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夏良娣
“你没受伤吧”!
夏知霖趁乱把宗政锦拉到一顶帐篷后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时伸出小手捏两下看疼不疼,有什么伤口在衣裳里头。
“我无碍,”看到夏二姑娘如此紧张,灰头土脸的宗政锦心满意足道:“只是不知道大姑娘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猎场里,惊了太子爷的马”。
夏知霖此刻毫不关心夏知雩是死是活道:“本来禁足在家里呢,不知道何时偷偷跑出来了。你怎么浑身的土,脏死了”。
宗政锦委屈的说:“我离太子最近,一见马蹄下有人,赶紧下马去救,当然有泥土了。太子努力勒紧缰绳,也仰下马摔的不轻呢”。
“你快夸夸我,我可是救了你姐姐”。
夏知霖刚想挖苦他,却听到旁边有一阵车马响动。
一个柔媚入骨的女声温声说道:“民女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他日当衔环结草,以报殿下恩德”。
妈耶,原来是夏知雩,这声音夹的,夏知霖都快听不出来了。
她小声笑道:“听见没,人家是太子殿下救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宗政锦由不可置信到委屈,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夏知霖拍拍宗政孔雀失望的脑袋安慰道:“行了,做好事不留姓名,咱们救人也不图什么,唯心而已”。
宗政锦捉住她的手抹自己的脸。
“你看,都是灰”。
“好了知道了。”夏知霖无无奈的拿出帕子帮他擦脸,怎么这家伙现在还撒起娇来了。
“大家都说太子夫妇夫妻恩爱,今日我倒是看出来了,太子刚回来的时候,太子妃那副担心的模样,若不是人多,恨不得当时就扑过去看看太子伤在何处”。
“太子妃啊,她是担心,”夏知霖漫不经心道:“现在恐怕要担心别的了”。
刚刚太子都摔成那样了,不去先沐浴更衣,倒是记挂着先安排车马送夏知雩回家,可真是中央空调啊。
温暖了别人,他老婆可是要心寒了。
宗政锦满足的眯着眼享受着被香香的帕子轻柔的擦脸的感觉,他这也算因祸得福?
猛的想起什么似的,在怀里掏出两半烂纸道:
“刚在猎场上,大姑娘似在拿着笔画画。人多马多,太子一摔下马,大家都一拥而上,这画就给踩坏了,我捡起来带了回来,你回去还给大姑娘吧”。
入夜,夏知霖在灯火下苦苦研究着那幅《狮子山春猎图》,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白天的事情,因为是郑大将军儿媳妇来接,东宫车驾来送的,夏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申斥几句,罚夏知雩继续禁足。在秋老太太的授意下,补加了一个月刑期,警示她不要再乱跑。
俞夫人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葱笼打着哈欠来给夏知霖铺床,迷迷糊糊道:
“姑娘早点睡吧,日间累了一天了”。
夏知霖答应着,正想把这两半的残画收拾起来。
葱笼突然掩鼻道:“这是什么味道啊,好臭”
“猎场的味道咯,人啊马啊飞禽走兽啊,能好闻嘛”?
夏知霖想起什么似的,把画包起来递给嫌弃的葱笼道:“把这个交给段管事的,让他复原一下,当面交给我”。
段管事就是青山,戴妈妈的干儿子,葱笼的干哥哥了。
自从秋老太太来了以后,雷霆手段,把府里各处大小管事大换血,挑了些年轻少壮的上来。年纪大的那批,为人处事明白,做事利落的给个轻省活在府里养老,顺便和新管事师徒结对,传授管事经验。
为老不尊,又没才干,拍马溜须上去的,给一笔钱回乡养老。
不过一个月功夫,夏府秩序井然,气象一新。
如果夏知霖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猜对了。
郑木兰马上就要找上门来。
果然几日后,东宫宫人登门送帖子,郑木兰邀二姑娘到红蓼一叙。
“是红蓼不是翠缭”?
蓊郁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翠缭是静雅茶楼,红蓼却是换盏酒馆。熹朝的闺秀们,都是约在翠缭玩耍,哪有姑娘家去外头喝酒的啊?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踏进过红蓼的门。
“太子妃性格疏狂,去红蓼约个小酒不足为奇”。
夏知霖洁白的指节敲击着那本拜帖,上好宣纸,却不甚平滑,字迹有洇染的痕迹。
东宫好墨,断不至此。
郑木兰很不好过吧。
以前的郑木兰,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常常找她喝酒,不过不在红蓼这种高端酒馆。
就找个路边摊撸串,就着小烧烤喝喝啤酒,喝多了就撒泼,呕吐,抱在一起爆哭。
哭完了一起回宿舍or家,洗完澡一起睡觉,半夜饿醒了一起点夜宵吃白粥,取笑对方酒醉的窘态那样。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此木兰明显非彼木兰。
还是这红蓼的酒度数低?
太子妃郑木兰一杯又一杯,千杯不醉。
唯有眼眶好似湿润。
夏知霖没多问,她心里差不多猜到原因。
只是在郑木兰要和她碰杯的时候跟一杯。
这样三番五次,郑木兰笑道:“小丫头酒量还不赖”。
夏知霖嘿嘿一笑,替太子妃满上,端起杯子敬了她满满一杯。
“我祖母家里做酒铺生意,有个秘方酿出最烈的酒,熹朝人喝不惯,只外销北济。得空送到东宫两坛,我瞧着太子妃善饮烈酒”。
郑木兰点头,转身面向窗外,道:“今日散朝,我像以往一样等待太子回来。他回来以后对我说,想纳一位良娣,夏家的大姑娘,文雅娴淑,他很喜欢”。
夏知霖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夏知雩名义上毕竟是她嫡亲的姐姐,虽然有些嚣张跋扈,行事不正。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大骂她一顿,虽然这才是闺蜜的责任。
她只好顺着郑木兰的话问道:“那殿下是答应了”?
“我哪能不答应,”郑木兰苦笑道:“他肯回来问我的意见已属尊重,我多年无出,哪怕在寻常人家也没有阻止夫君纳妾的资格。何况他还是东宫储君”。
“那太子妃是内心深处,还是不愿太子殿下再纳妾的对嘛?”夏知霖明知故问。
郑木兰入鬓的长眉间突然有了戚戚之色,道:“哪个真心爱着自己丈夫的女子愿意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可是生为女子,有这样多的无奈”。
夏知霖默然,半晌道:“这是殿下家事,本不由我多嘴。可是殿下待我一向很好,同为女子,我实在不愿看着殿下如此伤心……”
她觉得郑木兰越来越像她那个被渣体质的闺蜜了,但是她以前认识的郑木兰虽数次遭逢渣男,却有一项听人劝的好处。
不知道这个木兰听不听人劝。
她豁出去一般道:“太子纳妾,虽在这个世界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殿下不好阻止,也不能阻止。但是夏知雩,她虽是我亲姐,我却不得不说,此人不是良配,就算嫁入东宫,也会搅动风云,让太子和殿下不安”。
郑木兰惊道:“夏妹妹何出此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