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封笺
飘
每个人都是一条船,我们用尽全力飘荡。
江南的笔下虚构过一种名叫“朔方”的鸟儿,我一直很喜欢,或许也未必仅仅是喜欢,只是觉得和大多数人的生活太过相似——用尽全力追寻所谓的远方,顾不上许多沿途的风景。若是累了便张开双翼,徜徉在白云之上。朔方没有脚,所以他没有休息的理由。无法降落,就是他前进的永恒的动力,此一生若想亲吻大地,要么故乡,要么死亡。我们有双脚,但却一样没有生活的底气,毕竟活着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充满了艰辛啊。
蒲公英遇到风的时候,就化作了漫天飞雪,须臾而逝,本是同根同源,倒是身不由己,作鸟兽散。
一日数千上万字的书写,怎么说来都是极累的。做喜欢的事情未必会幸福,也有可能会是长久的痛苦。追求海市蜃楼是真实的写照,但是骨感的现实会戳破所有的泡沫。不过,总会有一段妙笔偶成,或喜或悲之间,让你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中元,似乎是不得不写的,我们都是寻家的人,又怎么能不相互依靠。朔方鸟再无望,一百万只朔方,总会有一只找得到蛮人的故乡。人们的工作再疲乏,也总会有一个或大或小的温暖蜗居等着你回家。可是,鬼呢?我虽然看不到你,可我总以为,我们或许不过一拳之距,或许在我书写下这一段话的时候,都尚且有三两半透明的身影看着。但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是,夫子也没说不存在。或许他知道,只是他不说。
我猜不出,亘古流转的黄泉边上,游荡着多少孤苦伶仃的冤魂。善或恶,其实并不应该成为评判对错的唯一标准。我们都想回家,为什么要苦苦相逼?那河边的摆渡人真的能够渡尽所有人吗?
凡有梦者,必有思念苦处,既然不能跨越千万重山水,与你道一句好久不见,那么萍水相逢又不愿相忘于江湖的匆匆过客,就只能在幻影中相见。相濡以沫的人,不管多么倦怠,谁先走了,另一个人都会怀念的哭泣,泪珠子串串的落,看孤舟又过了一道弯。见了忘了,活着死着,来的去的,流水落花。在钟爱的波涛菲诺,听浪的呢喃,即便是斑驳的木船,也承载着一份淡然。不必再起航,本就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大多数水手都要在怒浪狂涛中迷失自己回家的路,即使是天空中明亮的北极星,也照不亮前行的路。
昏暗的河道间,一只莹白的纸船,悠悠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