看了看迟归,又看向迟归身后的童万里,大约是厨房里正在蒸什么东西,水汽蒙蒙不能看清楚,他把手在腰间的围兜上擦两下,向迟归走来,嘴里说着,“不顶饱的有席面剩下的乳酪和甜酥,顶饱的有我刚蒸了酸菜肉包。”

    迟归含笑点头说要包子,手却伸到后面,扯着童万里的胳膊往自己身后带,自己挺直了身形,挡住了童万里。

    “什么朋友啊,藏起来还怕我看?”小哥调笑道,拿出一个竹篦子帮迟归盛包子。

    “家主的客人,主母家的表少爷,来观大小姐的出阁礼。我们玩得好,我就放肆带他四处转转,你别说出去。”迟归虽穿着杂役布衣,但也是个俊朗的年轻人,气质正直干净,不卑不亢,是个让人看起来舒服的小伙子,若是有外来的年轻客人,跟他玩到一起倒不稀奇。

    “那表少爷来的可真早,大小姐出阁也还要四五个月呢。”小哥掀开蒸笼,显然对这个表少爷的态度很松弛,“是来顺便过个年的吧,已进入腊月了,府上事情多了。”

    迟归跟童万里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童万里不动声色随着话走,“可不嘛,悦悦就我一个表哥,姨妈怕悦悦走纳征礼母家这边没有个哥哥撑腰,别以后给婆家看轻欺负了去,特邀我早早来压台子。”

    厨房小哥笑出一口白牙,“表少爷真是心善的好人,这一路上也走了大半个月吧,来尝尝我蒸的包子。”

    迟归随手端了包子,小哥又递了一壶茶水来,“偏厅里没人,嬷嬷刚把那收拾好,你们去那里用吧,我再下两碗馄饨汤,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光吃包子口干。”

    “谢谢小张哥,”迟归颔首,童万里自觉接过茶水,跟着迟归后面准备走了,“你认认路,以后肚子饿,直接来后厨找小张哥,他这常备着吃的。”

    那小张哥给童万里躬了一躬,“承蒙表少爷不嫌弃,别给主家告罪就行,饿了随时来找我。”

    童万里受宠若惊地诶诶点头,开心的翘着尾巴跟着迟归后面跑了。两人找到没有人的偏厅,天色已暗,迟归摸着烛火点了灯。童万里坐在桌边,鼻子凑到包子上闻了闻,眼睛发亮,“真香~”

    “吃吧,”迟归说道,转身去厅边的脸盆架上开始认认真真洗手,来来回回,手掌,手腕,指尖用胰子搓了好久,才在盆里的净水里涤净泡沫。童万里好奇看着,心里暗暗感叹,手洗得好专业啊,真的是学医的啊。

    迟归转头看童万里愣神,“还不吃吗?一会儿凉了。”童万里嘴上嗯了声,“我也要洗完手才能吃吗?”

    迟归想了想,点点头,端着水盆出去换了盆干净水进来招呼童万里,“最好洗一下,当然,你不比我,我刚验完尸……”

    童万里原本想高高兴兴去洗手来着,听这么一说,瞬间被恶心到了,肉包子都不香了。他恹恹地蹭过去,嘴上埋怨着,“能不说这个吗?饭都还没吃呢。”

    迟归笑笑,举起双手做了投降的姿态,“抱歉,不说了,我先吃了哦。”

    说是先吃,他还是耐心等着童万里回到桌边,两人一道拿着热包子开始啃。不一会儿,小张哥端来两碗鸡汤馄饨,童万里热汤热食入腹,霎时通体舒坦,他笑盈盈观察着迟归细嚼慢咽,“这是你真实的样子吗?还是你给自己在故事里捏了个脸?”

    迟归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我进来以后都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他指着自己的下巴左侧和左侧的脖颈,“你看我下巴和脖子上有痣吗?”

    “有的” 童万里凑过去看,“我妈说下巴上长痣的人都很会吃,嘴很刁。”

    “那应该就是我自己的脸了,”迟归用手背抵了抵自己的脸颊示意,“不是关键人物的话,作者不会费心给npc捏脸的,我也没必要给一个外院的仆役点一个‘很会吃’的痣。”

    好吧,童万里想,那挺帅的,浓眉大眼,长相周正,一看就是从小被整个小区的妈妈当成‘别人家的孩子’那种模板的人。就看这脸在影影绰绰的烛光里柔和的轮廓,童万里突然觉得这莫名其妙的疲于奔命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现在可以说说,你刚刚找到什么了吗?” 童万里吃饱喝足,一只手支着脑袋,斜斜睨着迟归,大脑在饱腹感中缓慢放飞。

    “小玉儿应该不是有孕,结合她准备月经带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我怀疑她是得了某种肌瘤或者囊肿,因为十五六岁还在少女的发育期,激素刺激下这个病灶长大得很快,从外表看就像怀孕。”

    “我在她大拇指上找到一个玉指环,”迟归说着想要掏怀里的口袋,又想起在吃饭,于是作罢,“一会儿给你看,” 他对童万里补充一句,“我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着玉指环,场景就开始切换了,所以我情急下只能保证把你带上。”

    童万里‘啊’了一声,脑子迟钝地转了转,“那也就是说,房刘氏告诉我的房正坤欺辱养女的事情并不是真的。但是房正坤好歹也算是一家之主,他老婆能把这样的信息告诉我,那自然也是可以告诉给别人的。他不至于完全不知道背后编排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吧,他放任房刘氏把小玉儿关进小院,也不替自己正名声,这就很奇怪了。”

    迟归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所以,我觉得,这背后肯定有隐情。房正坤背负这脏名声,也不排除编排他的话里面有真有假,或者他就是想借这个话掩盖一些其他的东西,说不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快吃吧,吃完给你找点厚衣服穿,你不冷吗?”迟归拍拍童万里的肩膀,指腹捻了捻他衣服的布料。切换场景前,两人穿的都是初春的薄袄子,现在一下子来到了隆冬腊月,童万里感受到迟归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在自己的肩膀上后知后觉得晕出一小块,温暖着自己皮肤,才讷讷地想,‘原来我应该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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