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报恩方式
冼萧梧回去孟府，没有按照约定去唤栖梧。
不知那个少女复苏，会怎样对他发脾气，冼萧梧低垂下眸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道元夕的病症，如此一连三天，冼萧梧都没主动去找过元夕，而元夕也没找到他眼前来，说明栖梧最近几日从未醒过。
那她吐血的症状应该能有所减轻。
冼萧梧心里正松了口气，下人忽然进来，对他说：“元夕小姐有东西送来给公子您。”
冼萧梧放下兵书，眉头一皱：“什么东西？”
下人把元夕送来的东西呈上来，是一方长的木匣。
冼萧梧将木匣打开，朱红色的底垫上，是静静躺着的雕刻有鸥鹭的厚格长剑。
冼萧梧目光一滞，伸手抚上剑鞘，一手又将剑身微微拔离剑鞘，刹那，雪亮的剑身开匣而出，映着少年夺粹的双眼。
这正是其父萧定安生前的那把飘鸥剑。
父亲的佩剑重新出现在眼前，冼萧梧仅稍失神轻触抚摸，随即便合上了剑鞘，转身离开。
能送飘鸥剑来的人，必定是孟栖梧，而不会是孟元夕。
孟元夕她又犯病了。
冼萧梧步子走得很快，生怕等他赶到，元夕又已和栖梧交换，陷入昏迷。
冼萧梧最终是在孟府的花园找到她的。
女孩坐在初见他时那棵柑橘树下的凉亭里，春过夏至，那棵柑橘上已经开出了洁白的柑橘花。
冼萧梧走到凉亭中，和女孩面对面坐下。
他并不知道该叫她元夕还是栖梧。
好在女孩自己开口了。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话音虽温柔，却无端含着一股生冷的讥诮。
冼萧梧便知这人还是栖梧。
“孟、栖梧，我”冼萧梧不知作何解释。
按照苏醒的医嘱，他不能扼杀孟栖梧，可是孟元夕一日不朝孟栖梧的行为贴近，让孟栖梧多出现一次她的身体就多损一分。
那飘鸥剑，他当初诱哄元夕，本就是出于对朱、高两家的厌恶，不欲让父亲的宝剑在他们手中多待一刻。
倘若元夕能出手早点拿回来，他自然不惜稍作引诱。
可却不想这件事成了元夕的心魔，让孟栖梧出现在他面前，她要为他实现心愿。
飘鸥剑冼萧梧势必要拿回。然而不是现在。他不愿意让孟元夕冒着损害身体的风险出手。
所以，他没有按照和孟栖梧约定的那样，于第二日唤醒孟栖梧，让她去和高妙仪比试。
可是就在他以为孟栖梧暂时得以沉睡的时候，孟栖梧却不动声色将飘鸥剑送到了他眼前。这足以说明，孟栖梧早已看穿了冼萧梧的想法。
“冼萧梧，你不守约，是不想我醒，伤害孟元夕？”
“你们两人本就是一体。”冼萧梧纠正。
孟栖梧笑了，凑近他：“我们俩是不是一个人，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那天你找那个医师为我诊脉，不就是想治好我的双魂之症？我很好奇，我和孟元夕，你到底想让谁彻底消失呢？”
女孩的眼睛看着他，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淡漠意味十足。
苏醒说，孟栖梧是孟元夕为了保护自己才出现的，所以冼萧梧一定不能答任何一方。
见他抿着嘴不说话，孟栖梧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必装模作样，你想选元夕吧？只有孟元夕这种乖巧善良的女孩你们才喜欢。”
“可是她明明那么懦弱。”孟栖梧不解，“她连稍微显露身手，替你争一柄唾手可得的宝剑都不愿意，为什么，你还是会选她呢？”
“还有母亲，父亲，都喜欢元夕。除此之外还有陆云归。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孟栖梧越说音色越冷，冼萧梧看去，女孩的眼已经染上血丝，胸口泛着艰难呼吸的起伏。
冼萧梧眼底寒光一凝：“孟栖梧。”
他拽住她手臂，让她冷静下来。
孟栖梧反倒愈发气急攻心，眼泪烫得从眼中滚落下来。
冼萧梧从怀中掏出苏醒给的药，虽然无法彻底根治她的病，但能延缓发作时的痛苦。
冼萧梧特意赶过来，就是想趁她痛苦的时候把药喂给她吃。
“孟栖梧，张嘴。”冼萧梧把药瓶打开，举起来要倒给栖梧。
栖梧气还没消，见状更是抗拒，这药定是那个医师给的，她才不能吃。
栖梧紧闭着嘴。
眼见着她呼吸更加苦难，紧抿着唇，该是又要吐血了，冼萧梧眸光更寒了几分，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下唇掰开，一手捏着药丸直接送到了她嘴里。
怕栖梧不吃吐掉，冼萧梧是将药丸送到喉咙才退出去的。
手甫一退离檀口，另一只手便将她下巴抬起封住她唇。
栖梧被这突然闯入嘴中的异物感弄得发涩，喉咙里的药丸更是让她马上就要俯身呕吐，无奈冼萧梧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按着她，她缓了片刻，那一颗药丸便有惊无险地被吞下去了。
如此冼萧梧才放开她。
栖梧怒极反笑：“你就是这么答谢我的吗？”
栖梧指的是飘鸥剑。
冼萧梧不守约定，是她自己醒过来买通了家里的守卫一个人去博雅楼，完成了和高妙仪的赌约，赢回了飘鸥剑。
她送剑给冼萧梧，一是信守承诺，她答应要给他完成心愿。二是存心挑衅一下冼萧梧，谁允许他以自己的决定来改变她的决定？
谁知现在却给自己引火烧身。他不仅没有自顾不暇，还管上她的事了。
冼萧梧看着炸了毛般的女孩，手指上还残留有她舌尖的涎水，他不动声色擦去，松上覆雪般清冷对她道：“孟栖梧，这就是我报恩的方式。”
说完，松雪拂落，少年起身离开。
栖梧嘴里还回着那丹药的味儿，以及一股说不上来的淡香，那香像是他身上本有的味道，栖梧手抠着朱红色的柱子要催吐，那少年手法却老道，她一点也吐不出来。
枣核大的药丸，就这么融入到了她的身体里。
~
“什么！你说冼萧梧在后花园欺负元夕！”杨静徽听到下人禀告怒得拍桌而起。
“千真万确，奴才本来在后花园扫地，后来小姐来了凉亭乘凉，奴才为了不打扰小姐就下去了，出了后花园却发现笤帚没带，奴才便回去取。”
“这一回去就看见公子来了凉亭，扣着小姐的下巴硬要给她喂什么东西，小姐不愿意，却挣扎不过公子。”小厮重复着当时看到的场景。
杨静徽厉眸看他：“你既然看见了，当时为何不出面帮元夕？”
“公子他毕竟是老爷带回来的，而且当时公子已经动手，奴才再出去也于事无补，所以只有赶紧来禀明夫人，还望夫人明鉴。”小厮颤生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