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抠搜死了
术士很好进，太守府正在大量招纳。仙和普通人却不好进，何以见得？不巧，风千序和穆长春恰好就是这种组合。不过没关系，两人脸皮厚。人是前一秒被请出去的，茶是后一秒在客厅喝上的——
啊呸！风千序和穆长春把粘在口腔上皮的茶叶吐出去，不约而同地放下了茶盅。
客厅里的术士及道士非常有秩序，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原因和策略，似乎没人动茶，二人均深感遗憾。
至于何太守，他此刻端坐在上方，长得白白净净，身材瘦瘦干干。一边着手处理政务，一边抽嘴询问进度。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勤官！
两个不速之客并没有扰乱这种繁忙宁和的氛围，除了这个鬼茶外，他们甚至品出了一点岁月静好的感觉。三刻后，第一阶段的讨论暂时完成。众人就如何更好地祈求木神达成了一致见解，纷纷坐下喝茶……
“啊呸！”有人掀开茶盖，望着里面飘着碎碎的莫名颜色的叶子，忿忿然道：“太守大人。您这……也太抠搜了点吧？”
穆长春也掀开茶盖，出神地看着飘着的茶沫子。
何太守不解，搁笔端茶，自己喝了一口，满意的喟叹一声。
“各位，这已是我府上最好的茶，平日我都舍不得喝。怎能说我抠搜呢？”
众人观他面色不似作假，不好辩驳，只好憋闷地坐下，小声嘟囔道：“这人，果真是抠搜死了。”
穆长春又把茶盖上了。
“这两位……”邻桌的一位术士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皱着浓眉，问：“怎么没什么印象啊？”
风千序再次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他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们是木神一派的。”
木神一派少动、少言、少食，追求树木万年如一的境界，擅长与环境融为一体。他这解释合情合理。
众人点头，又问：“这次事件我们都猜与木神有关。你作为木神一派弟子，木神可有指示？”
穆长春侧头看着风千序，风千序点点头，回道：“确然。”
“什么？！”众士大惊，连何太守也从案牍中抬起头来。
“木神说……”风千序不慌不忙，揣着袖子慢慢环视了一圈，轻笑一声，才说道，“已阅。”
“没了？”方士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确实没了。”这回是穆长春回答。
大家相识地凑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了一致结论：这小子在耍他们！
风千序在被指控前，先声夺人。长叹一声，起身道：“木神大人认为是有人作祟，应当交由人自行裁决。所以此签显像，已阅。”
他随手甩出一张符，花纹繁复，符头确是木神一派传承。
符箓顷刻自燃，形却不散，火光除了显出原先的花纹外，还额外多了一处，正是“已阅”之意。
众人又开始对此议论纷纷。唯有何太守，激动的从案后跳出来，奔向风千序与穆长春，深深一拜。
“仙师，实乃仙师啊！仙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风千序伸手将他扶起。
“不知两位仙师出自何门啊？”何太守实在激动，不停地抬袖擦额角的汗。
“小门小派，不足挂齿。”风千序顿了顿，还是回答说，“苍门。”
太守大惊，又是连连鞠躬，“竟是苍门的仙师，实在失敬，实在失敬。”
讨论的人闻言也停下来，诧异地看着风千序与穆长春。苍门虽确实不大，但它是灵木宗八大分支之一，而灵木宗再上，那就是木神之生源万木盟，天下第一木系正统传承。苍门再小，那也是木神正统传承，怪不得众人如此讶异。
风千序：谢谢，我才是天下第一且唯一的木系正统传承。
太守干瘪的脸上已经算得上是谄媚了，他恭敬拱手：“两位仙师远道而来，口渴否？饿否？疲惫否？”
风千序摆手，穆长春倒是说：“甚渴，也觉肚中有些饥饿……”
“是在下怠慢了，请仙师稍等。”何太守提着官袍，急匆匆地冲到门口喊，“快给仙师上茶，再做一桌好菜！让夫人把柜子里锁得腊肉拿出来，切五片……不！切一半！炒个荤出来！……算了，你们不懂事，本官亲自来看着。”
穆长春伸手轻轻地拉住他，说道：“不必费心，白水、素菜便好，大人也不必亲自去跑一趟。”
何太守感动得涕泗横流，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穆长春望着他，叹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袖子。何太守滑稽地提着袍子，飞速地跑远了。
风千序已然回到座位，闭眼打起了坐，一众方士想问问题又不敢打扰的踌躇着。正好穆长春回来，便一拥而上。
穆长春伸手，“嘘……”
也轻松自在地闭眼冥思了。众人唉声叹气，苦于机缘在前却无法求得。
……
两个刻钟过去，府上的婢子来请各位用膳。打坐冥想的两人睁眼，自然地甩甩衣袖，跟着一起前往了。
作为苍门弟子，贵客中的贵客。风千序和穆长春当然享有了单独一间房间的特权。
风千序问：“你真是饿了？”
穆长春以实际行动告诉他，我是真饿了——穆长春端起碗便开始吃。风千序想自己辟食不过七十余年，在山上定时吃饭倒不会忘记，怎么出来一忙就会完全忘记吃饭这个事情呢？
穆长春优雅地吃着饭，目不斜视，问他：“仙师不吃吗？这米，以后可吃不到了……”
风千序无动于衷。
“好吧。”穆长春搁筷，擦擦嘴角，说，“除必要情况外，我不太喜欢做谜语人。上尊，去看看这位太守大人吧。”
穆长春藤里的木行灵跳出来，望着讶然的风千序，左飘右飘，落到白米上。
“上尊上尊！这米里有浊气。茶里也有，刚才的茶里也有！”
“浊气？！”风千序大惊失色，掐手算起何太守的命途，却因命轨交织不够，无法推测出具体所在，但仍可看出已然大凶。
以风千序的速度，奔至门外甚至不需一次眨眼的时间，但他刚出门外，何太守的命途却突然消失了。
穆长春看着不动的风千序，已然明白了。她颇为淡定地起身，木行灵飘在她身边，她垂着灰蒙蒙的眼，却不见什么情绪，她说：“生死有命，我阻止过他。”
风千序问：“刚才茶里有浊气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穆长春再次伸手比耶，这回风千序不再不明所以，而是静等着下文。
她道：“两个问题。第一，刚才人多繁杂，浊气一事非同小可，我没有传音入密的本事。我盯着茶看半晌，以为上尊已然会意。第二，第一批种子烂苗，正是这位太守的手笔，他死有余辜。”
风千序眉心微锁，全然不解地看着穆长春，他说：“你很奇怪，你几乎不像人，更像我师父那样的神。”
穆长春笑，“按你们的说法，我本也是她，相像不是必然的吗？”
“也是，也是。”
不待二人再多说些什么，府内响起一声尖锐的尖叫——
“啊~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