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意下如何
沈嶼用余光往主子那边瞟去，紧紧攥着拳，只觉得心里的苦涩一直蔓延开来，竟有如吃了黄连的错觉。
他最看不得的便是主子这般卑微的样子，而且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卑微地跪在陛下面前替自己求情。
他很想在此刻拦下主子，但他用哪种身份去拦？他又能怎么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他只能选择默不作声、闭口不谈。
……
“哼，朕饶他一命，已然是法外开恩！莫要不知好歹！”林君誉并未低头看向苦苦哀求的那人，负手而立，沉声道。
如今他竟然还在为一个下属求情，简直是有损皇室颜面。
林君誉继续怒斥道，“他既然如此不知廉耻地爬上你的床，那还做什么暗卫！难道你就不怕他另有所图？”
林南卿刚欲开口，便传来沈嶼的声音。
“陛下，一切都是属下的错。”沈嶼朗声道，随即叩首下去，“是属下勾引了主子，请陛下降罪于属下吧。”
沈嶼眸光微暗，心脏如被撕裂般疼痛，这无一不在提醒着他的越界。
林南卿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只见那人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看不到丝毫委屈，仿佛事情的真相正如他所说。
是他勾引了他的主子。
然而，在沈嶼看似波澜不惊的神情下，内心早兵荒马乱，心口处更是仿若被千刀万剐般疼痛。
林君誉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沈嶼，心中竟生出一丝异样。
这神情，倒是与凝儿有些相似。
“那好。”林君誉挥了挥手，“既然你如此诚恳，那便罚你二百军棍，以儆效尤。”
“谢陛下，赐罚。”沈嶼再次叩头行礼。
身后的殿门外，两名侍卫立刻抬上了刑凳，还有两名手持军棍的人，伫立在刑凳两边。
“不可以！”林南卿急道，“父皇！二百军棍会死人的！父皇！！”
在暗卫营里的训练，就比普通士兵的训练程度要大十倍有余，何况沈嶼连一百军棍都很少挨，更何谈二百！
“呵，倘若连二百军棍都受不了，谈什么护主！谈什么忠诚！”林君誉怒斥一声，
“今日这暗卫倘若是挨不住，那就由天意，倘若受得住了，那他就可留在你府上继续当他的暗卫。”
“就因为他是男子吗！父皇！”
“不，因为他只是个下属。”林君誉寒声道。
“二百军棍！立即执行！”
他看着林南卿眼底的着急担心都混成了泪水淌下，摇头叹了口气，“卿儿，观刑罢。”
“给三皇子赐座——”和光朗声道。
林南卿看了眼父皇，又望向沈嶼，手顿了顿，松开了抓在林君誉的下摆上的手。
林君誉冷哼一声，拂袖坐在了最上方的主座上，而林南卿则跪坐在了一旁。
接着就是第一棍打下去的声音响起。
连带着林南卿的身体都不由颤了下。
观刑人比受刑人还难熬。
沈嶼面色惨白，身躯颤抖，执行杖刑者高举木棍，带着千钧之力砸下，每一次击打都发出沉闷的响声，直到二十下后也一声没吭。
林君誉没心思观刑，于是随手抓了一本林南卿昨日刚批阅完的公文，本蹙紧的眉却渐渐舒展开。
“卿儿，你这公文批阅的能力，进步很快啊。”林君誉又换回了那个和蔼的样子，温声道，对台下杖刑的声音仿若充耳不闻。
林南卿反应过来，将目光从沈嶼身上移到了林君誉身上，颔首道，“回父皇，这些都是沈嶼协助儿臣一同批阅的。”
“哦？是么。”林君誉又蹙起了眉看向沈嶼，接着又向一旁的和光使了个眼色。
“暂停杖刑——”和光心领神会地尖着嗓子朗声道。
毕竟林君誉实则也并没有想要将沈嶼置于死地的意思。
二百杖若真不放水地就这么打下去，压根撑不到二百下，届时都是回天乏术了。
“这是你批阅的？”林君誉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沉声问。
沈嶼沉稳地从刑凳上站起，尽管身后已是血肉模糊，他仍撑着身子跪着回道：“回陛下，属下斗胆协助主子，批阅了一二。”
林南卿双手不自知地攥上了盖着膝盖的衣物，忍住了没上去扶沈嶼的冲动。
为何受刑者非他，可他却感到自己心尖上寸寸凌迟，自己的呼吸也愈发沉重，每次吸气都伴随着窒息的痛感。
父皇是一句话就能定生死的人，他做不了，也不能做。
“你不过是一个暗卫，是如何会批阅公文这样的行政工作？”林君誉眼中带着猜疑。
会的不稀奇，批得好的才稀奇。
很难让人不心生猜疑。
“回陛下，属下曾自行学习过一二。”
“呵，倒是个可塑之才。”林君誉冷笑一声，思考片刻，又道，“那这个暗卫，归朕了，卿儿意下如何？”
沈嶼：“……”
林南卿：“？！！”
您是林北述吗？
……
“回父皇，沈嶼天赋异禀，日后辅佐儿臣必能大有所为，恕儿臣……”
“朕这里还有更厉害的属下，日后跟了你，定不比沈嶼的作用差。”林君誉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林南卿。
“这暗卫既都说自己只不过是你的玩物罢了，想必卿儿，也定不会不给吧？”
沉默片刻，“父皇……”
林君誉看了一眼林南卿，片刻后又叹了口气，“罢了，能辅佐你也是好事，刑罚也免了吧。”
忠心的自己见过，但如此忠心的还是头一次见。
“谢父皇！”林南卿叩首谢恩道。
“只不过。”林君誉话锋一转，“朕会给你选妃的，就在这几日。”
“这个人，你玩玩就得了。”林君誉一手指向大殿中央跪着的沈嶼。
“父皇！儿臣不喜……”女子……
话未完又被林君誉打断：
“朕知道你不喜女子，朕也不逼你了，但是就算是个男人，也不能是这个下属！”
“你们的身份是不一样的，是有损皇家脸面的，你可知晓？”林君誉一字一顿地厉声道。
沈嶼自始至终头都没抬，听着二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