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天真,容易被欺负
杨静徽本来对冼萧梧就十分不爽,但他向来不在她面前晃,她不想因为冼萧梧和孟德舆闹得彻底生分,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可算是让她寻到冼萧梧一个错处,杨静徽当即便对侍女说:“随我去看看元夕。”
“元夕,你在吗?”
杨静徽来到元夕卧房,秋蝉刚从里面出来,见到杨静徽,恭敬行礼道:“夫人,小姐已经睡下了。”
杨静徽看了眼放下的纱帘,问:“这么早就睡下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秋蝉摇摇头。
“你先下去吧,我找小姐说点事。”
秋蝉告退下去。
元夕被唤醒时脑子昏沉沉的,浑像是被打晕后泼了一捧冷水醒来。
“母亲,你怎么来了?”
杨静徽打量了一下元夕,身上没有半分不妥。
杨静徽便笑问:“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国子监春令考核结束了,没惹祸吧?”
元夕摇摇头,声若蚊蚋:“谨遵母亲的教诲,元夕没有卖弄才学。”
“你父亲不在京中,根本照顾不到我们,母亲只求你平平安安,不求你跟其他小姐一样饶有才名。”
杨静徽摸了摸元夕的额头,元夕握住杨静徽羊脂玉般的手腕,眷恋而又乖巧:“我知道的,母亲。”
“好孩子。”
元夕把头靠在杨静徽怀里,杨静徽拍着她的后背。
不一会儿,询问的声音响在元夕头顶:“元夕,近来你可有和冼萧梧见面?”
元夕想到冼萧梧,脑子就跟喝了很多酒断片了一样,半天想不起什么来。
但最终还是七七八八地回忆完,她埋在杨静徽怀里如实回答:“不曾。”
从春令考核看他吹完芦叶,元夕就再也没见过冼萧梧了。
杨静徽把她从怀里推开:“果真?”
话音是慈母的温柔,眼神温柔中却略带了针砭。
元夕不疑有他:“当然啊,母亲怎么突然问这个?”
元夕仰头,小脸疑惑。
母亲因为父亲带萧梧哥哥回来,和父亲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之后母亲也没再理会过萧梧哥哥。
“元夕,你很喜欢冼萧梧吗?”杨静徽的眼神沉了下去。
“我”元夕不知如何作答。
她答应父亲要照顾好母亲和冼萧梧,对冼萧梧又实在算不上讨厌。
元夕迟疑的空当,杨静徽已把元夕的手臂甩开,元夕疼得心一紧。
刚想要追问解释,杨静徽已变了一番冷酷的脸色对元夕说:“最近国子监你先不要去了,好好待在家里反省几日再去读书也不迟。”
竟然为了维护一个外人跟她撒谎。杨静徽平静的外表下酝酿着巨大的怒意。
“母亲!”元夕无缘无故就遭了禁闭,哪里肯,赤着脚就要下床去追杨静徽。
然而刚下床她便又天旋地转起来,跌落在地上。
寒凉的地砖,她整个人趴在上面,只觉坠入冰凉的瀑布之中,浇得她一头凉意。
喉咙中涌起腥甜,元夕不知为何好像十分熟悉这种感受。
冼萧梧因为伤害元夕,被杨静徽责罚关在柴房三日,水米不进。
元夕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听到秋蝉说这个消息,担心得不行。
“三天不进水米,那怎么行呢!”元夕寝食难安,转而问秋蝉,“你可知道母亲是因为何事责罚他?”
“奴婢不知道,不过小姐最好别想着去求情。夫人走的那晚对您发了不小的脾气,而后紧接着回去就责罚了公子。您如今去劝,只会火上浇油。”秋蝉劝道。
元夕绞尽脑汁想这背后可能的原因。
难道,是萧梧哥哥劝自己去争画艺考核的甲等,被母亲知道了,所以要罚他吗?
怪不得,母亲会连她也要责怪。
元夕承认当时自己对冼萧梧的话有过动摇,他赠她佛青颜料,只为鼓励她敢于去世人面前争取。
她却辜负了他的心意,还要害得他被母亲责罚
元夕心里愈发愧疚。
“纵使不能求情,我也不能看他活活饿死在柴房。”元夕低低道。
“小姐,你想要干什么?”秋蝉问。
“秋蝉,你帮我准备点水和糕点,我要趁晚上带去给萧梧哥哥。”
“小姐,这”秋蝉犹豫。
“秋蝉,再不吃喝,他会死的。”元夕倔强道。
“好吧。”秋蝉答应。
归根到底,她还是更多向着小姐的。
夫人自小姐出生后就性情大变,老爷离京后更是秋蝉说不出什么好,只是觉得好歹小姐乖顺,十分听话,并没有让这个家出什么很大的乱子。
“萧梧哥哥。”
“萧梧哥哥。”
残灯无焰,柴房一片漆黑。
元夕弓着身子小声喊冼萧梧,为了避免人发现,她灭掉了手里的提灯。秋蝉守在外面。
墙角的少年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怀中抬起头。
很快他锁定了声音的来向,那个地方不一会儿出现一具黑影的轮廓。
“萧梧哥哥,你没事吧?”
元夕也看见他了,赶忙放下提灯跑了过来,在他身旁蹲下。
冼萧梧刚被饿醒,借着窗外朦胧的夜光看到女孩时一顿,下意识喊了声:“孟栖梧?”
元夕疑惑不解:“什么?”
冼萧梧把那抹神色像撇开茶水里的浮沫一样撇开,回答:“没什么。”
“你来做什么?”他复又问。
元夕从怀中掏出来为他带的糕点,用小手把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糕点小心解开,拈起一块递给他:“你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萧梧哥哥,我怕你饿死了,给你送糕点吃。”
黑暗中,静了一瞬。
外面纺织娘和蝉狂鸣。
冼萧梧没接元夕的糕点,过了一会儿,只传来一声轻笑。
“你又给我带你上次的海棠糕?我噎死了怎么办。”冼萧梧开玩笑。
元夕眼睛却早已湿润了,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萧梧哥哥,都怪我,母亲才会罚你。”
冼萧梧眸子一眯:“怪你,你知道是为什么?”
元夕回答:“我不知。”
“那你哭什么。”
“你做事从来稳妥,不会犯错,我总觉得母亲罚你,是因为我。”女孩说着说着,头要埋到地上去了。
“孟元夕。”冼萧梧叫她名字。
元夕抬眸,手里的糕点已经被夺走,深黑而静的夜色,她能看见少年把糕点塞进了嘴里。
“你不要这么天真。”
元夕下一秒将要失聪般听那少年嗓子干哑地说:“你太天真,很容易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