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春猎
太子妃还没能来得及找她弟媳做思想工作呢,太子早朝回家就兴冲冲跟她说下个月想去春猎,让她准备准备。
“殿下缘何又想起春猎了,往年二月不都是陪伴陛下准备春闱么”?
太子妃替太子宽了庄重繁复的朝服,示意宫人递茶。陛下倚重,早朝之时,多让太子参与朝臣上奏的国计民生、边塞军事。故而太子散朝后必定会口渴,要先饮一盏茶,然后再回去补眠。
结缡十几载,赵无咎贵为太子,在太子妃郑氏眼里,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照顾的丈夫,他们恩爱相知,互相依靠。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仅仅为他生了个公主,就再无动静。太子也没有再寻二色,只保留了成婚前皇后娘娘就指给他的侍妾两名,且性子都是老实贤良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太子妃很满足自己的姻缘。
太子换好常服随便一坐,笑道:“什么叫‘一向’,也就是皇祖母薨逝,父皇为表孝心停了三年的春猎而已。从前不年年都有?我们俩不还是在春猎时相遇,相识的吗”。
“是啊,妾那年十六岁,是随爹爹偷偷去的,本来定的是松柏去。他人小,爬不上马,哭哭啼啼让我替他去”。
太子妃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纵马驰骋的岁月,眼睛里都是神往之情。
太子温柔的摸摸太子妃的发顶道:“本宫记得,你穿了一身大红色窄袖长袍,做男子打扮,飒丽非常”。
太子妃似有些羞涩,脸颊都有些发烫,她用手冰了下自己的两腮,娇嗔道:
“当时大家都说太子爷精晓翰墨,温文尔雅,势必喜欢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秀。我只会骑马射箭、舞枪弄棒……”
无咎太子掩住她的口道:“本宫喜欢的不是什么固定形象的女子,太子妃是什么模样性格,我就喜欢什么模样性格。好了,我乏了,兰儿,随我一同就寝吧”。
熹朝虽然重文轻武,但是太祖皇帝毕竟是武将出身,马上得的天下,所以鼓励皇室贵胄子弟娴习骑射。
每年二月中都会有皇室宗亲、文武大臣乃至家中子弟春猎于京郊狮子山。大家尽情骑马驰骋,狩猎飞禽走兽,谁能拔头筹,还有天子的封赏。
如果技不如人也没有关系,好多人家把春宴和春猎归于一处。骑马射箭累了,在山麓背阴处,寻一风景明秀之地,家眷们自马车上搬下来炊具餐具,准备一顿春日野宴。有格调的人家还会带歌舞伎,全家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宴饮取乐。
夏家本来是不怎么参与这一盛事的。
夏端本人不喜武事,手无缚鸡之力,都没有晏娥郡主骑射功夫好。夏知霆前几年年龄尚小,加上俞夫人母女讨厌猎场尘土飞扬,对野宴也兴致寥寥,故而是不去的。
今年不太一样。
一来夏知霆年纪大了,俞怀文也调回京中,自告奋勇去带外甥涨涨见识,二来宗政锦为太子伴读,必然会去捧场,夏家怎么说也是宗政锦未来的岳家,也该去看看准女婿。
等到了猎场,正待观看郎君们围猎,夏知霖却被太子妃拉扯到她的帐篷中说话。
“这京中贵眷的小姑娘们里,我独独喜欢同二姑娘讲话,爽利,不弯弯绕绕让人听着难受”。
太子妃一身戎装,席地而坐,也不拘礼给夏知霖倒上一觞酒。
夏知霖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
太子妃笑道:“你这丫头,刚夸了你爽利,可别给我搞那套做作之态。尝尝这山家三脆,是嫩笋、小蕈、枸杞菜,加了油炒成的,味道美得很。”
夏知霖尝了,果然鲜美异常,直呼好吃。
她腮帮鼓鼓的吞了几口,一大早赶了好远的路还真是饿了,咽下肚后就问道:“殿下,这菜里可是加了胡椒粉?”
太子妃点头:“正是呢,你还挺会吃”。
夏知霖憨憨一笑道:“殿下说与我一见如故,我亦有此番感慨。殿下和我幼时的闺蜜……闺中密友特别像,可巧她也姓郑”。
“哦?”太子妃来了兴致道:“这位姑娘的名讳是什么,说不定我也曾见过呢”?
“害,她不是官宦人家,殿下见不着的,”夏知霖笑道:“我这小姐妹名字有趣,唤做木兰,郑木兰”。
“姑娘!这是咱们太子妃名讳!不可随意直呼的”!
太子妃身边的女官见状连忙提醒道。
夏知霖可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爷啊,太子妃也叫郑木兰!
太子妃,也就是熹朝郑木兰倒是很开心似的摆摆手道:“我这个名字也有十几年没有人叫了,乍一听还挺新鲜呢”。
夏知霖八卦道:“别人自是只敢称殿下了,那太子呢,太子殿下是怎么称呼太子妃的”?
“你可真大胆!”郑木兰两坨红云浮上面颊道:“殿下只称最后一字”。
“最后一字?兰,兰儿,兰兰,小兰兰”。
夏知霖鬼迷日眼的笑着看郑木兰表情。
郑木兰果然害臊,追上去要捏夏知霖的脸。
夏知霖一面跑,一面笑道:“太子殿下夫妇可是真恩爱呢”。
这倒是她由衷之言。
一点没有官配被抢的恼火,世间夫妻恩爱,可遇不可求,她为这两个人高兴。尤其是在这封建时代的大熹朝,一生一世一双人,近乎童话。
正玩闹着,突然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
模模糊糊听到什么太子殿下,什么受伤。
郑木兰的耳朵马上竖起来,警觉的一手拿佩剑,一手护着夏知霖出了帐子。
抓住一个宫人问:“太子殿下怎么了”?!
眼尖的夏知霖却发现,在人群中的一队骑士里,打头的太子骑着高头大马,那马上还有一个人,含羞露怯,被太子抱在怀里……
不是夏知雩还能是谁呢。
郑木兰也看见了,她看见太子看向夏知雩的眼神,就像当年刚刚成亲的时候,看向她一样的温柔。
那把宝剑就这么“咣当”掉到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