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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每次你出现,都会让她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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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星早已黯淡跌落,淡白的月亮还残喘着挂在稀薄的天西,而东边,一轮金乌已浓烈升过山头,悬在京中雕梁画栋人家的屋脊鸱吻上。

    昨日一连考了四项,元夕回去后叫秋蝉早早准备了热水,擦干头发躺下就睡了。

    她今早坐在铜镜前梳妆,打了个哈欠,看见自己眼睛下青黑的两圈。

    小姑娘皮肤本来就白,两圈青黑的颜色如干枯的茶叶,又像雨后青黛山峰,在元夕桃腮上格外显眼。

    “小姐昨晚没睡好吗?”秋蝉拿了盒茉莉粉往元夕眼下涂去,勉强遮住她眼下。

    “我也不知道,平时熬夜画过画,也不见得有这么困,昨夜我也未曾失眠啊。”元夕又打了个哈欠,郁闷地说。

    “小姐今晚回来我备一碗安神汤,您喝了再入睡,断不能像今天这样了。”

    用完早饭,元夕无精打采准备去国子监,在小圭门的金鱼池旁看见了她最不敢见到的人。

    冼萧梧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窄袖骑装,上面烫着洒金的修竹,正走过装砌着朱红栏杆的水上白廊。

    红栏玉面映入碧水池中,曳尾流动的金鱼也似被这沅芷澧兰的公子面貌惊到,个个觅食般去追他水中的倒影。

    “哥哥,对不起。”元夕在长廊尽头顿住脚步,“昨日我”

    她辜负了他的心意,没有尽全力在画艺考核中拿到飘鸥剑。

    冼萧梧默不作声看着孟元夕。

    她果真又是那个糯糯的像个汤圆丸子一样的小姑娘了。

    “我说过,不必为难。”冼萧梧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那我有空再多送几幅画给你”元夕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冼萧梧后面,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看到他清隽背影投下的轮廓,元夕鬼使神差地也学那水中的鱼儿追他投在地面的阴影。

    冼萧梧朝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元夕只顾着低头踩他影子,差点撞到他。

    “你在干什么?”冼萧梧对元夕在自己身后窸窸窣窣像小偷的动作感到莫名。

    元夕在少年的注视下红了耳垂,她半天嗫嚅不出合适的借口,随口扯了句:“要迟到了。”像做贼心虚逃跑了。

    春令考核的第二天,国子监还是一派乌云密布,低压沉沉。有人如疾风下的劲草飘摇得意,有人如低飞的蜻蜓奄奄一息。

    元夕早早考完试,今日就可以当看客看别人考试。

    今日有一场御术,因为朱仲书监考,这场御术由原来的竞速考变成淘汰考,参加考核的人要坐在马上使用兵器,将其余人一一从马上挑落,在马背上坐的时间越长排名越高。

    元夕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冼萧梧,他牵着马,心无旁骛地等待考官发号上马的施令。

    “怪不得他今天要穿骑装。”元夕嘀咕。

    “元夕,你看那里面,有个人好好看啊。”符锦也来凑热闹,伸长脖子往场里探,锁定了穿着墨色骑装、扎着高马尾的少年。

    元夕想说,那是她哥哥。可话临出口,又闭上了嘴。

    冼萧梧真的认她做妹妹吗?母亲对他冷淡,冼萧梧对自己大多数时候也是敬而远之的。

    好不容易她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地方,可是她却把那来之不易的机会给错过了。

    元夕眸子神采灰败,丝毫没注意考官发号施令的声音。

    “元夕!你快看呐!”一直到符锦的声音含着压抑的兴奋传来,元夕才被她摇动着手臂,如梦初醒往场里看去。

    原来参加御术的少年已经纷纷坠下马,乌泱泱躺了一地,坐在马背上飞奔的人仅剩下两个。

    其中一人手拿着一柄趁手的银白长剑,朝身侧并驾齐驱的人刺过去。

    那黑衣少年只有一柄极重极长的槊,为了节省力气,他的槊首只能倒放在沙地上,由马拖着长而笨重的槊前进。

    银白长剑即将刺上少年面门,只见那少年忽一手拉缰绳,一手挑起了槊在手中飞快转动了几圈,待槊影停下,槊身已横打而出,把携剑刺来的人挑在马下。

    冼萧梧微抬颈,手一拉,身下马儿便听话地停止了奔跑,原地踱步。

    他背脊如修挺的竹,全场瞩目,高高立在马上,以一种轻蔑的寒芒俯视马下的朱由庭。

    朱由庭捂着被槊身打过的胸口,一口浊气吐不出来,只好阴恻恻地盯着冼萧梧。

    很好,敢跟他朱由庭作对。他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台上,国子监某些官吏默默擦汗。他们知道朱由庭御术和兵器甚为在行,所以特意改了御术考核的方式,为的就是让朱由庭大展身手,博朱仲书高兴。

    谁知道反而为别人做了嫁衣。这是哪家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吗?那可是朱由庭,朱大人的儿子!

    好在朱仲书见朱由庭被挑下马,并没有生气,反而对马上高座的少年青睐有加,一直盯着他看。

    朱仲书眯眼笑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官员忙陪笑:“朱大人慧眼识真。”

    朱仲书压根没把官员的话放到心里,他的笑意不达眼底,遥遥望着冼萧梧。

    那马背上的少年也在看他,风刀霜刃的狐眸,俊逸的风姿,像一个故人年轻时的身影。

    ~

    春令考核期间,不参考的学生可自由活动。

    休息时间,元夕被符锦拉到了崇光书院的前院里,坐在一壁黄花荫里谈着刚才考核发生的事。

    符锦说着说着,一拍脑门:“元夕,我母亲为了答谢你,特意让我从家里拿了福鼎白茶,现在不忙,我们正好在这偷懒品茗,你等着,我去拿茶和茶具过来。”

    元夕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百无聊赖顺着花荫去看墙头上的蓝天。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元夕转身,是刚考核完的冼萧梧。

    崇光书院偏,平常时候来看书的人很少,春令考核的时候更是如此了。冼萧梧出现在这里,只能是特意来找元夕。

    元夕起身问:“有什么事吗哥哥?”

    冼萧梧盯着元夕,想起夜晚那个自称栖梧的女孩附在他耳边的话语。

    “孟元夕,你为什么害怕别人知道你的本事?”少年狐眼中有一粒凝冻的光芒,正以视线剥食着人心。

    元夕睫毛扑闪过如蝴蝶彻底飞走了,冻在那里。

    即使之前早就看穿,他也没有故意逼她说出来,而是以佛青颜料相赠,借口让她为他赢飘鸥剑来鼓励她显露本领。

    怎么这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亲口质问她了呢?难道是没有得到飘鸥剑他越想越生气了?

    元夕心里一团乱麻,本来就为自己的懦弱难受、压抑,又得顾忌着母亲的嘱托,可冼萧梧这个哥哥,她也是在乎,她答应了父亲,要好好照顾冼萧梧。

    乱麻般的情感充溢在元夕心里,她只觉胸口越来越闷,小嘴一张,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紧接着元夕眼前一黑,朝前倒了下去。

    冼萧梧略微错愕地揽住向自己倒来的女孩,欲把她抱去找医师。

    手才甫一搭上女孩的腿弯,他胸口被一双手抵着。

    冼萧梧低头,怀中昏迷的女孩睁开了眼,眸色清淡地对他摇摇头:“不必。”

    “放我下来。”

    冼萧梧顺着她的动作将她放下,孟栖梧的头仍有些晕眩,要微微拉着冼萧梧才能站立。

    缓了一会儿,她松开手,对冼萧梧说:“我是孟栖梧。”

    昨夜她告诉冼萧梧,唤起她方法。冼萧梧照做了,明明成功了,此刻看起来却很不开心。

    “你必须要告诉我,每次你出现,都会让她这样吗?”冼萧梧问。

    孟元夕唇角还有殷红的血,一直蜿蜒到白皙的下巴和脖颈。

    未沾血的唇瓣,苍白得可怕。

    她听出了冼萧梧语气中的不悦,弯唇一笑问:“你在担心她?”

    “这也是我的身体。”孟栖梧语气轻松地说,“我们在同一具身体里共存,不断长大,久而久之彼此能沉睡的时间都越来越少。”

    “换人很耗费身体,可却没有办法,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你只是让孟元夕提前沉睡了一会儿。”

    孟栖梧不再解释,抬手抹了抹唇角,小巧的舌细心地扫过白白的牙上残留的血,道:“我来帮你实现心愿了。符锦要回来了,你快走吧。”

    ~

    “元夕,福鼎白茶我煮好拿来了,久等了。”符锦端着一盘茶具放到桌上,坐在元夕对面递了一杯给她。

    “谢谢。”元夕伸手接过,轻轻喝下。

    符锦道:“元夕,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元夕放下茶盏,笑了笑:“有吗?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太累了。”

    “哎,那你可别喝茶了,这茶醒神,喝多了你晚上又睡不着。”符锦忙把元夕面前的茶盏拿回去。

    元夕眼神扫在桌面上,唇角弧度不动。

    “阿锦,纸鸢赛夺魁后,妙仪有针对你吗?”

    院中的黄花藤蔓被风吹动了,欲亲未亲拂到女孩的裙裾上。

    符锦本贪杯喝茶,闻言拉下脸:“害,针对倒是没有,不过她一直被捧得高高在上,骤然被我夺了胜券在握的魁首,能给我好脸色才怪呢。”

    “但是哥哥病情有了起色,她脸色不好便不好吧,只是偶尔我还是怪犯怵的。”

    元夕声音柔若身旁灿灿娇花:“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她少记恨你。”

    符锦眼睛发亮:“你说!”

    “你去跟高妙仪坦白说,你的纸鸢是找别人画的,引她十五日去京中博雅楼找那人。”

    符锦:“这倒是没问题,可是引她去了,又能做什么?”

    “我会请我的那位友人与高妙仪再比一次,让她再赢高妙仪一次,高妙仪两次败在她手上,只会记恨我那位友人,便怪不到你身上了。”

    “听着的确不错,可是这样会不会对你那位友人造成麻烦啊?”符锦有些于心不忍。她好歹是个官宦子女,若是元夕那位友人无官无爵,被高妙仪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那还是让她被高妙仪记恨着吧!

    “不会的。”元夕声音温柔又简短道。

    符锦感动:元夕可真是把自己看做最好的朋友啊。

    她说不会的,具体是哪种原因呢?是那位友人深藏不露、手段通天还是他位高权重、无惧权贵?

    符锦又和元夕喝了会儿茶,元夕就借口身体不适告辞了。

    元夕走后符锦彩才想起,之前求元夕帮忙时她亲口对自己说,不要把代画纸鸢的事说出去,怎么如今

    今天的元夕,好像哪里怪怪的。

    ~

    春令考核如火如荼地进行到最后一日。

    元夕发现自己有两件事可高兴。

    陆云归在所有参加的考核中皆拔得头筹,冼萧梧也在所有参加的考核中位列甲等。

    两个人都是她认识的,看到他们这么优秀闪耀,元夕撇开心里的一丝晦涩,由衷地替两个人高兴。

    最后一日考核收官,不再有纪律严明、气氛紧张的考试,而是考“礼”。天权追求“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风气与气象,所以于“礼”一项格外包容,让学生们尽心而为。

    学生们天性得到舒展,纷纷演奏起自己擅长的乐器、跳起习过的舞,还唱起了歌。

    到这一环节,大多数人已不在乎名次。无奈“礼”考仍有其名。

    考官让人捧来一卷轴,两人将那卷轴徐徐展开。

    “礼考甲等,得乌羡真真迹《江山渔乐图》一幅。”

    “哗”,考官话音落下,台下响起骚动。

    “好大的手笔啊,乌子的真迹!这要是爱画的人可不得求疯了。”

    “我要是得到啊,我就拿去卖,肯定能大赚一笔。”

    “瞧你的志气,乌子的真迹,有市无价。”

    乌羡真,是前朝最有名的诗人、画家、音乐家,又是一代名臣,他的画作不仅在当时令人趋之若鹜,几百年后更是让所有爱画、爱财的人癫狂。

    时间洪流让乌羡真真迹在历史磨灭中所剩无几,大家都明白这一幅乌羡真真迹的重量,原本没有胜负欲的心一下子燃了起来。

    陆云归原先置身事外,此刻手覆上琴弦。李逸尘放下嘴边的笛子,知道他是对那幅《江山渔乐图》心动了。

    “你画最好看,让别人拿到简直是暴殄天物。”李逸尘道。

    陆云归默然不语,静眸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女孩,她正痴痴盯着台上那幅在阳光下展开的图画。

    元夕心里想:这江山图不要放在阳光下暴晒呀!颜料又要变淡了,还有可能变色。

    陆云归想:元夕很想要这幅画。

    家中父母不喜他把时间浪费在作画、学习音律这些无益于世家公子撑起门楣的事情上,唯独琴可凸显世家清高,对他稍有放纵。

    所以他极善琴。

    周围李逸尘等人也噤声看着陆云归,只要有这少年出手的地方,无人能与之匹敌。

    但巧了,国子监此次春令考核中还出了一个从无败绩的冼萧梧,也是无人能与之争辉。

    之前两人一文一武,从未对到一起过。

    李逸尘冷不丁往对面一瞧,冼萧梧竟不知从哪儿折来一片芦叶卷起,放在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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