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车我修不了
“陆琳？”
骤然听见这个名字，原本只是站在方爱军背后默不作声的林默猛然一愣。
这个陆琳不是别人，正是他后妈的名字。
林默正发愣呢，群情激愤的工人们，再次嚷嚷了起来。
“对！陆琳，就是林厂长那个老婆！”
“照我看，就是她和方爱军一起把厂子搞垮的！”
“那女人成天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来了几次，都是钻进方爱军的办公室，他俩指定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照我看，他俩根本就是情人关系！”
一群没什么文化的工人，在说起这些八卦的时候，本就会怎么恶劣怎么说，再加上长期拖欠工资，而导致心里积怨已久，所以现在骂骂咧咧的说起来，更是口无遮拦。
对于陆姨的人品，林默是完全相信的，两辈子加起来，他都能十分的确定，陆姨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就凭她的样貌身材，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父亲没了之后，带着林菲菲潇洒的回到省城生活，毕竟当年她分到的遗产也有不少。
但是她为了照顾自己，却硬生生的在这个小县城扎根了下来，即便当年的自己对她冷眼相待，可记忆里陆姨却总是能给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份关怀，甚至比她给林菲菲的还要多。
所以，这些工人嘴里的污言秽语，让重活一世的林默出离的愤怒了。
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林默生气，方爱军也是被这番话气的咬牙切齿，盛怒之下，他胡乱伸手，不知道从哪直接摸了一把大扳手，他拿着大扳手，指着说“陆琳跟他有不正当关系”的那几个工人怒吼道，“踏马的小臂崽子，有种的你再说一遍，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不得不说，方爱军发起怒来，气势还是非常吓人的，再加上他身上还有副厂长的光环，这一声怒吼下去，原本骂骂咧咧的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那几个刚才口不择言的工人，这时候被方爱军一瞪，顿时也有点萎了，可领头的张老四却依旧梗着脖子，一副“你做了就不要怕人说”的表情道，“方副厂长，你难道还敢打死我不成？
你事情做了，还不让我们说了？就算你和陆琳不是那种关系，但你怎么解释，这两年的时间，一个好好的机械厂，就让你搞成这副样子了？”
张老四的话虽然糙但理却不糙，这个问题，也是所有工人心里绕不过去的一块大石头。
毕竟，前两年别说是在县城里，就是在市里，只要提起农用机械厂，那他老林家的这幅产业，就一定是响当当的名号。
就算是厂长不在了，但短短两年的时间，一个县里的明星企业，直接落败成了一个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的破厂，这也着实是太快了点儿。
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方爱军逐渐冷静下来，他放下手里的扳手，先看了一眼“二哥”随后又看了一眼同样看着自己的林默，这才叹了一口气。
他朝着林默道，“小默，你今天来，实际上也是想问这个吧？”
呃……
虽然林默这时候也有点儿好奇，但要说他今天是为了这个来的，那方爱军还真是误会他了。
可误会就误会吧，毕竟这产业是他爸一点点打下的，既然今天恰逢其会，他也刚好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工人们看见方爱国扭头跟身后的年轻人说话，大多数人都忍不住露出好奇的目光，都在心里猜测这年轻人是谁。
而方爱国又是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因为暴怒而挺直的腰杆，随着这一声叹息，也一点点的弯了下去。
他开口说话，语气里满都是萧瑟，“小默，各位工友，我跟你们说句实话，为什么这两年厂子败的这么快，我其实也真想不出头绪。”
他这话一说，顿时众人都漏出一个不信的表情，张老四张口想要嘲讽，但却被“二哥”拦了下来。
方爱军继续道，“你们也都是老人了，两年前的事情，应该还有印象。
当时厂子里发生了变故，老林不幸离世，即便如此，咱们厂子在我和老陆的强撑下，还是能经营下去的。
毕竟咱们的产品，无论是拖拉机，三蹦子还是后来代工的电机，那质量和销路都是没得说。
可后来慢慢的，咱们的产品卖不动了，就好像市场上一夜之间忽然就多出了一批质量好，价格又比我们低的东西一样，咱们的市场很快就被抢光了！”
“唉！这事情我有印象！”
“方副厂长，说的倒不是假话！”
“对，我也记得，当时就是这么个事儿，据说好像是省城里哪个大企业为了打开销路，占领市场，这才砸低价，做渠道来着。”
“……”
见众人没在吵嚷，方爱军又叹了一口气，“事情其实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要说我没本事，经营不善，跟不上时代导致咱厂子一天不如一天，我方爱军认！
但是！你们要说我有私心，私吞了厂子的钱，那你们一个个摸着良心说说，你们认识我方爱军这么长时间，我是这样的人吗？”
说到这里，方爱军语气里忽然又带上了怒火，“还有，你们是怎么敢造谣我跟老陆有那种关系的？居然还当着小默的面！你们知不知道，为了给你们发工资，老陆自己掏了多少腰包！？”
静！
方爱军一番发泄式的输出，让满心怨气的工人们安静了下来。
他说的话，这些工人何尝不知道？
但是情况太坏了，欠的工资太多了，时间太久了。
他家都是人，所以他们心生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但今天方爱军“自爆”式的交代，却也让他们沉默了，能留到现在的工人，也都是老人了，方爱军的话，也让他们想起了曾经的辉煌，曾经的快乐，他们一个个也都沉默了。
“小默，后面的事情，等会儿去方叔办公室说。”说着方爱军又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见后者点了点头，他才扭头看着“二哥”道，“赵钱孙，这车是小默朋友的，噢，对了，小默就是老林的儿子，小时候你还抱过他，咱们这儿就你活儿好，干的快，劳烦你给修一下吧！”
说着，他又摆了摆手，语气疲倦的道，“大家都散了吧，厂子的事情，工资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总归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能让大家活不下去！”
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说的在厂的工人们，也大多数都有些触动。
更是在听说林默是老厂长的儿子后，他们都不由自主的用眼神在林默身上扫了扫。
“啊？这小子看着眼熟！”
“对了，听我儿子说过，他们学校有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我见过一回，好像是他！”
“啊？不会吧？林老厂长的种，不能吧？”
“那谁知道啊！”
很显然，林默之前的名声不太好，有些家里孩子上高中的工人，都认出了他。
但碍着老厂长的面子，他们还是觉得他就是个孩子，且看在这层关系上，这车给他修了也就修了，于是一群人也都下意识的看向二哥，他们都知道，二哥当年跟老林厂长的关系，那可真是不一般。
“不行！这车我修不了！”
“什么？”
方爱军本以为自己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今天这事儿应该也算是过去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二哥”赵钱孙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他下意识的反问却并没有换来不同的答案，只听“二哥”还是冷着声音道，“方副厂长，我说，这车，我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