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不过是偶感风寒...)
看到梅懿臣穿着单薄的里衣躺在床上，沈源有一瞬间的尴尬：“可有打扰到师弟休息？”
确实打扰到了，梅懿臣心中无比赞同，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安静的摇了摇头：“多谢师兄挂念，我休息尚可。”
说话间，却不动声色与沈源拉开距离。
他这师兄倒是一派道貌岸然，但上一世也任由凤主少昊轩打着为裴明昭重塑根骨的名义，亲眼看着梅懿臣剑骨被剥，遭天下人唾弃。
眼下已是日暮时分，永寂山巅风霜剑气越发肆虐，梅懿臣实在想不出沈源究竟为何会来到这里。
从前，永寂山巅几乎是沈源的禁地。从清辉道人死后，沈源再未上来过。
看着梅懿臣半支着身体靠在软枕上，说上半句话便要喘上一口气，沈源心中突然闪过一道陌生的软意。
一直以来梅懿臣冷得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与永寂山巅千年不化的霜雪一样不可侵犯，没想到褪去了那样坚毅的外壳，竟然意外的柔软而单薄。
这让沈源心中不禁产生了愧疚感——自己竟亏欠师弟良多。
“师弟这是怎么了？师兄离开仅一年，竟然病得如此严重。”沈源突然对他这个六百年没有过多接触的师弟多了一分怜惜。
梅懿臣如今病着，身上那种骇人的冰冷气势收敛了十之七八，让人将目光更多的放在了他的容貌上。
梅懿臣神色恹恹，漂亮的桃花眼半阖，在眼尾处拖出一道艳丽的绯红。
像是山巅悄然化开的白雪，满身傲骨却盛开的愈发迤逦。
“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嘶——”梅懿臣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像是收到了极大的刺激，突然顿了一下。被衾下单薄的身躯突然微微颤抖。
耳根处泛起了一丝薄红。
这让沈源原本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端之。”说着，伸手要搀扶梅懿臣。
却被梅懿臣不着痕迹的躲开。
他并不与沈源接触，上一世剑骨生生从体内挖出的痛苦仿佛再一次回到他身上，梅懿臣疼得无法呼吸。
梅懿臣咬着牙关，话语中带着散不去的病态：“师兄，我有些乏了。”
沈源在掌门之位上坐了六百载，自然清楚梅懿臣是在赶客。
他将礼品轻轻摆放在桌案上，转身离开：“那师弟好生休息。”
直到沈源的气息从永寂峰消失，梅懿臣才掀开了略有些鼓胀的软被。想要冲着顾
<愈怒骂，下一秒却又咳得撕心裂肺，脸颊上都染上了绯红的艳色。
“登徒子。”梅懿臣怒骂道。
如果刚才沈源靠得再近些，或者观察再仔细些，就会发现，梅懿臣的被中另外藏着一个人，正是刚才来不及躲闪的顾愈。
在开门的一瞬间，顾愈掀开软被揽住了梅懿臣柔软纤细的腰。
也是他，在梅懿臣和沈源说话之际，坏心眼的捏住了梅懿臣腰间软肉，让他在沈源面前失态。
“仙长，对不起。”魔尊道歉时从善如流，但并不诚心：“只是方才环着仙长的腰，不禁想起一句诗。”
见梅懿臣眼神扫向他，似乎微微感到好奇。
他将唇贴近梅懿臣的耳朵，轻声答道：“将军弯下杨柳腰。”
梅懿臣：“……”
果然，这个魔头是来羞辱他的。
此时魔头虽然嘴上一口一个“仙长”，但仿佛没有半点畏惧。他比梅懿臣高着半头，眼下刚好将梅懿臣拥在怀中。
魔头没有半点见外，看着沈源离开的方向不耐烦的撇了撇嘴：“你这师兄倒是人模狗样，场面上的事情做的一等一的好。”
沈源六百年未上永寂峰半步的消息人尽皆知，顾愈倒是不认为沈源此次前来是真的关心梅懿臣，无非是在其他人面前树立一个好师兄的印象。
回应他的是梅懿臣使了十成力的一脚，将毫无防备的魔头干脆的踹到了冰冷的青砖地上。
梅懿臣的神魂随着凤骨剑一起碎裂的不成样子，疲惫到了极点。
“博古架上有沉香，帮我点上。”梅懿臣有些困倦的睁不开眼，内心毫无负担的指使着魔尊做事。
虽然不知道今日顾愈不远万里偷渡过来是有何事，但魔族素来瞧不起奸诈小人，绝不做出背刺之事，让魔尊棒自己护法倒也安全。
属于沉香的甜香味逐渐将整个房间浸润，梅懿臣身上那裹挟了冰霜的梅香也逐渐被甜香味取代。
不多时，就转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梅懿臣素来不喜欢自己身上的清冷梅香，平日里都用重香遮掩住十之七八，再用真气封住剩余二三成。
只是如今他精力着实太差，实在没有剩余力气掩盖这样的香气。
顾愈坐在床边，轻轻拈起梅懿臣垂下鬓角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清冷的梅香在沉香那甜蜜的香气中格外清晰可辨。
“端之……”顾愈有些魔怔的低声喃喃，一双手
<紧紧抓住了梅懿臣垂在床边冰凉的手。
床上的人冷的像玉，皓腕纤瘦脆弱，但他会说会笑，是个颇为鲜活的人。这一切美好的让他怀疑这是个好梦。
上一世昆仑师叔祖陨落的消息从九州传至四海八荒的时候，他杀上昆仑，却被告知梅懿臣死于剑冢剑气，粉骨碎身。
他杀遍了修真界所有的宗门，最后从般若寺慧文菩提法师处得到了逆转天命的方法，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明月高悬，顾愈将魔息在体内旋转三个大周天逐渐化为灵气后渡给了梅懿臣。
*
昆仑明月轩。
沈源落座于上垂手处，十二峰峰主分坐两侧。屋内鸦雀无声，众人皆是一脸严肃，只能听见呼吸间浅浅的声音。
屋内燃着千年不息的鲛人烛，甜腻的脂膏香围绕在屋中，却更加显得气氛凝重。
“副宗主情况如何？”最终，焉志峰峰主看向沈源，问出了众人最想问出的话。
副宗主是对梅懿臣的敬称。昆仑从前并无副宗，只是沈源在接任宗主之位后并未继承应该由宗主继承的剑冢，这才让大家尴尬的称梅懿臣一声副宗主。
“师弟……”沈源沉思片刻，脑内闪过梅懿臣那张素白的脸，一瞬间失神片刻。
虽然梅懿臣只说是感冒风寒，但修真者自筑基开始便寒暑不侵。梅懿臣那句染了风寒倒像是搪塞稚童一般令人发笑。
众人看到宗主神色，便知梅懿臣情况不大好。
丹霞峰峰主沉思片刻后说道：“明日我亲自前往永寂峰为副宗诊病。”
丹霞峰峰主陈思静以丹入道，是当世罕见的医疗圣手。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良久，沈源略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昨日前往永寂峰探望时，稍微查探了一下师弟如今的境界……”说着，他又开始沉思起来。
这是他上永寂峰最重要的目的。
“师弟的情况不大好，可能会跌落境界。”
梅懿臣在渡劫境停留了二百载，寻常人无法伤及他片刻。众人现在对他受伤的唯一猜测，也停留在修炼时行差了炁。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却没有一个人，是在真正关心梅懿臣的病体。
无心峰峰主抽了口气：“如果真如宗主若言，那如今修真界何人能掣肘顾愈那魔头。”
顾愈同梅懿臣修为一样，为渡劫巅峰，只差一步之遥便可化
<凡飞升。当年他率魔族大军血洗妖魔两界，将四海八荒合二为一。其铁腕无不令修真界众人心惊。
两个人修为相当，修真界和妖魔界倒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那修真界当如何自处？
“顾愈这魔头野心勃勃，若是师弟境界跌落的消息被其所知，怕是不日便要大兵进犯断崖。”沈源也不住点头。
断崖乃十甲子前，修真大能拼尽全力劈开的天堑，以此庇护修真界。从此九州和四海八荒划为两半，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如今定要全面封锁消息，断不能让他人得知此事。”最终，众人敲定下来。
这些年梅懿臣在昆仑也鲜少露面，于修真界众人而言，他更像是修真界的招牌门面罢了。
他们只要封锁消息，护住这面招牌的风光便可。
而众人绝对想象不到，眼下被他们视为大敌、野心勃勃的魔头顾愈，已经光明正大的突破了昆仑含光镜结界，堂而皇之的登上了永寂峰——进了众人谈论的另一位主角的房内。
窗外明月高悬，顾愈看着梅懿臣苍白清瘦的容颜，弹指将桌边的烛火熄灭。作者有话要说：魔头：nice
可解锁地图：
九州——人族
四海——妖族
八荒——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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