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突如其来的战争
阿喜听到狱卒地喊声,立马把住了牢门。
“你说什么?”阿喜问。
“胡人突然率领军队攻到城下了!”狱卒着急说着把阿喜的牢门打开。
“要打仗了,你快走吧,出不了城就躲起来。”那狱卒边走边说。
狱卒说完又去别的牢房了。阿喜刚要踏出牢房,忽然觉得外面还不如牢房里安全。
她在牢门口踌躇一会,又担心起阿福的安危,这才决定出去。
“我们不需要女人,你快走吧。”看守看着阿喜从里面出来后说。
阿喜觉得自己挺没有存在感的,但是安全起见,她还是不要逞能了,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逃命要紧。
她刚要走想起了还有盛福,她要跟盛福一起逃命。阿喜在旁边站着等了半天,几个犯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始终没有看见盛福。
“没有了,走吧。”狱卒最后从里面出来对守卫说。
“哎,跟我一起的那个男人去哪了?”阿喜忙问他。
“哪个?”狱卒问。
“叫万平戎的。”
“可能去城门那里了吧。”狱卒说,“兵荒马乱的,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阿喜无处可去,唯一的去处可能就是罗绮巷的大娘那里了。可阿福去了城门上抵抗外敌,她怎么能安心躲到后方?
阿喜咬咬牙,拿起狱卒发给犯人们的盔甲和武器。她不会用弓箭,只能拿起一把剑。心里默念上天保佑,战争赶快停止。
狱卒和几个犯人都惊讶地看着阿喜,阿喜说:“不要小看我,说不定我比你们男人还有用。”
“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好小命不保。”守卫劝她说。
“我可不怕。”阿喜说。
阿喜不再废话,赶紧穿戴好盔甲。几个人带着阿喜直奔城门,街上空无一人,明晃晃的太阳照得阿喜睁不开眼睛,她只知道往前跑,阿福在前面。
到了城门口,胡人的进攻已经停下了。刚才的战斗状况,只看伤员和斑驳的城墙就能推算出来了。阿喜站在原地,满目都是烟火狼藉,满耳都是伤员的惨呼,鼻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的胃翻江倒海。
“快,帮忙抬伤员。”一个士兵招呼阿喜。
阿喜顾不上细想,赶紧过去帮他抬起一个中箭的士兵,送到近处的军医处。
“这帮胡人太不守规矩了,停战契约签了刚刚过十年,又卷土重来。”
“他们生性蛮横不讲理,你能怎么办!这十年间,他们挑衅了不下十次,咱们每次都忍。这回动了真格了,要我说就趁这次把他们赶到北方去。”
“我怀疑他们自己为了挑起战争,自导自演了刺杀的戏码,为的就是找个理由重新宣战。”
“明眼人都看得出,还用你说!”
阿喜在军医处帮忙包扎伤口的时候听到门外的守卫聊天,原来边城一直不太平。阿喜放下包扎好的伤员,又出去打听了一阵子,一直没有找到阿福。
“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如果有的话,你去看看那边吧。”一个士兵好心地说。
阿喜朝他指过去的方向看去,一排排牺牲的士兵躺在地上,有的被火炮炸掉了半边身子,有的被火烧黑了容颜。
“应该不在那边吧。”阿喜挤出一丝笑说。
等她找了一圈后,发现里面并没有阿福的身影,她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
很快就天黑了,上面传下来军令说今晚要严加防守,胡人很有可能会趁天黑攻城。阿喜被安排在军医处值守,她按照军医命令彻夜照顾伤员。就在她倚着门半睡半醒的时候,一声炮响炸在了耳边,她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透过窗户看见火光冲天。她打开门听见外面呐喊声不断,一定是胡人又来攻城了。
她正满脸担忧地时候,一个士兵跑进来说:“前方人手不够,能拿盾牌的起来跟我走!”
阿喜看见醒来的伤员,有几个站了起来。
阿喜制止道:“不行,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
“你一个女人家,说什么傻话!”一个头上还在流血的士兵说。
阿喜不再说话,快速夺走了他手里的盔甲,边穿戴边出去了。
阿喜跟着几个人爬上了城楼,那个在街上抓捕她的军官也在城墙上,他无意扫了一眼新上来的几个人,发现了混在士兵中的阿喜。
“哎,她怎么来了?谁把她领上来的?”军官指着阿喜嚷嚷着。
“我自己要来的。”阿喜说着接过来一个盾牌。盾牌又大又重,阿喜奋力地举起来。
“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女人,快走!”他大声说。
“战场之上,人人平等。”阿喜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
军官不再说话,在盾牌的掩护下指挥着士兵轮番放箭。
阿喜顶了一会盾牌,听见有人急喊:“敌人竖云梯了。”
阿喜不敢冒头去看,她左右看看拿盾牌的士兵纷纷拿起了刀剑。她也把盾牌扔下,捡了一把刀在手里拿着,藏在城墙后。
“倒火油!”军官喊。
几个士兵抬来了火油,浇在了城墙上。
阿喜看见一个士兵拿着火折子,跟在后面在倒火油的地方挨个点着。火油在城墙上烧了起来,阿喜听见城墙下呼救惨叫的声音,她大着胆子向城外看去,城下黑压压一片胡人军队。
“这么多人!”阿喜赶紧缩回了脑袋,惊魂未定地想。
敌人的箭雨又开始袭来,阿喜连忙举起盾牌,跟她搭配的士兵不慎中箭倒地了,另一个士兵急忙过来顶替上了他。不知过了多久,阿喜听见城下的呐喊示威的声音,他们开始撞城门了,城墙也跟着他们撞城门的频率抖了一下又一下。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军官大喊。
“咱们没有援军吗?咱们边城附近没有驻扎军队吗?”阿喜大声问。
“早就已经派人送消息了,狼烟也点了,不知为什么现在都没到。”军官大声回复。
城门已经被撞了十多次了,估计再铁的门也受不住这样的撞击。阿喜刚想到这里,就在城墙上听到城门倒塌时发出的“轰”的一声,城墙也跟着地面颤抖了一下。“完了,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阿喜心如死灰地想。
胡人军队冲了进来,身边的士兵纷纷下了城楼,拿刀抵抗。军官站在阿喜身边对城楼上的士兵大喊说:“守住城门,援军马上就到!”
下一秒他就头部中箭倒在了阿喜面前,把阿喜吓了一跳。阿喜颤颤巍巍地伸手把他睁着的眼睛合上了。
城下的士兵纷纷推着火车从倒塌的城门上冲了出去。阿喜茫然地看见城外的惨烈战况,那些士兵哪里是骑兵的对手。眼看胡人骑兵手起刀落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阿喜感觉自己的血都冲上了头顶。
“逃出去,活下来。”阿喜脑海里蹦出这几个词,她不再多想,拿着刀就跟着前面的士兵冲下城墙。这时候已经有一队胡人从城门进来,开始攻上城墙了。
阿喜眼见她前面的几个士兵被胡人杀死,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血流加速,被激起的斗志让她握紧了手中的刀。脑海中闪现出小时候外公教她用刀剑的时候,外婆种的几个南瓜是如何牺牲在自己的刀下的。她还想起来外婆追着打她时,她怎样躲避身为女子散打教练的外婆的场景。等她回过神来,面前的胡人还剩下一个。那仅剩的胡人见阿喜刀法利落,躲闪敏捷,几下就杀了五六个同伴,眼里露出一丝恐慌。
他转身往下逃时,被阿喜从背后一刀劈死了。阿喜看着刀尖滴淌的血,一时发怔。她只顾想着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杀了这么多人。阿喜又看了一眼脚下躺着的死人,一害怕把手里的刀扔到地上了。
“完了,完了,杀了这么多人,是要判死刑的。”阿喜根本不敢睁眼看那些被她砍得死状难看的尸体了。
跟在她后面的士兵敬佩地看她手起刀落,麻溜地解决了几个胡人,本想要夸赞她,却看见她砍完人又一脸害怕地把刀扔出去了。他一着急,连忙去把刀捡回来递给阿喜,说:“快,下面还等着我们去帮忙守住城门呢!”
阿喜看了看下面,士兵和胡人已经打斗成一团了。胡人个个人高马大,大伩的士兵们明显处于弱势。从目前这个形势来看,不消一刻钟,城门必然失守。
阿喜接过了刀就飞身扑下去,看准一个骑马的胡人,就将刀朝马屁股砍去。马疼痛不已,上扬前蹄把人翻了下来,几个士兵上去就把那人送上了西天。
还有什么能用上的兵器,快点上啊。阿喜心里暗暗着急。
她没有想到守城的士兵就剩下他们这些人了,而胡人的大批军队在城外杀光了冲出去的士兵,已经准备好进城了。
阿喜边奋力躲避几个胡人的夹击,一边又暗自庆幸自己足够灵敏。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阿喜的内心开始崩溃起来。
“我阿喜一定要活下去!”阿喜脱口喊出来,边一刀一个砍了周围几个胡人。
她看见一个胡人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门,知道他在军中地位不低,便跳上旁边的干草车飞身上去,一刀砍下了他的胳膊。胡人吃痛大喊大叫,阿喜把他从马上拽了下来,拿刀抵住他的脖子。
周围的几个胡人见状停了下来,冲着阿喜胡乱说着胡语。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们不撤军,我就杀了他!”阿喜恶狠狠地说着,把滴血的刀放到了他的脖子下,转头向城外欲进来的胡人士兵看去。
外面的士兵显然也被突发状况震撼到了,他们止步不前,对阿喜手里的刀颇为忌惮。
剩下的几个士兵赶紧过来,背对着阿喜,将阿喜团团保护在里面。
“有谁懂胡语的,说给他们听!”阿喜喊道。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士兵对着胡人翻译了阿喜的话。
胡人军队里出来一个骑马的人,看起来也像是一个将领,他对着自己的军队说了一句什么。胡人军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阿喜几个人。
“看来他们不打算让这个胡人将军活命了。”其中一个士兵恨声道。
“等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城里传了出来。
阿喜欣喜地回头去看,一个灰色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中央。
她既高兴又心酸,看来他们俩今天要一起赴死了。
阿福看见满身是血的阿喜,一脸心疼。他走过来,用衣袖擦掉阿喜脸上的血迹。
“阿喜,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阿福看着阿喜,无奈又无力。
“我以为你,我以为你被拉上了城楼。”阿喜后怕地看着阿福的眼睛,差点委屈地哭出来。
“你是谁?不怕死啊?”旁边的士兵好奇地上下打量盛福。
对面的胡人也不耐烦地说起了胡语质问盛福。
“你是谁,竟敢出现在这个地方?”
盛福慢条斯理地用胡语回答:“我是你们找了二十多年的宇文界破。”
盛福的胡语一出,对面的军队一阵骚乱。
“哈哈哈哈,我可不信你就是宇文界破,你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窝囊废。”为首的将领嗤笑道。
阿喜问旁边的士兵,“他们在说什么?”
士兵有点懵圈地摇摇头,他听不懂了。
“他说他是宇文界破。”被劫持的胡人将领用别扭的汉语说道。
“用我宇文界破去换你草原上的部落一统,还是现在你踏平凉城,然后再被汉人赶到西北极寒地区?”盛福毫不在意对方的轻蔑。
胡人将领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证明你是宇文界破?”
“汗印被我埋在了距离凉城百里外的草原上。我可以带你去找,如果没有,你大可再杀回来。”盛福道。
“那请吧。”那将军一点都不客气道。
阿福朝他们的弓箭示意了一下,将军让众军士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调头退兵。
“他们又说了什么?”阿喜见胡人军队开始后退,着急地问那个胡人。
那个胡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胡人牵来一匹马给盛福,盛福翻身上马。
阿喜担忧地问他:“阿福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把他们引开,他们不会杀我的。你快离开凉城,回中原去吧。”阿福对着阿喜严肃交代。
“我等你回来。”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你快离开这里。”阿福回头对阿喜又嘱咐一遍。
阿喜站在原地看着阿福带着胡人士兵们走远,直到马蹄扬起的烟尘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时值正午,今日罕见地没有刮起寒风,太阳照得几人睁不开眼睛。阿喜回头望着陈尸满地的城门,心里涌出一阵悲凉。
“救救我,救救我。”地上那个胡人将军冲着军队地背影哭喊道。
“我一刀解决了你!”
一个长着小胡子的士兵作势就要杀他,被阿喜拦下来。
“他还有用,不要杀他!”阿喜说。
几个人转身去检查还有没有活着的士兵,有几个受伤的士兵呜咽着,阿喜等人循声过去找他们。
城门外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连地面都被震得抖动起来。
“他们又回来了!”一个士兵惊慌失措道。
阿喜站在城楼上看到远方地平线处掀起的漫天烟尘,看起来人数比刚才还多。
“不要惊慌,有可能是援军到了。”
眼尖的小个子士兵看见了空中高举的大旗,惊喜喊道:“是援军到了!”
“快到城门外迎接。”
阿喜跟着几个士兵到了城门外迎接。
大军远远看见了城门大开,便加快了行军速度。等到了近处看到城门已破,城墙斑驳不已,城外尸首遍野、一片狼藉时,一片喊“杀”声响起。
阿喜和几个士兵吓得几乎转身要逃了,但是还是生生忍下来,耐心等到虽迟但到的热血将士们上前。
将军见城门口站着的五六人,便策马上前来问话。阿喜也跟着几个士兵向将军行军礼。
“卑职(小人)幸不辱使命!”旁边的五人齐声喊道。
简短的一句话,令阿喜不禁侧目。他们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不辱使命的骄傲。
守城是他们的使命。自他们进入凉城以来,这项使命便刻进了他们的大脑。宁可牺牲,不能丢城。现在他们守住了凉城,只是代价太大了。
阿喜望向他们,眼眶温热。她被他们的使命感感动得一塌糊涂。自己是为了活命,能逃就逃了,而他们一直都是为了守住城。还有牺牲的那些士兵将领,他们都死在了自己坚守的城门上。
将军下马,亲自扶起了几位士兵,鼓励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待扶到阿喜这里时,发现阿喜是个女人,他一脸震惊。
“将军,这位女中豪杰,使用的刀法甚是精妙。她杀敌最为勇猛,那位胡人将军便是她擒住的。我等自愧不如。”旁边的士兵解释说。
“哦,好!”将军微笑赞赏道。
几人站起来等着将军主持大局。
将军看着城里城外的三千士兵尸体,热泪盈眶。他“哐当”一声跪在城门口,大喊:“各位兄弟!是某来迟了!”
后面的大军跟着将军跪下,集体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