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仔
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依旧喘息不止。
站在一旁的李老师此刻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很快就被掩藏起来。
李老师习惯性地伸出尾指掏了掏耳朵，随后看了看手腕处有些陈旧的手表，带着韩破新前往食堂。
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般倾洒进走廊，韩破新望向走廊之外，阳光明亮，让韩破新产生一瞬间的恍惚。
走进食堂的刹那，韩破新感觉有点新奇，他惊讶地发现饭堂竟然被清晰地分为三个区域。
仿若被划分成了三个泾渭分明的阶层，下位者处于红色区域，没有桌椅，所有人都只能蹲在那吃饭，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物品。
中位者处于黄色区域，有椅子可以坐，但桌子似乎被人特意拆卸过，只能并排地坐在一起吃饭。
上位者处于蓝色区域的人，可以坐在完整的桌椅上，吃饭时细嚼慢咽，仿佛是这食堂的主人。
在边上排着长长的队伍，韩破新还发现每个区域的人吃的饭菜还不一样，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李老师指了指不远处的餐具位置，提醒韩破新去拿红色餐盘。
韩破新用怪异的眼神环视全场，然后拿起红色餐盘，有样学样地跟他们排起队来。
李老师则走向饭堂后厨，几分钟后端着个饭盒走向蓝色区域吃饭，看到李老师坐下，戒毒的人员纷纷给他让座。
此时的李老师，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没有理会任何人。
韩破新低头排队，排在他前面的人突然转过头，鬼鬼祟祟地跟他搭起话来，“喂，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向搭话之人，一米七的个子，塌鼻子，香肠嘴，脸色惨白，头发长出寸许，很明显进来有一段时间。
“韩破新。”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简单地将名字报了出来。
“嘿，那以后叫你小新，这里的人都叫我安仔。”
安仔还想多说几句，打饭阿姨便不耐烦地催促他上前打饭，他只好晃晃脑袋往前走去。
轮到韩破新打饭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饭菜，一碗米饭，上面放着几片菜叶和两块炒焦的肉块，那肉块黑乎乎的，像是从煤炭里刨出来的一样。
韩破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打饭阿姨，转身离开。
没想到安仔站在旁边等着他打饭，韩破新自顾自地往蓝色区域走去，却被安仔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啊，我们现在是新人，哪里有资格去那边吃饭。”
安仔将韩破新拉到红色区域，踢了一脚吃完饭的人，然后两人就蹲下去吃饭。
饭菜的味道难以下咽，韩破新忍着恶心吃着。
“兄弟，多吃点吧，别挑了，不吃的话下午你熬不住。”
安仔嘴里塞满米饭，手里的勺子还使劲地往嘴里送饭，仿佛有人跟他抢饭吃一样。
韩破新实在吃不下，蹲在原地用勺子扒拉米饭。
最后干脆把勺子放在一旁，看着安仔将餐盘舔得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韩破新面前出现一道人影，他抬头望去，见李老师死死地盯着他。
安仔见到李老师，迅速站起，将餐盘和勺子耷拉在两侧，那模样像极了犯错后等待惩罚的孩子。
叫李老师果然没有叫错，安仔此时的样子跟五六年级的小学生般，站得笔直。
“你们两个，吃完就去收拾那些餐盘，然后洗干净。”
李老师的口气让韩破新感到不适，他在心中暗暗思忖：我是来这里戒毒的，不是来当劳工。
他站起身来跟李老师对峙，李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韩破新。
又一次用尾指挖了挖耳朵，那动作仿佛是在嘲笑韩破新的不自量力。
“怎么？不服气吗？”李老师往前靠了一步，就像是如果韩破新不答应的话，他随时都有手段对付他一般。
“李老师，我们现在就去。”安仔赔笑地说道，一只手拉着韩破新离开。
此刻安仔面前的餐盘叠得很高，隐约遮住他的视线，韩破新则是拿着七八个餐盘跟在他后面。
两人来到洗碗区域，韩破新发现还有一些人跟他们一样，正在边上洗刷餐盘。
“不用看了，洗餐盘是咱们红色区域的人干的活，除了洗餐盘，我们还得洗衣服那些呢。”
安仔自顾自地刷起餐盘，那熟练的动作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韩破新被这奇怪的规则整得有些无语，不过他也是乖乖照做。
突然不远处有人毒瘾发作，直接躺在地上抽搐起来，嘴里不停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那个人叫阿龙，第三次进来，前几天刚放出去，没半天的时间，又被家里人送过来，我估计是回家之后复吸被人发现了。”
安仔扫了一眼远处的阿龙，晃晃脑袋，继续刷起手中餐盘。
韩破新看着那人，头渐渐地低下，心中暗想：原来我也是像他那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集合的哨声响彻整个戒毒中心。
韩破新一脸茫然地被安仔拉过去排队，他对这里的一切规则都不清楚，不知道哨声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李老师用尾指挖了挖耳朵，看了下手表，随后盯着大家开始训话。
大意是让大家打起精神，用意志力去抵抗白面带来的诱惑，身体力行地跟白面做斗争，才能够摆脱污秽不堪的生活，获得新生。
十多分钟的训话，韩破新早就已经坚持不太住，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仿若一个被抽走力气的木偶。
有些人跟韩破新的情况一样，双手无力地耷拉在两侧，如同枯萎的树枝。
“现在，绕操场跑圈时圈，谁跑不完的话，今晚上没有饭吃！”
李老师一声令下，排队的人全部开始绕着操场跑起圈来。
韩破新跟在队伍后方跑了起来，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双眼虽然努力地睁开着，但眼神中却透露出疲倦与痛苦，每迈出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步伐沉重，如同灌了铅一般。
汗水如雨水般从他的额头滑落，后背的汗水浸湿衣衫。
“扑通”
韩破新一下子爬在操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