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剑清绑赴断头台 & 老太傅鞭断升平殿
朱胜是江苏江都马塘寨人氏,与太祖同乡,合盛国开国名将,孔武有力,精通战阵,辅佐太祖开天辟地,立下赫赫战功。
前朝末年,朱胜与贺奔啸聚绿林,自号“楚狂将军”,雄踞一方,周围军匪莫敢仰视。太祖北上争霸时候途经马塘寨,贺奔、朱胜便一起投奔,深受太祖重用。朱胜受封虎威将军,累迁镇南将军,从军行屡立战功,后升为镇军上将军,与名将扈邕齐名。合盛国统一后,朱胜成为天一阁侍郎,官拜枢密副使兼国防部部长、辅国大将军,位列“元盛二十四勋”第七位,协助枢密使仉顺超执掌枢密院。朱家在合盛国初期权势熏天,炽手可热。朱夫人王明琦尊号太君;长子朱剑清是驸马,征东跨海,收复台湾,威震闽南,成为天一阁侍郎,官拜山西省委主委、省中书府总监,领辅国大将军军衔;次子朱剑江官拜御营都尉,协助统领紫金卫。太祖驾崩后,朱胜为顾命大臣之一,又升任为太傅。朱胜不愿在朝为官,便告老还乡,回了江都,在马塘寨参研道法,研究武术,闲暇时与人一起垂钓弈棋,日子过得十分潇洒自在。
这一日,朱胜接到任逢喜书信,一看竟是前朝余党陷害自己长子,十分震怒,吩咐家将:“来人啊!备马进京。”朱胜带着随从八人,不分昼夜,赶到了大业城,先回了府。王明琦带着次子朱剑江接住。王明琦说:“你可回来了,剑清被苗党陷害,命在旦夕啊。”朱胜唤过朱剑江来问:“快把来龙去脉讲给为父听听。”朱剑江便把事情的来回长短说了。朱胜大怒,说道:“苗宗奇这厮,先帝留着他真是个祸害!老夫明日进大光明殿,先要扳倒了这东西,再去救出剑清。”吩咐朱剑江取出先帝御赐的监国金鞭。
朱胜等不到五更,三更就上马入朝,朱剑江也跟着父亲来到朝房。百官此时还没到,黄门官一看来的是朱胜,忙报:“太傅上朝!太傅上朝!快开了午门。”朱胜和朱剑江来到朝房坐下。过了许久,百官陆陆续续到了,看到朱胜,都过来叙旧。朱胜一双虎目瞪着任逢喜说:“任老头儿,这件事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老夫?”任逢喜笑着说:“老夫这不是怕打搅你老享清福嘛。这时候无可奈何,只好请你来了。”朱胜说:“我儿受了冤屈,如今期限将满,老夫今日上朝,便要保奏,辨明邪正的。”
苗宗奇恰好此时也在朝房,早看见了朱胜,心中暗暗叫苦:“这老东西怎么也来了?”这时候听到这句话,便走到了朱胜面前叫道:“老匹夫,你那贼贱儿子犯了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你还在这里妄言邪正、颠倒黑白么?”朱胜本来就性如烈火,见了苗宗奇,仇人相见更是分外眼红,喝道:“老夫道谁敢跟老夫这么说话,原来是你这个东西。哪有你这么不争气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偏要拿奸情来羞辱她。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呢?”苗宗奇心中大怒,喝道:“老匹夫,你胆敢教训我,少不得要凌迟了你!”朱胜大怒,喝道:“你要剐老夫,老夫先抠出你的狗眼。”说着便伸出两根指头挖他的眼睛。苗宗奇深知朱胜横勇无敌,一看他真的动手了,心里倒自害怕了,一挣扎,朱胜的两根指头却打在他的嘴上,一下子打落两个门牙来,顿时满口是血。苗宗奇捂住嘴含糊不清说:“你这老匹夫敢殴打我。我有先帝谕旨护佑,有御赐金刀保身。走,跟你一起面见上位去。”
朱胜知道太祖曾下三道圣旨为保护苗宗奇周全,自己虽是开国元勋,却已经是辞官布衣,今番看苗宗奇满口流血,也不禁慌了。倒是任逢喜笑眯眯走上来说:“老夫是看见了的,果然是朱胜打了你。宗奇,快把门牙交给老夫,上位面前有老夫给你做证。”朱胜暗骂:“任逢喜这老东西落井下石害我。”苗宗奇知道任逢喜原来是宏鑫重臣,只道任逢喜心还是向着苗家的,便把门牙递给了任逢喜。任逢喜接过去,竟向着朝房外的花圃里丢去,顿时无影无踪了。
苗宗奇叫道:“哎呀!你们老匹夫是一伙的!任逢喜,快还我门牙。”任逢喜哈哈大笑说:“宗奇,你是自己进朝房不小心跌落了门牙的。朱胜好心扶你,怎好反来讹诈他了?”朱胜一看任逢喜丢了苗宗奇的门牙,胆大起来,笑着说:“是啊,是你自己摔倒的。老夫一片好心扶你,却不要来欺诈于我。”苗宗奇更加发怒,指着二人说:“你们这些坏东西!打落了我的门牙,倒来串通一气说反话。”任逢喜对百官说:“各位同僚都是亲眼见到苗卿适才摔落牙齿么?”众文武也不好说谁是谁非,只是笑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只听得鼓响,太宗驾坐早朝,文武朝见,山呼已毕,文武列班。朱胜出班朝见:“老臣朱胜见驾。”太宗一见朱胜,龙颜大喜,说道:“朱老爱卿,寡人多年不见,今日突然来朝,想是功法大成,修成正果了么?”朱胜上前奏说:“上位,老臣多年不见天颜。今日进京,有章表奏请上位。”苗宗奇在班内看见朱胜要上本,知道他是开国元勋,又是顾命重臣,上位十分宠信,只怕真准奏了也未可知,忙也出班奏说:“上位,朱胜乃是辞官布衣。不得圣旨,私进京城,在朝房还打落了老臣的门牙,还请上位做主。”朱胜说:“苗卿的门牙是自己进朝房时不慎跌的,现有任中书及诸位看见的。”太宗沉吟说:“苗卿、朱老将军、任中书,寡人知道你们素有嫌隙,寡人也无心过问私人恩仇。朱老爱卿的奏本递上来寡人看。”黄门官接过朱胜的奏本抱上去给太宗。太宗看罢,眉头一皱说:“朱老爱卿,朱剑清因奸不遂,打死郡主,且图谋勾结朝臣造反,私离讯地。这等人,岂能存在于天地间。寡人曾下旨,有保奏的,与朱剑清同罪。朱老爱卿是先帝故交,倒叫寡人很是为难了。且念你与朱剑清骨肉之情,不追究你的罪。”传旨:“殿前武士,去天牢取出朱剑清,午时三刻,开刀问斩。”殿前武士领旨往天牢去了。
朱胜见自己的奏章不准,太宗反而不等百日后,直接问斩了,心下十分着急,一着急,取过监国金鞭走上金阶,叫道:“上位既然不准老臣所奏,为何又要把朱剑清立刻问斩?这条金鞭乃是先帝所赐,有几行字在上面,还请上位观看。”
荡平边荒五部之时,太祖论功行赏,曾赐给仉顺超、扈邕、朱胜、傲洪、贺奔五位有功军官每人一条金鞭,许以监国观政,上面御笔亲书:授命于天,上打昏聩君主,下打不法佞臣。后来贺奔战死、傲洪之子扫北时候做了逃兵,故而金鞭都已经收回,扈邕战死沙场,金鞭不知去向。现在只有仉跃麟、朱胜手里还有。
太宗这时看见朱胜举起了监国金鞭,心里也慌起来,只得假装没看见,传旨退朝,拂袖便回宫。朱胜十分着急,总不成当真拿金鞭去打上位?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太宗,口里只是重复着:“请上位赦免朱剑清之罪,请上位赦免朱剑清之罪。”
太宗只是不理睬,进了升平殿,叫黄门官将门关上。朱胜一个健步追了上去,差一点没赶上,只是扯住了太宗夹在门缝里的袍服。朱胜跪奏说:“老臣并非为了儿子求情,乃是感念先帝重恩,为了保住蔚蓝江山。朱剑清征东血战十二载,两头救驾,功盖天下。万望上位准了老臣奏章。再有,图兰国时时犯境,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昔日跟随先帝的宿将老则老矣,青年才俊唯有朱剑清一人堪当大任。老臣今日冒奏天颜了。”太宗在里面被朱胜隔着门缝扯住了袍服,说道:“朱剑清身犯不忠、不义大罪,老爱卿不必苦奏,回府歇息去吧,来日寡人再登临贵府拜访。”随手拔出了佩剑割断了袍服,往里面去了。
朱胜跪在升平殿外,手里紧握着太宗割断的袍服一角,寻思:“上位这是要跟我割袍断义!”无奈之下高呼:“此鞭是先帝所赐,上打昏君。善求不如恶逼,老臣只好用强了。”举起金鞭对着升平殿一打。谁知道这条金鞭放在府中匣子里多年,早已不如往日。只听得一声响,一条金鞭断成九节。朱胜大叫一声:“哎呀不好!”再看“升平殿”三字,心想:“国家重地,任你什么官职军衔,不得宣召而来这里,都是死罪。进来时候我是仗着先帝御赐的金鞭,这时候没了金鞭,怎好出去?也罢,金鞭折断之日,便是我朱胜丧命之时。”
朱胜对着升平殿门拜了几拜,说道:“上位,老臣苦苦哀求,上位只是不准。念在老臣追随先帝征战多年,忠肝义胆报国,如今就此告别了。”言罢,站起身来,对着升平殿大门一撞,死在地上。
内官看见朱胜撞死在升平殿,慌忙报与太宗。太宗忙令开了升平殿门,说道:“老伯父何必如此。”心里十分痛苦,却也后悔万分,传旨说:“宣任中书、朱剑江来见寡人。”
任逢喜和百官都在外面等着,不敢进升平殿长廊。正在焦急,忽然得了圣旨,任逢喜、朱剑江忙进来,待看到朱胜死在地上,都大哭起来。太宗对朱剑江说:“朱爱卿不必悲哀,就在升平殿开丧,百官挂孝,以报朱老将军开国大功。”朱剑江谢了恩。任逢喜奏说:“朱太傅为了保奏朱剑清,用生命来换。念在他父子二人开国、护国大功,单刀独骑,多次救驾,望上位收回成命,把朱剑清押回天牢,待来年秋后处斩吧。”太宗叹息点头准奏,圣旨到了午门,狱警还把朱剑清押回天牢,朱剑清在天牢听说父亲以死相谏,忍不住放声大哭:“父亲,你为了区区不肖身死,好不叫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