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孩子不见了
医馆的后堂这一处房间是给受伤的病人暂时歇脚的,阿福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老大夫怕路途颠簸有碍阿福的病情,所以允许阿福在这医馆里躺上三天。
阿喜让孩子们守着阿福,自己出去买了几个包子回来给孩子们吃。她去粮店买了一点小米,又借了医馆的厨房,给阿福熬了一碗小米粥。
下午的时候,苏不苦用包袱包着,亲自送来了银子。
“我买了一些点心,拿给孩子们吃。”苏不苦说。
阿喜接过来,招呼小江和小淳过来吃点心。
“如果,盛大哥不醒,你们打算怎么办?”苏不苦问。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阿喜边给阿福擦脸边说。
晚上的时候,两个孩子困了。阿喜便让他们到盛福躺的床上挤一挤,勉强睡下了。阿喜则趴在桌子上将就一晚。
第二天盛福还没有醒来,阿喜让孩子们坐在床前跟盛福说话,苏不苦来看盛福,帮忙带来了早饭。两个孩子早已经在房间里憋坏了。阿喜让苏不苦帮忙照看一会儿,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成衣店给孩子买过冬的衣服。
阿喜手里有了钱,很豪气地给孩子们多买了几身新衣服。又在街上转了转,给两个孩子买了些小玩具和糖葫芦。
街上几个到处转悠的闲散人员注意到了阿喜他们。见阿喜带着孩子们走到了人少的地方,便伸手拦住了她们三人的去路。
“夫人,看你是体面人,过路费交一下吧!”带头的大汉满脸胡茬,凶恶地说。
“什么过路费?”阿喜不紧不慢地问。
阿喜一看他们几个就不像是好人。她一天一夜没有舒展身子了,正好遇到几个混混,可以施展一下拳脚。但是在这之前她还是要客套地装一下的。
满脸横肉的跟班没有从阿喜脸上看见害怕,威胁道:“把身上的银子留下,要不然就把你们绑了,卖给人牙子!”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绑法!”阿喜说。
“姑姑,我害怕。”小淳依偎到阿喜腿上。
小江也牵紧了阿喜的手。
“你们不要怕,在姑姑后面藏好。”阿喜嘱咐说。
小江和小淳听话地牵着手,躲到阿喜后面。
“去!把他们几个抓起来绑了!”胡茬老大说。
手下几个高矮胖瘦听话地上前来,阿喜等他们靠近过来,三拳两脚就把四个人全都放倒。
胡茬老大愤怒地骂道:“都是废物!”
“你不是废物,你上。”阿喜慢慢走近他面无表情道。
胡茬老大看着阿喜的脸,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胡茬老大说着,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地上几个人见状,也不再躺地上装死,赶紧爬起来跟着跑了。
“哇!姑姑好厉害!”小江和小淳在一旁崇拜地说。
“走吧!”阿喜拾起地上弄脏的包袱,跟两个孩子说。
三天过去了,盛福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阿喜担忧不已,两个孩子也开始沉默寡言。
老大夫紧皱着眉头,反复把脉。
“气息平稳,脉象浑厚有力。按理说应该没有事了,如此昏睡定是头部淤血未散。”老大夫捋着八字胡说。
“那该怎么办呢?”阿喜问。
“可能是他头部伤口未愈导致的,也许他还要躺些时日。”老大夫说。
柱子叔说道:“那我们能把他带回去吗?”
“可以,带回家里静养,再按时服上汤药,说不定哪天就醒了。”老大夫说。
阿喜去找小二拿药,柱子叔把阿喜收拾好的包袱全都拿到了牛车上。苏不苦逞能地抱起了盛福,奈何他的身板太弱没有力气,盛福高大壮实体重不轻,勉强走了几步他就脚步错乱,硬撑着晃了几晃,一个不留神就把盛福扔到了地上。
“咕咚”一下,沉闷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把苏不苦吓坏了。他连忙弯腰检查,生怕把盛福摔死了。阿喜进来就看见苏不苦趴在地上,费力地搬动盛福。
“你放那!我来!”阿喜连忙制止他。
苏不苦看着阿喜听话地撒手,“咚!”一声,他低头一看盛福的后脑勺又撞到了地上。
阿喜无语地对他翻了个白眼,把手上的药包递给他,手脚麻利地把盛福抱了起来。苏不苦看着阿喜的背影,敬佩地说道:“真是个女壮士!”
苏不苦把中药递给车上的阿喜,说道:“有需要帮忙的事就让人去我家找我。”
阿喜点点头,柱子叔便赶着牛车带着他们回了村里。
村里人听说了盛福的遭遇,都纷纷上门探望。阿喜也因此收到了二十个鸡蛋和十多斤的小米。
看着孩子们眼巴巴地望着她,阿喜实在做不到只给盛福吃鸡蛋和小米。她找了邻居花婶,给了她三十文钱,买了她攒的全部鸡蛋。
阿喜每天给盛福按摩四肢,熬药喂饭。两个孩子也懂事极了,开始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这一天,一位穿着贵气的老头突然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阿喜看着眼前眼神精明的老头,一脸茫然。
“我是盛小江和盛小淳的外公江淮林。你是?”老头问。
“我是他们的姑姑。”阿喜说。
“姑姑?我没有听说盛福还有妹妹啊?”老头疑惑地说。
阿喜刚想解释,门外突然传来胖婶的惊呼:“阿喜!孩子掉水里了!阿喜!”
“快点!快来人!孩子落水了!”花婶也尖着嗓子叫起来。
阿喜一个箭步奔了出去,跑到离家不远的河边,小淳站在河边正在哭。
“小江呢!”阿喜问。
“在那里!”小淳指着河中间。
阿喜向河里看去,看到了一个快要淹没的小脑袋。
阿喜着急地踢掉了鞋子,冲着河里就跳了进去,冰冷的河水差点将阿喜的脑子冰封掉。阿喜此刻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是会游泳的,更加庆幸自己一路跑过来已经热身过了,不用害怕应激反应导致腿抽筋。她游过去从水底下托起了小江,让他把脑袋露出水面喘气。
“姑姑来救你了,坚持一下,我们就要上岸了!”阿喜对他说。
“姑姑”小江有气无力地喊道。
阿喜托起他的头游回到岸边,把他放到平整的地面上,村里人也都围了过来。
“小江!小江!”阿喜喊了他几声,见他没有睁开眼睛,便又按了按他的肚子。
“怎么样了?”声称自己是小江外公的老头从人群中挤进来,着急地弯腰问阿喜。
阿喜没有心思理会他,静心趴到小江胸脯上听了听放下心来。
“只是吓晕了,没有事。”阿喜检查了一下小江的嘴里和鼻子里,没有堵塞物,便抱起了他。
“小淳!走!回家了!”阿喜招呼在一旁站着的小淳。
小淳立马跟上她。
“哎呀!阿福病倒了,就靠这么一个外来的女人撑着他们家了!”胖婶叹息道。
“她也没有跟阿福成亲,这么尽心尽力,是个好人!”缺颗门牙的老大爷说。
村长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喜的背影,没有说话。这个女人既没有和阿福成亲,还如此倾心照顾阿福一家,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回去赶紧换身干衣服啊,别着凉了!”花婶追上去了。
“我说,盛福病倒了?是怎么回事?”小江的外公听到村里人的言语,凑到村长身边打听。
“你是?”村长回过神来看着老头。
“哦,我是盛福他们孩子的外公,多年没有见孩子了,这次路过就想着过来看一看。”老头说。
“啊,是孩子们的外公啊,我们对阿福家的事不太了解,也没有见过您。您从哪里来啊?”村长问。
“从永安县里过来的。”老头回答。
“哦,永安县,离都城不远啊!”
“是啊!”
“盛福他们家最近怎么样啊?”
“盛福家最近出了事”
胖婶熬了姜茶,端来给了阿喜和小江喝。
阿喜给小江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让他好好睡一觉。
阿喜自己也冲了个热水澡,匆匆忙忙换上干衣服就去给盛福熬汤药了。
小江的外公回来时,就看见阿喜在给盛福喂药。
“没想到几年没见,盛福混成这副模样!”小江的外公踱过来站到阿喜身后说。
阿喜不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她警惕地观察他,看他宠溺地抱起小淳,心疼地抚摸沉睡的小江的额头,疼爱孩子的样子却也不像是演的。直至天黑,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阿喜不管他,照顾孩子们睡后,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他们,以防老头有什么动作。
第二天阿喜就因着凉后又没有好好休息,病得头晕转向。
“你这个样子,怎么照顾得了他们这一家子!我决定把小江和小淳带回县里去!”老头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不行!不管你是谁,我绝不会把孩子交给你!”阿喜断然拒绝道。
“你既不是他们的继母,跟他们一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说了算的!”老头气道,他已经从村长那里知道了阿喜的来历。
“除非盛福醒来亲自点头,否则你休想带他们走!”阿喜一脸坚定地说。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老头吹胡子瞪眼。
“我!这是在警告你!”阿喜木着脸,瞪着他说。
老头被阿喜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想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把她逼急了。
阿喜忍着头晕目眩做了早饭,又去给盛福熬汤药。
老头笑眯眯地跟蹲在笼子前喂野鸡的两个孩子说:“外公带你们去找你们阿娘,你们去不去啊?”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
“跟外公走,外公给你们买肉包子吃。”老头又拿吃的引诱道。
“姑姑会给我们炖排骨吃。”小淳说。
“你们家都这样了,以后哪来的排骨吃?”老头问。
小江看了老头一眼,跟小淳说:“妹妹,别告诉他。”
老头被小江人小鬼大的样子气笑了,“跟外公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真是我们外公?”小淳天真地仰头问他。
“是啊。”老头慈祥地回答。
“你有什么证据?”小江问。
“我知道你爹叫盛福,你娘叫江和兰,你们的生辰是六月初二。你们小的时候,我还送了你们的银项圈,银项圈上还分别刻着你俩的名字呢!”老头耐心地说。
“”小江和小淳互看一眼。
“你真是我外公?”小江问。
“是真的。”老头笑道。
“你能带我们去找我娘吗?”小淳问。
“当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接你们去找你娘。”外公笑道。
“不行,爹爹病了,姑姑说过不能跟任何人走。”小江对小淳说。
“你们去跟姑姑说,你们要跟我回县里找你娘,她自然会同意的。”外公引诱道。
阿喜堪堪躺下还没有闭上眼睛,老头就带着小江和小淳过来了,她只好又坐了起来。
“姑姑,我们想跟外公去找我娘。”小江说。
“你娘?你娘不是已经”阿喜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一眼老头,猜测肯定是这个老头撺掇孩子们,立马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
“我带他们回去住一段时间,等盛福的病大好了,你们就去把孩子们接回来。”老头无视阿喜的刀子眼神。
“我家的住址在这上面。”老头递给阿喜一张纸。
阿喜打开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顿时皱了皱眉头。
“永安县中心街江府。”老头看着阿喜不认识字的样子,好心说道。
“我不认识路,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永安县这个地方。你不要骗我。如果你真的是孩子的外公,就等盛福醒来再来接孩子们。”阿喜面无表情地说。
“姑姑,我想见阿娘。”小淳哭起来。
小江也哭起来。
“乖,等你爹醒了,让你爹带你们去好不好?”阿喜轻声细语地说。
“我现在就想要我娘。”小淳哭着说。
“你忍心把你爹爹自己扔在家里,自己去见你娘亲吗?”阿喜循循善诱道。
“姑姑坏,姑姑不让小淳见娘亲。”小淳气道。
“小淳,你不要闹好不好?”阿喜耐着性子说。
阿喜起身去抱他们,小淳闪开身子自己哭着跑出去了。
“小淳!”阿喜心急地喊她,她没有回应。阿喜眼前一黑,坐到地上。
“小淳!”老头看看阿喜,又看看门外,连忙跟出去找小淳去了。
小江心疼地拉起阿喜,“姑姑,为什么不让我们跟外公走?”
“姑姑不放心你们,你们太小了,照顾不好自己。而且这个人,姑姑不认识,你爹爹还没有醒,姑姑怎么能把你们交给一个陌生人。如果你们出了意外,我怎么跟你爹爹交代。”阿喜急切说道。
“可是他真的是我们外公呢?”小江问。
“是你们的外公,为什么不等你们爹爹醒来再接你们走呢!你们不想看着爹爹醒来吗?”阿喜心寒地问。
小江低下头没有说话。
阿喜知道孩子们还太小了,根本无法辨别是非,听那人还提起他们朝思暮想的娘亲。比起他们躺在床上昏迷的父亲,他们现在肯定更想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吧。
阿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她听到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来由地她心里一慌。
“小江!”
“小淳!”阿喜大声喊道。
没有人应声。
“小江!”
“小淳!”
阿喜把整个院子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他们,他们连同那个老头一起,消失了。
阿喜心急如焚,她到邻居家挨家挨户问了一遍,都说没有看见孩子,她只好去找了村长。
村长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那人自称是孩子外公,自然是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你且安心。”
阿喜着急道:“万一那人是坏人,是人贩子,专门拐卖孩子的呢!”
“我看他穿着也不像是拐卖孩子的。你不必惊慌,我让大家伙帮忙在附近找一找。”柱子叔在旁边劝她。
阿喜跟着村里人在附近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
村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到阿喜身边说:“下午我做工回来,看见那个老头带着两个孩子们出了村子,看样子像是去镇上了。”
阿喜向他道了谢,回到家里整理了包袱就出了门,迎面遇到了柱子叔和村长他们。
“村长,柱子叔,我去镇上找找他们,如果明天我没有回来,阿福以后还要麻烦大家了。”阿喜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碎银子递到村长手里。
“我会尽快回来的,麻烦你们了,谢谢。”阿喜再三道谢后,毅然地走进了夜幕里。
“你放心地去,找到了就早点回来。”村长在后面冲阿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