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守岁
这秋老太太要来夏府管家的事情，夏知霖早就知道了。
还得幸亏自己那未来的家翁家婆提点，夏端想起自己还有一位嫡亲的姨母在阆州，正好这姨母无儿无女。
姨母来夏府，一来给夏端管后宅的事，二来夏端也正好奉养姨母，两全其美。
戴妈妈听说之后直喊阿弥陀佛，终于卸下了万斤重担，秋老太太再不来，她这把老骨头都折腾散了。
葱笼正给夏知霖绣百事吉，往年这都是蓊郁在做，今年蓊郁细心传授给了葱笼，可惜她技艺不够纯熟，桔子绣的巴掌大。
夏知霖说，大桔子是加倍的吉利，比小桔子强很多，她才刚刚从沮丧中恢复过来。
听到她妈说要来一个秋老太太执掌后院，听的入神，又把柏树枝绣长了。
“长命柏岁”。
夏知霖安慰她。
“按妈妈说的，秋老太太已经年过六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却如何管理内宅，况且她久居阆州，西京风土人情她都不通的呀”。
蓊郁也被吸引过来，一双，两双，三双眼睛滴溜溜望着戴妈妈，一副八卦的劲头。
戴妈妈道：“我的蓊郁姑娘，你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这个秋老太太，和咱们府的老太太性子可不一样，年轻的时候，五个夫人绑在一起都不是个儿”！
她夸张的伸出五指，那三个面面相觑。
原来这秋老太太的秋，并不是她夫家的姓氏，而是娘家的本姓。和她的姐姐不同，秋老太太自幼就精明强干，小小年纪就随父亲走南闯北，经营家里的酒坊生意。秋老太公曾经叹息道，自己一生两大憾事，一大幸事。第一大憾事，世代商贾的身份在他这一辈没有得到改变，他只精于买卖，不擅读书。第二，没有子嗣继承酒坊，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而一大幸事则是，二女儿极具经商之才，不逊色于任何男儿。
大女儿温驯，二女儿强悍，秋老太公本是打算把大女儿嫁给读书人家之后让二女儿在家招婿，继续经营秋记酒坊。可是二女儿主意甚大，大概也是议亲不顺，索性不再言谈婚事。力排众议，全盘接过家里的生意，埋头经商，这些年下来，把酒坊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开了几十家分号，就算在遥远的边地雍州，也有秋记的铺子。
“‘秋意浓’知道吗？”戴妈妈卖了个关子。
蓊郁道：“我知道，秋意浓是熹朝十大名酒之一，官宦显贵，家中窖藏无一没有秋意浓的，咱们家也存了几十坛十年陈、二十年陈的秋意浓呢”。
“秋意浓是秋老太太家的酒？”葱笼瞪大了眼睛。
“没错，是秋记招牌的一种，除了秋意浓、秋林醉、秋水寒……秋记还有贡酒直接供大内呢”。
戴妈妈接着说：
“你们说说，秋老太太管不管得了夏宅，那是真真大材小用”
好么，这偌大一份产业，秋老太太又一生未嫁，没有继承人，夏端哪里是请了个姨母管家，这是请了个女财神爷回来。怪不得他自恃清高，也不搞贪污腐化那一套啥的，原来是一个隐形的土豪。
夏知霖非常小人之心的想。
这样想的也倒不只是她一个。
连齐妈妈都知道这样去劝俞夫人。
俞夫人本意是装病，迫使夏端把掌家之权快些还她。结果夏端情急之下，接来个便宜婆婆，掌家权彻底丢了。
这下是真的要气病了。
齐妈妈劝自家姑娘宽心。
这秋老太太卯足了劲儿活，还能有二十年？往后这夏府掌家权不说，连带着秋记这一份偌大家业，不都是主君的？
“主君也一把年纪了，横竖不会有小娘进门，也没有左一个右一个的庶弟分家产，将来不都是霆哥儿的”？
齐妈妈如是说。
以往夏知霖也守过岁，妈妈是北方人，小时候跟妈妈回姥姥姥爷家过年。
在姥姥姥爷家，年三十一定是要守岁的。大人们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的一起包羊肉饺子，夏知霖和表弟表妹们抱着可乐、薯片哈欠连天的看春晚。
凌晨的时候夏知霖和表弟表妹们一起学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语气喊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后来，夏知霖人长大了，姥姥姥爷也过世了。
在城市里过年的她听不到烟花爆竹的声响，也再没有人用一年的时间等着她回家，捧出攒了很久的桃酥、蜜三刀、米花糖塞满她的小肚皮，背着她在田间地头看麦浪、捉蛐蛐了。
想到这里，夏知霖鼻子酸酸的。
夏知霆打了个哈欠道：“二姐姐，你是不是困的难受，你若是困的难受就去睡吧”。
“你看祖母还神采飞扬的呢，咱们怎么能先睡”。
夏知霖打起精神，示意蓊郁把点心盘子拿过来。
为了守岁消乏，熹朝士庶人家往往会准备品种丰富的消夜果子备用。
夏知霖看时，里面有澄沙团、蜜姜鼓、皂儿糕、小鲍螺酥、市糕、炒槌栗、银杏各色点心。
蓊郁轻轻的惊呼一声道：
“咱们姑娘从不吃姜，怎么还是上了蜜姜鼓，给其他果子沾染上姜的味道可就不好了”。
夏知霖小时候也不肯吃姜，长大了倒也不是十分挑剔了，她拿起一块蜜姜鼓。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嚼了两口。
略略略。
咳咳咳。
还是很难吃。
大家看她吐舌头挤眼睛的怪相都笑了。
戴妈妈笑着骂葱笼去给姑娘倒茶。
夏知霆赶紧献上他奶娘亲手做的马乳酥酪给夏知霖吃了，压压味道。
秋老太太见状，也不再只与夏端叙旧，起身到小辈席间，拉着夏知霖、夏知霆也玩笑一回。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果子。
这样一直熬到天亮，众人方才散了。
夏知霖回到菡萏里也没洗漱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补觉。
怎么回事呢，以前上学的时候还会通宵熬夜打游戏，做论文，刷剧……穿越过来以后、这古人生活太规律反而失去了熬夜的能力了。
再清醒过来已经是快正午时分了，夏知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唤蓊郁、葱茏打水洗漱。
却发现自己帐子上挂了一个锦缎荷包，打开看时，里面竟有一、二、三、四、五……乖乖，一百二十枚金币。
熹朝还有圣诞老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