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今汐
今汐抬头看着笼罩在云雾之中的乘霄山，想起了担任今州令尹的那一天。
她那时不过十几岁，没有姓，只有名，单名一个“汐”。
彼时残象肆虐，将士们在前线奋勇杀敌。人们心中忧虑，既担心再也见不到出征的亲人，也害怕临行前的告别成为永别。又逢弯刀之役大败，百姓神色苦楚，了无希望。
她记得那一天，她回头看着今州城百姓颓然无助的脸，发誓要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长离站在她身侧唤她：“会过去的，今州以后的路，还有很长。未来的今州令尹，先走好这一段路吧。”
她不再犹豫，亦如今日。她一步步踏上高台，听岁主之言：
“山徙北落，生民劬劳；维命正音，方寰可周……”
岁主“角”在阶梯的最顶端，她仰望着祂，眼里不仅有祂的倒影，更有今州过往的痛楚与死亡，困苦与灾难。
“慎尔有汐，能为我助；惠于黎庶，昭事今州……”
她走过一群群希冀看向她的百姓，迎着漫天纷飞的银杏，她踏上高台，与岁主“角”相对而立。
“汐……仪礼方成，汝名即为……今汐，今令尹。”
她姓自此便为“今”，从此以今州为命，誓死相守，永不止息。
“今汐……就此领命。”
她白色的发丝就此染上纷飞泛黄的银杏，染上今州百姓的苦楚，染上……今州城的所有命运。
终于，她呼出一口气来，暖热的气息收束成白色的线，飘过她忧愁的眸，飘过她白色的睫毛，朝着上空浮去。
她便要渡河了，去向她来时的地方，乘霄山。
“等一下，今汐！”有一道声音从背后喊住了她，那声音似乎很熟悉。
今汐缓缓回过头，只见漂泊者快步赶来，神色凝重。她的出现让今汐微微一怔，“漂泊者？你怎么来了？”
漂泊者喘着气，定了定神，郑重说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乘霄山，那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你我一同面对。”
今汐微微一笑，白色的睫毛弯弯，煞是好看。
她心中感动，却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责任，身为今州令尹的责任，我不能拖累你。而且……你已经帮了今州城太多太多，我怎么好意思再向你求助。”
漂泊者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今汐，今州城不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我来此世的第一个家。我们同甘共苦，已经历过太多风雨。这一次，不管前方有多危险，我都会和你一起走下去。”
今汐心头一暖，犹豫着说：“可是……”
漂泊者打断了她的话，坚定地说道：“没有可是。我们是朋友，是战友，更是今州城的守护者。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一个人独自承担的。”
今汐看着漂泊者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我们一起去。”
漂泊者露出一丝微笑，伸出手，今汐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握紧了彼此的手。
也便在此时，今汐白皙的右手臂上突然浮现出龙鳞，鳞片忽隐忽现，却令得今汐抽回了手，将左手按在了龙鳞之上。
“你怎么了？手臂上竟浮现出龙鳞？”漂泊者急切地问道。
今汐面色痛苦，白色的眉毛紧皱在了一起，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没能答上话来，只是不停的抽冷气，发出低沉的轻吟。
过了一会儿，今汐才说道：“离得乘霄山近了，我与岁主‘角’之间的共鸣联系越发清晰，我能感受到祂的痛苦。或许，我来得太晚了。”
今汐看向了漂泊者，说道：“漂泊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便由我来当你的‘引渡人’，一同去到乘霄山吧，岁主‘角’需要我们。”
漂泊者坚定地点了点头，回道：“好！”
小舟轻摇，落日的余晖洒落下来，染红了天边的云彩，整个湖面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小舟漾开水波缓缓前行，激起的水花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无数颗微小的星辰在水面上跳跃。
今汐和漂泊者并肩坐在小舟中，今汐的白色龙鳞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隐隐闪现的痛苦让她时而紧皱眉头，时而深吸几口气。但她的目光坚定，目不转睛地望向远方的乘霄山。
漂泊者的黑色羽翼微微展开，挡住了些许袭来的风。她注视着今汐，握住了今汐颤抖的手，“我们一定能赶上，救下岁主‘角’的。”她轻声说着，仿佛在给今汐，也在给自己鼓励。
今汐微微点头，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是的，我还能感受到祂，不会晚的。”
……
与此同时，咏霜还在地下研究所里捣鼓着那些收集上来的归魂人偶。
实验室里昏暗的灯光下，金属器械和玻璃试管反射出冷冷的光芒。咏霜专注地将自己的共鸣力量传导到归魂人偶之上，试图让归魂人偶的内部共鸣稳定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出发去乘霄山的时候，归魂互助会的事情必须先解决。
咏霜自然可以瞬间冻结归魂人偶内部的频率共鸣，但那样的话，归魂人偶就再也不能变为成员们熟悉的亲人了。这种做法虽然简单，但无异于彻底否定了归魂互助会存在的意义。
“必须找到一个既能稳定共鸣，又不影响人偶功能的方法。”咏霜低声自语，手中的动作更加谨慎。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吟霖走了进来。她看见咏霜依旧忙碌，不禁皱眉道：“你还在研究这些人偶的问题？”
咏霜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坚毅，“我必须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吟霖走到他的身边，叹了口气，“你已经做了很多，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咏霜苦笑道：“这是我该做的。偃师已经不在了，他的研究不能就此断绝。”
吟霖也坐到他的身边，细细研读起偃师留下的资料来。至于乘霄山，那是咏霜之后要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