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逢
很快就到了宇文固出发去找宇文阵的那天。这些天阿喜被人监视看管,她也懒得四处溜达给自己找麻烦。她请宇文单教她胡语,最近几天几乎没有迈出过营帐。如今一迈出营帐,就发现灰蒙的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阿喜姑娘。”
宇文单为阿喜牵来了一匹马,看着阿喜抬头看着天空出神,便催促道:“天气不好,大王说要快些出发。”
阿喜点点头,她也想快点与阿福重逢。
“快些出发吧。”宇文单拿来一套厚重的披风递给阿喜,又重复了一遍。
阿喜接过来披在身上,上马跟上等在前面的部队。
他们草原上的军事重地相隔并不算远,只走了一天就到了。
阿喜跟着宇文固进了宇文阵的军事营地。
“二哥!”主帐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看见他们一行人进来,连忙从自己的首位上站了起来。阿喜认得出他,这人是凉城一战胡人军队地统领,那日带走阿福的那个人。
“三弟。”宇文固客气地招呼一声。
“天气寒冷,我让人温酒备吃食,为二哥驱寒!”宇文阵爽朗地笑着说。
宇文固仍旧一副臭脸的模样,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阿喜自觉地站到他后面去了。
被宇文固摆了脸色,宇文阵有些尴尬。他看见阿喜,另找话题道:“这位姑娘是谁?难道是二哥从中原找来的新宠?”
阿喜听得明白,脸色不悦,她低头看了一眼宇文固一副不关心的样子,用中原话生气地对宇文阵说:“本姑奶奶名叫阿喜,把你那嘴巴放干净点!”
宇文阵虽不太懂其中具体的意思,但听明白了阿喜的话里的怒意,看了看宇文固的臭脸,收起了自己的客气:“二哥有话直说,今日来为了什么事情。”
“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三弟,宇文界破在哪?哎,三弟不要再找托词,我已经知道宇文界破就在你的营地里。”宇文固说。他怕宇文阵偷偷去找汗印,所以一直派人严密监视着宇文阵的行动。
宇文阵脸色变了几变,道:“宇文界破就是个骗子!他身上根本没有汉印,也不知道汗印在哪里,二哥你不要被骗了!”
宇文固笑道:“那你将那骗子叫出来让我好好与他谈谈,我有一百种方法撬开他的嘴。”
宇文阵坐到上首,也笑道:“那真是不巧,那宇文界破寻母心切,昨日就已去了北城。”
“你就这么放他去北城,不怕他跑了!”宇文固问,忍不住攥紧了手。
“他是咱们的小弟,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宇文阵笑着说。
宇文固自然不是紧张他去了北城,而是惊慌他去寻母。自从他们知道宇文界破带着汉印跑了后,就将宇文界破的生母抓了起来。可她宁死不屈,被激怒的宇文固一气之下杀死了。
这件事宇文阵当然心知肚明,他就是故意要让宇文界破恨宇文固,这样汗印才不会落到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的手里。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你这里等他几日。”宇文固心神不宁地坐下来。
阿喜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听懂,她问一旁的宇文单,宇文单大致翻译了一下。阿喜明白宇文界破一定是用什么办法拿捏住了宇文阵,宇文阵才如此放心大胆地放他走。
几人暂时在宇文阵的营地里住下。
宇文阵对阿喜这个汉人女子的身份很是好奇,他命人好好招待宇文固一行人,将阿喜也待为上宾。
这天宇文阵来到阿喜的帐中,他觉得阿喜很是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平靖王,有何贵干?”阿喜见他独自进来,诧异道。
“你会说胡语?”
“正在学。”阿喜说道。
宇文阵自觉找位置坐下,说:“阿喜姑娘,你一个汉人,为何会到胡人军营重地?”
“我是被抓来的。”阿喜直言不讳道。
“二哥为什么要抓你来?”宇文阵疑惑地问。
“因我与宇文界破有点关系。”阿喜说着为宇文阵倒了一杯茶水。
“呃,你认识宇文界破?”宇文阵问。
“是,我与宇文界破是旧识。平定王为拉拢宇文界破,特意把我抓来用以要挟宇文界破。”阿喜大言不惭道。她想只要让几位部落首领人反目,自相残杀,消耗元气。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有时间和精力觊觎大伩觊觎凉城了。
宇文阵点点头,忽然想起凉城的一位女子与宇文界破也似有关系。他仔细打量阿喜的神色,道:“那日凉城一战,宇文界破对一守城女子甚是关心。”
阿喜嫣然一笑,“平靖王见我难道不眼熟吗?”
宇文阵震惊地看着阿喜道:“是你!”
“是我!”阿喜坦然地说。
平靖王万分震惊,喝了口水压压惊。他心里活泛起来,如果能把她留在自己这边,自己不仅多了一员猛将,还能让宇文界破对自己更加信任。
“阿喜姑娘,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本王这里。只要留在本王的军中,军中职务任你挑选。我听说汉人军队不允许有女人,即使因你当日有功允你在军中任职,也是些无足轻重的职务。你看,怎么样?”宇文阵抛出了橄榄枝。
“这,我是很想加入平靖王麾下,可平定王那边,我无法交代。”阿喜说。
“这个简单,交给我就好。”平靖王信心十足道。
“那先多谢平靖王赏识。”阿喜莞尔道。
平靖王借口偶然得了一颗珍贵的九眼天珠为由,设宴请平定王宇文固参加。宇文固在宇文阵这里住了两天,就是为了等那宇文界破回来,再由阿喜出面说服宇文界破跟自己走。他对宇文阵的九眼天珠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为了消除宇文阵对他的疑心,他还是欣然赴宴。
平靖王在席间向大家展示了自己的九眼天珠,众人对这颗珠宝赞不绝口。宇文阵借机跟宇文固说:“二哥,我这颗珠子如何?”
宇文固满腹心事,随口道:“不错。”
“我用我这珠子跟你换个人,如何?”宇文阵说。
宇文固看了一眼宇文阵,又见他看向阿喜方向,心下了然道:“不换!”
宇文阵暗含深意道:“那二哥可不要怪我私藏珍宝了。”
宇文固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把宇文界破藏起来,不让自己见他。
“宇文界破过几日就会回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他的母亲就是死在了你的刀下。我猜他回来见到二哥你在这里,肯定会跟你冲突。如今汗印在他手里,咱们姑且后退一步,让他对咱们放下戒心。到时候咱们拿到了汗印,还会顾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宇文阵劝他说。
宇文界破从北城回来就会知道他的母亲是自己害死的,到时候不愿归顺自己不说,很可能会因了无牵绊想逃回中原。阿喜在这里,宇文界破行事肯定会有所顾忌的。至于宇文阵,实力不错不假,但跟自己的军队比起来,还是弱了许多。就算他拿到了汉印,自己抢夺过来简直轻而易举。宇文固拿起酒杯想着,一饮而尽。
“我听说阿喜姑娘跟他颇有渊源,你不妨将阿喜姑娘留在我处,咱们先稳住了他,免得他借机逃走。”宇文阵见宇文固有点动摇,趁热打铁道。
“好,就听你的。”宇文固说。
第二日宇文固借口军中有事,就向宇文阵辞别。
宇文固将宇文单留在阿喜身边,旁若无人地对宇文单交代:“你留在这里保护阿喜姑娘,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本王。”
“是。”宇文单领命道。
宇文阵一看宇文固这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安插眼线,他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安慰宇文固道:“二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二位的。”
“阿喜,本王待你不薄,希望你尽力而为。”宇文固又交代阿喜。
阿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如何待我不薄,杀我师傅还是囚我于牢?有求于我,也叫待我不薄?
宇文阵替阿喜说:“二哥有什么事情要阿喜姑娘帮忙办,我也可以帮你。”
宇文固不接他的话,转身上马走了。
宇文阵看着宇文固远去的背影,高兴不已。前几日大雪纷飞,连续下了两日,草原已经被大雪厚厚掩藏。只要事先安排杀手在雪地里埋伏,宇文固这个最强劲敌今日就会被自己消灭。
几日前宇文阵接到了宇文固于三日后要来他营地拜访的消息,名为拜访实则是为逼宇文阵交出宇文界破。宇文阵苦于宇文固背后实力雄厚的军队,暗自苦恼。
“平靖王,眼下夺汗之争势不可免,你可有对策了?”宇文界破突然问他。
宇文阵毫无头绪,想起来那日从凉城撤兵后,宇文界破带他来到了埋藏汗印的地方。宇文界破并没有让人动手去挖汗印,而是对他说:“我的出现,势必会挑起几方割据势力的纷争。如果现在我将汉印交给你,你是否有能力对抗他们的军队?”
宇文阵不由地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汗印不妨就由我继续保管,待你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收复了其他几方势力,一统草原之时,我自会将汗印奉上。不然,汗印在你手中不但不能长久,还会害你性命。”宇文界破直言不讳道。
“你不会再次逃回中原?”宇文阵狐疑地看着他。
“中原已无牵挂之人,草原才是我的家。”宇文界破道。
“这汗印不拿在手里,本王心里不踏实。”宇文阵说。
“你清楚汗印对你来说要么是一张催命符,要么就是锦上添花。”宇文界破凉凉开口,“你要一个没有想法不会动的死物,还是要一个活着的汗印?”
其他几方部落首领听到风声马上就要到了,宇文阵当机立断,暂时将宇文界破藏起来。
看着宇文界破诚挚的眼睛,宇文阵主动道:“你母亲被葬在了北城,这几天你就出发去祭拜她吧。正好可以避开宇文固。”
宇文界破意外地一怔,点头答应下来。
宇文阵自然派人跟着他以防他逃跑亦或者被其他部落的首领抓去。
晚上宇文阵派出去的杀手回来复命:“大王,宇文固跑了。”
宇文阵毫不意外,缓缓开口:“这么晚才回来,我就知道他今天死不了了。”
“大王,宇文界破回来了。”近身服侍宇文阵的侍从这个时候突然进来说。
宇文阵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帐子被掀开,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四弟,你回来了!一路上可顺利?”宇文阵高兴地说。
宇文界破淡淡道:“多谢平靖王关心。”
“四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随我来。”宇文阵兴高采烈地说。
宇文界破还没有从丧母之痛里缓过来,他只跟着宇文阵去了另一个帐子里。
“你看,这是谁?”宇文阵亲自掀开阿喜的帐门笑着对低头的宇文界破说。
阿喜正在跟宇文单学胡语,听见声音诧异地抬头望去。
四目相对,阿喜眼里的开心全然掩藏不住,宇文界破的惊喜却瞬间被警觉代替,他突然意识到阿喜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他陡然收起了眼里的情绪,冷漠地看着阿喜。
宇文阵察觉到宇文界破似乎并没有多么高兴,怀疑地看了看激动上前来的阿喜。难道他们两个不是相好的关系?
“阿福!”阿喜高兴的走到宇文界破面前,还没有意识到宇文界破的刻意疏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宇文界破语气生硬地问她。
阿喜高兴道:“我来找你!”
“你不要胡闹了!这是军事重地,你怎能随意闯入!”宇文界破训斥道。
阿喜察觉宇文界破的冷漠,小心翼翼地说:“我是跟着平定王过来的。”
宇文阵见状连忙解释道:“阿喜姑娘不知怎么被平定王抓起来了,她说她认识你才被平定王带到这里的。”
当着宇文阵的面不好演的太过以免被怀疑,宇文界破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阿喜,你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并不好玩,一不小心就会失了性命。你以后不要再想一出是一出了,可以吗?”
阿喜惊讶地看着宇文界破没有说话,她不明白这个人明明长得跟阿福一模一样,却又一点都不像阿福。
“那,那你们叙叙旧,我先回去了。”宇文阵都替阿喜尴尬了,他不忍心再看下去,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宇文单看见这一幕,便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宇文界破了。他听见两人的对话,怒气冲冲地替阿喜抱不平道:“阿喜姑娘特意为了你留在这里,你怎如此冷血地对待阿喜姑娘!”
宇文界破这才发觉帐中还有一人,他问:“你是谁?怎会在这里?”
“我是宇文单,我是为了保护阿喜姑娘特意留在这的。”宇文单说。
“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出去吧。”宇文界破说。
宇文单刚想发火,阿喜转身开口道:“你回去吧。”
宇文单只好狠狠地瞪了宇文界破一眼,出去了。
“阿喜,你不该来草原!”宇文界破见营帐里没有了外人,急切地对阿喜说道。
“我来救你走!”阿喜执拗地转身不去看他。
“单凭你一人救不了我。”宇文界破痴痴地看着阿喜的身影,心底一阵暖意流过。
“我想办法放你走,你回中原,不要再回来了!”宇文界破继续对阿喜道。
“我走也要带你走!”阿喜坚定地对宇文界破道。
“我怕宇文阵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他就是想用你来牵制我,你中了他的圈套。”宇文界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