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凉城风云
阿喜和盛福无牵无挂,说走就走,一路向西北方向走来,很快就到了边塞凉城。凉城的繁华不输都城,这里胡人甚多,他们来这里买卖交易、走亲访友、通婚结亲等互通来往。凉城俨然成了大伩胡汉文化融合的聚集地。
“阿喜,你看,这里有他们胡人的首饰。”阿福看见路边上有卖头上饰品的摊位,便指着给阿喜看。
“真好看。”阿喜过去拿起来一串珠子项链道。
“这个也挺好看。”阿福拿起手边的一条叮叮当当挂着各色石头的抹额说。
阿喜放下珠链子,接过来抹额,系在头上。
两人正跟摊主妇人讨论价格的时候,街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快闪开!”
阿喜和盛福回头望去,远处一胡人大汉骑着匹枣红色骏马狂奔过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骏马过后,大家都议论起来。
摊主叉腰指责道:“这胡人怎可在行人街上如此骑马,真是没有规矩。”
阿喜看着摊主的胡人打扮问:“你是胡人还是汉人?”
“我是胡人,我相公是汉人。”摊主笑道。
阿喜笑着说:“你的中原话说得很好。”
“当然。”摊主莞尔一笑。
“这条抹额你带着很好看,可以让你的相公给你买。”摊主说。
阿喜和阿福对望了一眼,笑了起来。阿福笑着掏出了银子付给了摊主。
他们刚离开摊位,一队守城的士兵由三五个骑兵领路,也从街头快跑过来了。
“有没有看见一个骑马的胡人?”骑兵问。
路人纷纷指着刚才胡人消失的方向,“往那边去了。”
“快追。”骑兵说着夹马扬鞭追了过去。后面的队伍也跟着快跑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阿喜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外面不太平,咱们找家客栈住下吧。”阿福担忧地说。
“嗯。”阿喜答应着跟阿福一起转身回客栈。
她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是边关,尽量不要瞎凑热闹。
刚迈进旁边的客栈,就看见客栈老板,白胡子老头在柜台收拾细软。他看见阿喜和阿福进来了,连忙说:“城里最近不太平,你们还是快离开吧。我也要回老家去躲一躲了。”
“发生了什么事?”阿福问。
“刚才在城里的富华酒楼,死了一个胡人。听说是胡人那边的什么官,官还挺大的。我怀疑最近边关又要打仗啊。”掌柜低声说。
阿喜看着掌柜的背好了包袱,说:“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要打仗?”
掌柜的神秘地说:“我在凉城做了一辈子生意了,每次打仗我都知道原因。这次估计又是因为这个胡人。千万别告诉别人我说的。”
“你们快走吧,我要关门了。其他客人都已经被我撵走了。”掌柜的直接撵人道。
“哦,好。”阿福说。
“快点,快点吧,”掌柜的说,“万一一会儿城门关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阿喜和阿福站在门口看见掌柜的给客栈落了锁就匆匆忙忙上了马车走了。
“咱们也出城吧。”阿喜对阿福说。
阿福点点头,两人朝城门口走去。
等到了城门口,他们发现城门口聚集了很多的百姓,而城门早已关上了。
一个年轻的将领站在高处跟聚集在这里的百姓喊道:“城里发生了命案,是一个重要的胡人官员死了,所以要关上城门不让杀人的嫌疑人跑了。这关乎我们大伩边关的安危,也关乎两国的和平。所以请大家理解。”
“这个胡人官员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跑到我们大伩的地盘上来了。”一个老头说。
“希望千万不要再打仗了。”一个妇人合并双手闭着眼睛祈祷道。
“这会不会是胡人的阴谋啊?故意在大伩杀死当官的胡人?”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说。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乱哄哄的人群更乱了。
年轻的将领见状,又喊道:“大家快些回去吧,不要聚集在这里了。等我们抓到嫌犯,一定会打开城门的。对不住了各位,快些回去吧。”
人群开始散开了,阿福和阿喜也跟着人群往回走。
“这下没有地方住了,我们去哪?”阿喜问。
“我们去别的客栈问问吧。”阿福说。
两人找了几处客栈,客栈的老板都说客满了。
“看来要露宿街头了。”阿喜说。
街上的行人比刚刚少了许多,守城的士兵一遍遍地巡逻,催促路上的行人快些回家。
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路过,大声质问在街上滞留的阿喜和盛福。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军官问。
“我们是来这边投奔亲友的。”盛福说。
“到这里投奔亲友?来人,给我把这两个可疑的人拿下!”军官指挥着士兵。
“军爷,我们真是来投奔亲人的?我们家亲戚就住这里。”盛福赶紧说。
“你亲戚家在什么地方?家里有什么人?”军官问。
“家在绮罗巷五十七号,家里只有个大娘。”盛福说。
“你叫什么名字?她是你什么人?”军官又指着阿喜追问道。
“我的名字叫万平戎,她是我娘子。”盛福说。
阿喜听盛福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想着肯定是盛福胡编出来骗这位军官的,便立即假装温柔地依偎到盛福身边。
盛福弯了弯嘴角,配合阿喜道:“娘子别怕。”
“你们两个,带他们去绮罗巷看看,有没有这个人。”军官不打算放过他们,对身后的两个手下说。
两个士兵领命,对阿福和阿喜道:“两位请吧。”
阿喜紧张地握住了阿福的手,“欺骗军爷,后果是不是很严重?”阿喜侧头悄声说。
阿福安慰似地握了握她的手,镇定地冲她摇摇头。
阿福带着两个士兵拐来拐去,来到了绮罗巷。
“哪个是你家,你去敲门。”其中一个士兵推了阿福一下。
阿福踉踉跄跄快走几步,敲响了一个简陋的矮墙小院子的门。
“谁啊?”里面一个年老的嬷嬷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大娘,我是平戎。”阿福说。
“平戎?是平戎吗?”嬷嬷似没有听清楚,重复问。
“是平戎,大娘。”阿福说。
“哎呀,平戎。”大娘语气里充斥着开心,快快过来在里面把门栓拿掉。
门打开后,阿喜看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衣服满是补丁的老太太,惊喜地出来握住了阿福的手。
“平戎啊,你可算回来了。”大娘激动地说。
“大娘,这是我在都城娶得媳妇。”阿福搀住她,跟她介绍阿喜说。
阿喜看到这一幕万分震惊,她突然想到村里人说盛福参过军,当下对现在的情况又多了几分理解。
老太太这才发现还有旁人,脸上的惊喜转成了惊愕,她看着阿喜,又看了看旁边两个军爷。
“老太太,这是你家万平戎?”士兵问道。
“是啊,是我家平戎。”老太太反应过来,回答说。
“行,那你们快回家吧,外面不安全,我们走了。”两个士兵说着就转身走了。
“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热络地拉住阿喜的手,和蔼地说。
盛福在后面关上了院门。
“大娘,您慢点。”阿喜搀住她的另一胳膊说。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和蔼地问。
“我叫阿喜。”阿喜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路,没有发觉老太太频频看向盛福,而盛福则对她微微点头。
“阿喜姑娘,年岁多少?家是哪里?”老太太又继续盘问。
阿喜刚要回答,突然想起来,她一直跟盛福说自己是塞外的。阿福应该不知道塞外有多大吧,阿喜在心里盘算,他只是在这里参过军,应该不会去过塞外。
阿喜抬头发现阿福正笑着看她,老太太也一脸探究地看她。
“我今年三十五了。家是塞外的,是塞外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阿喜补充说。
“三十五了?”老太太一脸不可置信,完全忽略了阿喜的后半句话。
“大娘,快坐下歇歇。”阿福岔开话题说。
老太太看了一眼盛福,说道:“平戎,你们俩是不是哄我老太太?”
盛福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臭小子,走了八年了,现在才回来,一回来就骗我老太太。”老太太假装生气地拿起手边的拐杖就要打他。
盛福也不躲,笑着让老太太打。老太太收起了拐杖,笑起来。
“阿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喜觉得这里有个老太太叫他平戎,真的很莫名其妙。
“这件事很复杂,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阿福卖关子道。
“现在不能知道?”阿喜疑惑地问。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阿福笑着说。
“早知道咱们还找什么客栈住,直接大娘家不就行了?”阿喜问。
“大娘一个人住清净,咱们来打扰她,我怕多生事端。”盛福耐心说。
阿喜点点头。
“你们坐着,我去弄点吃的。”老太太说着就出了屋子。
阿福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阿喜也找地方坐下了。
刚坐下,就听见外面“哐哐”拍门的声音,还伴随着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阿喜和阿福站了起来,担忧地互望一眼。
“发生什么事?”阿喜问。
“不知道,听着像是一群士兵。”阿福说。
老太太边去开门,边应道:“来了,来了。”
“老太太,刚才有人来你家吗?”带头的军官问。
“有啊,我的侄儿和侄媳妇回来了。”老太太照实答道。
“他们人在哪里?”军官问。
“在屋子里呢。”
“把他们叫出来。”军官命令道。
老太太在外面喊道:“平戎啊,平戎家的,快出来。”
阿喜和阿福不明所以,走出来。
“把他们带走。”军官跟手下的士兵说。
“哎,你们为什么要抓人?”老太太着急上前问。
一个士兵把老太太推开,另外两个上前来就抓住两人胳膊。
“这位军爷,怎么回事?”阿福赶紧问他。
“刚才在巷口死了两个士兵,你们两个有重大作案嫌疑。”军官解释说。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阿喜说,“我们没有理由杀他们啊大人。”
“回去查查便知!”军官道,“带走!”
盛福着急起来,他自己尚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可阿喜的身份是个谜,她对自己都千方百计地隐瞒,怎会告诉那些士兵。若她执拗起来,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阿喜,你在小王爷府当下人,可有人给你契约之类的文书在身上?”盛福着急地问她。
阿喜茫然地摇摇头,她就没有见过那东西。
“应该是那时还没有到官府备案。”盛福自言自语。
“不要说话了,好好想一想,等会儿怎么交代吧!”骑马的军官说。
“军爷,我们就是普通百姓,为何要抓我们,人不是我们杀的。”盛福向他解释说。
“是不是你,要等查证之后才能知道。”骑马的军官说。
到了牢房,阿喜和盛福被分开关了起来。
“阿喜,保命要紧。”盛福在分开之际对阿喜说。
阿喜眼看着盛福要被带走了,慌张地说:“我知道,阿福你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
“快走。”后面的士兵催促他们。
阿喜看着他被带走了,只能干着急。
阿喜被关了起来,一连几天过去并没有人来提审她。这天一个狱卒过来,坐在案前铺开了一张纸,搁着牢笼象征性地问了她几个问题。
“你是哪里人?来边城干什么?”
“我是成安县桃花村人,名唤阿喜,是小王爷府上的下人。近日我特意向王爷告假,跟夫君来凉城探亲。没想到刚到凉城,就遇到这等事。”阿喜一边胡编着,一边假装委屈地哽咽。
“你是小王爷府上的人?”狱卒惊讶地问。
“是的,小人在王爷身边服侍,所以颇得小王爷看重。”阿喜大言不惭地说。
“你可有带什么东西证明你的身份?”狱卒语气明显变得客气。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小偷,不仅丢了与王府签的契书,银两也丢失了。”阿喜假装遗憾地说。
“这个,那我们也没有办法。”狱卒叹气说。
“我们会怎样?”阿喜问他。
“不知道,我们还没有抓到杀人凶手。”狱卒说,“你可能得在牢里住一段时间了。”
“跟我一起的男人,盛,万平戎,他怎么样了?”阿喜问他。
“不知道。”狱卒说着起身收拾了笔墨纸砚等东西,便出去了。
阿喜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周围的牢房里没有犯人,只她孤零零一个,无人聊天说话。她三十多年的生命里,还没有过这样的特殊体验,她竟然被关在牢房里。
她想到这里自嘲地一笑,无脑地唱了一句“好的坏的都是风景”。又突然抽风担心自己会老死在这里,阿喜瞬间如坠冰窟,从自由模式切换成了暴走模式。她在牢里走来走去,思考怎么逃出去。甚至她都已经决定要徒手挖穿地牢的时候,一个狱卒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喊道:
“所有犯人都押去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