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朱剑清天牢受冤苦 & 武宣节太原议兵变
陆慕钧回到了府邸后门,心下算计说:“今番打了苗宗奇,倘若被他告了御状,岂不是于我父亲不利?早听说这老儿久历军旅,以前是一员虎将,很是骁勇善战。我何不如此如此?”心生一计,便将鼻子一拍,又拿了一块三角形石头磕破了额头,只弄得满面是血,大哭着进了府内,来见母亲苏可儿。
苏可儿是维部前任酋长苏瞩荣的小女儿,现任酋长苏可安的妹妹。太祖北方争霸时候,维部酋长乌利瞩荣为清华军提供了大批军需品,雪中送炭,立下大功。太祖御封乌利瞩荣家族永镇西域,并赐汉姓苏。乌利瞩荣将掌上明珠嫁给了太祖次子,汉族和维族联姻以示友好。
这会儿,苏可儿一见爱子这副场景,大惊,问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把你打成这样?”陆慕钧哭着说:“孩儿是被苗宗奇打得。”苏可儿一听,顿时柳眉倒竖,信以为真,吩咐说:“来人啊,摆驾进宫。”众侍女见苏公主发怒,忙摆了车驾。苏可儿替儿子擦拭了血渍,带上了车驾。众侍女跟着,出了府,进宫来见郭太妃。
太妃郭洁原是前朝泰兴富绅郭志谋长女、开国元勋王向非的外甥女、门下府经办郭承启的姐姐。颇有美色,深有才名。博览经史,笔墨精通。与太祖琴瑟和弦,互为知己。后来入主长秋,甚是得宠。郭氏喜爱荷花,一向勤俭的太祖便广斥巨资建造“十里荷塘”迎她入宫。合盛国建立后,被封为元妃,生了陆玮赞和陆舒敏。
当时苏可儿拜了太妃。郭洁赐儿媳平身,赐座。苏可儿谢了恩,立起身来,坐在郭洁身旁。郭洁抱着孙儿说:“媳妇突然进宫来看哀家,必有事故。”苏可儿说:“母妃,苗宗奇甚是无礼。慕钧年少顽皮,偶然走到了天牢门口,见到他守在门口。他竟然叫家将打伤了慕钧!媳妇来见母妃,要去奏明上位。媳妇就生了这一个儿子,念在他父亲面子上,要上位给出这口气。”陆慕钧扑到了奶奶怀里只是哭。郭洁看见孙儿头上果然有伤,十分怜惜,说道:“乖孙不必悲伤了,奶奶晓得了。这老贼前番寻事故把剑清给害了,今番又来打了乖孙。把哀家放在何处?”便带着苏可儿、陆慕钧摆驾去宁圣宫而来。
宁圣宫乃是太后寝宫,太后何华乐原是前朝苏北五城御史何庆祝幼女,善于歌舞,通晓音律,是江浙沪有名的美女。后来入宫,被封为玉阳贵妃,生了陆玮耀、陆玮虔、陆玮泰、陆舒颖。
郭洁向何华乐道明来由。何华乐说:“姐姐稍坐,妹妹这就叫人请上位来。”何华乐对一旁的宫女说:“去景阳宫请上位过来。”
不一会儿,宫女报入说:“太后、太妃、公主、钧公子,上位驾到。”苏可儿带了陆慕钧到宁圣宫殿门俯伏接驾。太宗赐平身,问道:“嫂嫂、侄子怎么也在这里?”
太宗进了宁圣宫,先给太后、太妃请安:“儿子给母后、太妃问安。”郭洁说:“上位,哀家的孙儿被人打坏了。特来奏明,请上位给做主。”太宗问:“寡人的御侄,哪个敢打?”苏可儿说:“慕钧,过来,给叔叔看看。”陆慕钧年小伶俐,见了太宗,哭哭啼啼上前奏说:“侄儿出外游玩,到了天牢处,听得姑父被监押在里面,就多看了一眼。不想苗卿守住了天牢门,要绝了姑父的口粮。他把我毒打一顿,还扬言打的是我家的小杂种。多亏了肖家俩兄弟和贺章相救,才得以再见叔叔,请叔叔做主。”
太宗看他果然伤的不轻。苏可儿又奏说:“请上位做主。”郭洁说:“前朝余党甚是猖獗,辱骂宗室,早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太宗不语,许久方说:“侄儿你总是到处惹事,天牢是监押重犯的场所,岂是你随意去玩闹的?这次长个教训也好。”何华乐劝说:“慕钧毕竟年幼,苗卿从前就是个马上的将军,也是慕钧爷爷一辈的了,难道小孩童反先得罪了老人不成?”太宗说:“寡人知道了,这就摆宴与嫂嫂、侄儿解闷。”
五更三点,景阳钟撞,龙凤鼓敲,珠帘高卷,成德大殿上文武山呼万岁毕,太宗赐平身,众文武谢恩列班。只见班里闪出了一位老臣,当殿跪下奏说:“老臣有本启奏。”太宗看这人胡须稀稀拉拉的,面上有些伤痕,血渍尚在,竟然又是苗宗奇。
太宗问:“老爱卿何事要奏呢?”苗宗奇说:“老臣奏枢密院军务卿陆玮赞纵子行凶,殴打本官。主谋是赞将军父子,帮凶有镇北将军肖骁府上的,有贺家的,还有任逢喜的几个孙儿。虽然都是小孩儿动手的,必定背后有大人主持。要上位替老臣做主。”太宗因昨日苏可儿先行奏过了,已经知道其中七八,当下甚是不悦,却又哭笑不得,说道:“老爱卿啊,寡人已经把朱剑清下狱,少不得数十日后就要给你女儿偿命的。你为何还要仗着先帝御赐的金刀把守住天牢要绝他的口粮呢?这不是不把寡人的圣旨放在眼里幺?你是不服寡人的判处?”苗宗奇听到这里,慌忙跪下请罪。太宗说:“你也是政法部门的主管,也该知道国家自有法度。朱剑清做了这些错事,自有国法处置。你的奏章寡人也不必看了,退朝。”太宗丢了苗宗奇的奏本,袍袖一卷,驾退回宫去了,文武散班。
苗宗奇满面羞惭,白白挨了一顿打,还被太宗道出了他的不是,绝口粮的计策又落空了,只得闷闷不乐回去了。
陆玮赞等人本来见苗宗奇兴冲冲抱本上殿,都捏了一把汗。哪知太宗居然不准,还责备了他一顿,况且朱剑清又得进食,事情总算出现了转机,都放下心来。退朝后,都来到赞将军府,忙吩咐去天牢送饭。陆慕钧走上银安殿笑着说:“各位伯伯、叔叔,侄儿这条计策如何?倘若不是我,只怕姑父真要饿死了。”陆玮赞说:“你也太胆大了,几乎弄出大事来。苗卿是能随便打的吗?”肖骁笑着说:“打得好!这老儿早就该打!”
退朝后,太宗来到坤宁宫,见了元后孙望幸。孙望幸问:“上位当真要处死朱剑清吗?”太宗不答。孙望幸说:“为妻的知道你为西陲图兰的事务忧心。如今朝中缺乏将才,而朱剑清是个百里挑一的名将。再者,说朱剑清蓄谋造反、强奸郡主,我也是不信的。朱伯伯与先帝乃是莫逆之交,数次随先帝死生之间徘徊。朱家父子多次救先帝,救上位,功高不过救驾,什么罪都可以赦免了。况且看在舒敏姐姐面上也该法外施恩。”太宗说:“梓童也不必多说,寡人自有计较。”
朱剑清进京之时,有两员家将相随,只是被何华中拦在了得胜门外。朱剑清下落天牢之事此时已经轰动大业城,家将们早听了消息,知道朱主委全亏了任总监保奏,如今只剩数十日就要开刀。家将们吓得魂不附体,连夜赶回山西,见了陆舒敏,把大业城的情形说了一番。陆舒敏大惊,昏倒在地。众人忙扶起,都来相劝安慰。陆舒敏把诸位文武唤来议事。内有宣节将军武顺说:“公主不必悲伤。末将去京城查看详情,再做计较。”
武顺当下换了青衣小帽,带了盘缠,吩咐众人:“好生伺候公主,防止苗宗奇生歹计来拿驸马的家小。”众人说:“武宣节不必担心,公主是先帝之女,哪个敢拿?”武顺说:“不然,朝中前朝余孽还是有的,需得提防再来个假传圣旨的。”武顺别了众人,便要去大业城告御状,黄河流、顾万城、狄源留、杜玉门四位统治使在太原镇守,听了这个消息,也都是怒中加急,私下里各自计议。
武顺一路上风凄雨惨,不止一日,到了大业城,进了得胜门,又走了数里,只听见前面喝道之声,正是任逢喜下朝回府。任逢喜乘着八人大轿,一路大摇大摆而来。任逢喜乍一眼看见武顺,叫左右唤他来任府。左右领命,便来唤了武顺。武顺认得是任府的家人,跟着他们来到了任府。
任逢喜在后堂接见了武顺。任逢喜问:“你来大业城做什么?”武顺朝着任逢喜磕头说:“总监,末将要为驸马伸冤,明日便去成德大殿前击鼓告御状!驸马是正人君子,断然做不出这等龌龊之事。”任逢喜说:“这番言语老夫也都知道,京城这许多大臣尚且救不得朱剑清。你职位低微,现在上位正在气头上,御状是万万告不得的。倘若惹怒了上位,只怕上位等不到百日后就要处斩朱剑清了。”武顺慌忙磕头说:“老总监说的极是,末将莽撞,险些误了大事。恳请总监帮忙,让末将见见驸马,也好放心。”任逢喜叹气说:“也难得你一片忠心。这样吧,午饭时候,你以送饭为名去天牢探望朱剑清。老夫再去跟各家贵卿商议商议。”武顺谢了任逢喜。
正是午饭时候,武顺到了天牢,狱警又不肯放进去,武顺拿出了许多钱,才得以进入。武顺与朱剑清相会,抱头痛哭,谈了半天,狱警不住地催促武顺,武顺无奈,出了天牢,又到了任府。
武顺说:“任总监,百日之期眨眼便到了。朱太傅正在江都,他是开国元勋、顾命大臣,又是先帝的至交,何不请他回来搭救驸马?”任逢喜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所言甚是,所言甚是。老夫一时慌乱,把朱胜给忘了。这就修书两封,一封寄到河南安阳给孙博韬,一封寄到江苏江都给朱胜。他二位重臣来了自然就好保奏了。”
两封书信发出去,久不得回复,任逢喜甚是着急:“孙国丈向来忧国忧民,如何久不回书呢?”陆玮赞宽慰说:“中书不必着急。孙国丈不回来,还有朱太傅呢。他有先帝御赐的监国金鞭,上位不敢违逆的。”众人又等了数日,还是没等到朱胜的回复,好生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