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先天度关
明和缓缓说道：
“世人皆以为《先天混元枢机道典》是绝世的功法灵诀，可以让人一步登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和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状若疯狂的笑起来，笑的魏平渊发怵，不敢询问。
明和笑了几声，突然喉咙又变得哽咽起来，他慢慢说道：
“《先天混元枢机道典》不过就是一本和《无妄经》相似的道经罢了，若宫中寻常弟子读去，不仅不会功力增长，说不定啊，反而会失去所有……”
明和苦笑起来，魏平渊看着自家师父突然如此痛苦，再加上明和之前说过他看过《先天混元枢机道典》，心里不免有所猜测……
明和失神片刻之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万物初生之时，体内都会蕴养出几缕先天之气，会为婴孩补三缺七漏，你在出生之时，除去你母亲生你时留给你的阴阳气，便是靠着先天之气存活至今，那风玄子确实了得，能靠着凡俗之药便续你性命……”
魏平渊对风玄子没什么印象，但年幼时总听父母提起过他，正是风玄子开了一方药才救了他。
明和继续说道：“你现在体内尚留存最后一丝微弱的先天之气还未散去。今天白日间，我去天元峰与明微师兄聊过，要来一丝天人本源的先天之气……我欲以参悟《先天混元枢机道典》为机宜，道法御使天人本源为引，调动你体内的先天之气……”
魏平渊懵懵懂懂，虽然不能全懂，但也知道话中要害要来了，默默将明和所说牢牢记在心里。
“先天之气外引内发、对接碰撞之下，我要你调动所有心神、想尽一切办法，感悟先天之气！”
明和眼光慢慢灼灼起来，继续说道：
“此法从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成了，你便能成就‘天人之境’！”
说到这里，明和语调又寂寥起来，苦笑着说道：
“若是不成，你就早日抛了你‘有朝一日’的幻想，老老实实在这太衍峰上修行吧！”
明和似乎将所有喜悲都融入在这场感悟中似的，魏平渊听得他之前所讲，好像这个天下正道魁首重华宫的太衍首座明和，只不过是太衍峰上的笼中鸟一般。
但魏平渊却顾不得想上许多，让他抛掉父母遭戮的回忆和当初立下的誓言，不如现在就杀了他，让他早日和父母团聚。
魏平渊想到此处，牙齿一咬出声道：
“弟子一定能成！”
明和听了，苦笑道：
“我本也在犹豫，但看到你刚才不顾一切鲁莽冲脉，我便知道你有这个心……但有这个心和有这个命……”
明和顿了顿，狠声道：
“可大不相同！”
魏平渊心神一震，短短几年的人生中，上宁城的事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而此时此刻，年幼的他就又走到另一个分岔路口。
魏平渊再次发了狠，当即站起又跪下，对着明和行礼道：
“求师父帮我！”
明和看着眼前不甘不屈的孩子，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初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魏平渊的头，眼中神色不自觉变得温和，说道：
“好，服下一粒‘玉露丸’，开始运功吧。”
魏平渊虽然不知道玉露丸是什么，但此刻也没有什么其他选项，他拿出刚才明和丢给他的脏瓶子，倒出一粒散发着异香、圆滚滚的黄色药丸张嘴服下，旋即回想着刚才屋中练功的场景，盘腿坐下运功。
此刻明和意念一动，感应到陆芝正站在屋外，但此刻明和知道弟子好奇，但也无心顾及，只是挥手布下数道禁制隔绝外界。
待魏平渊入定，明和拿出一只与这个竹屋格格不入的散着淡淡金光的玉瓶来，鼓动灵力，捏了数个法诀解开玉瓶的禁制，只剩下最后一道时，明和喃喃道：
“掌教师兄啊，这也是你的一步棋吗？”
明和随即将脑海中的想法挥去，看向魏平渊，一指点在魏平渊额头，阴阳二气度去些许作为提示，便振奋起精神喝道：
“平渊！物我两忘，意念合一！”
魏平渊体内阴阳闪烁，脑海中传来明和声音，知道窥视先天的时机已到，当下凝住所有心神，严阵以待。
明和御使灵力，玉瓶浮在魏平渊面前，明和双手结印，用秘法打开了先天玉瓶上的最后一道禁制。
“灵出混元，先天续道！”
明和回想着明微真人教他的灵诀，双手凝结出繁复灵印，体内灵力倾泻而出，用灵力裹挟着先天之气度入魏平渊体内。
明和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此刻玉瓶内一道不可见、不可闻、不可感、玄之又玄的气息正在从玉瓶内飘出。
魏平渊心神高度集中，体内不断运转阴阳功法，除了阴阳二气却什么都没感应到。
突然之间，平静的重华洞天之中，一道非凡的气息飘然而至。
………………
数万里之外。
天运宗某密室。
一个须发皆白、瘦如骷髅的老人突然睁开双眼，双目之中熠熠神采迸射而出，正是被荒神宗宗主裴行一称为老乌龟的天运宗宗主“阴阳鬼算”程百曳，他眉头一皱，自语道：
“因果乱了……位置是……重华洞天？”
形体消瘦的程百曳运转功法推算许久，却始终得不出个结果。
“一点都算不到……明微，你到底在做什么……”
……………………
魏平渊苦苦感应。
不到半刻钟，为他护法的明和始终捏着灵诀，灵力飞速消耗，连修道几百年的灵力都有些吃不消了。
突然一道气息袭来，明和维持的灵诀突然失控，如旋涡一般加大了灵力的吸收速度。
“这是怎么回事？”
明和大惊，马上约束灵力，但转眼看到紧闭双眼的魏平渊，心中疑惑。
“难道是他有所感应？”
灵诀吸取法力之时，魏平渊突然感到一阵莫大的威压袭来，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明和咬咬牙，回想着一篇天元峰悟道阁中平庸寻常，却是难以看到的灵法《行舟诀》，此法是运功修炼的法门，修炼之来灵力吐纳缓慢，比之重华道宫中流传颇广的几篇功法，可谓几无用处。
但这篇功法却有一个特异之处，就是功法逆行，可以极快恢复灵力，但逆行的代价便是对肉身产生极大的负担。
明和数十年来枯坐太衍峰，除却陆芝这个颇令他满意的聪颖弟子外，燃起他希望之火的便是眼前这个魏平渊。
可惜陆芝几乎是入山就开始修炼，先天之气早就在功法运行时被同化为阴阳二气。
现在如果错过魏平渊这个仅存的阳绝脉，此生就不一定再有一解疑惑的希望了。
明和一念升起，便不再犹豫，当下调动残余灵力逆行运功路径，吐纳之间，灵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却感受到几处经脉已经开始向灵台传出痛苦的信号。
“嗯！”明和一声闷哼，已经有数十年没有过疼痛的感觉了，明和此刻反而一阵畅快，好像回到了年轻时一个人一柄剑纵横东海南疆的岁月，仅凭手中一剑，斩妖诛邪无算，众多繁复容融的剑法搏得“剑莲”的绰号。
太衍峰上细风依旧，竹屋中魏平渊盘腿运功、严阵以待。
正是明和灵诀吸收速度放大时，魏平渊体内的阴阳二气运行陡然滞涩起来，经脉之中血液也变得沉重，他心神全部集中在体内，捕捉着任何一点气息变化。
明和手中法印不似寻常灵决一般绽放光彩，但产生的灵力旋涡却有增无减，他不管不顾地逆运《行舟诀》，多年灵力蕴养的坚韧经脉也开始出现损伤。
明和心中暗道，师兄教的灵诀到底是什么，为何灵力损耗越来越快了。
明和看向面色如常、已然入定的魏平渊，心中还期盼着魏平渊争点气，可是不到十息，手中引渡先天气的灵诀就再次加快了灵力的吸收速度，他已顾不上魏平渊如何了。
明和额头冒汗，运功经脉剧痛，逆运《行舟诀》吐纳得来的灵力已经快要补不齐灵诀的吸收速度了。
要撑不住了……明和心中暗道。
正待明和犹豫着该如何时，手中法印突然闪出一道刺眼白光，直接充斥整个竹屋。
明和心中疑惑道，难道是成了？
明和一念起，下一瞬间，法印中突然出现一股灵力，以极快的速度顺着明和受损的经脉游动，明和下意识正欲调动灵力控制，那股异种灵力便直冲明和灵台！
明和当时开始昏沉起来，一个念头也升不起，直接倒地昏厥。
白光一闪而逝，全部没入魏平渊体内。
魏平渊仍在入定之中，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压力袭来，阴阳二气似乎变得粘稠，在体内运转也越来越慢。
连带着魏平渊的思维和感官全都迟钝起来。
魏平渊运转着《太衍研习录》功法，但阴阳二气却如睡去一般慢慢停了下来，静静蛰伏在经脉内，连带着思维也开始迟缓下来。
“怎么……回……事？”魏平渊再也调动不起阴阳二气，心中急切，但念头却极慢。
明和竹屋内再次充斥一道白光，这道白光却与上一道不同，持续了一刻钟才消散。
陆芝站在自己竹屋门外，安静地看了一眼，便悄然回身，返回竹屋去了。
夜色中的太衍峰细风划过，拍打着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月光洒在重华洞天之中，各峰皆有灵光烛火，唯有太衍峰静谧冷清，一如往常。
………………
魏平渊幽幽醒转时，已是一个大白天，起身看到自己已经睡在自己空旷的小屋里，多张厚布铺成的床和不知哪来的被褥，常伯瑜带来的各种杂物仍堆在房间一角。
魏平渊迷糊了一下，登时又想起昏迷之前的事，他立马坐起，运转《太衍研习录》上的阴阳功法，阴阳二气立刻正常运转起来，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又仔细查看体内。
他还未达到二气自动运转的境界，但此刻他体内阴阳平衡，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除却阴阳二气之外的变化。
魏平渊回想着在明和竹屋里的一切，心中一阵失望，他知道，感悟先天之气已经失败了。
他收了功法，坐着发了会呆，缓缓站起，推门走出竹屋，几座竹舍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在走动，他忐忑着慢慢走到明和竹屋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明和声音依旧平淡，叫人听不出情感来。
魏平渊呼了口气，推门进去。
明和此刻正在打坐运功，恢复经脉伤势，魏平渊向明和见了礼，只是垂头站着，并未说话。
明和看着魏平渊又变回了苦闷葫芦，心里已然清楚了。
他不知道那晚到底是自己灵诀支撑不住而失败，还是魏平渊没有感悟到先天之气而失败，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明和面上平静，说道：
“从那晚之后，你睡了足足七天。”
魏平渊愕然，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明和第二天便醒转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将魏平渊交给陆芝，自己简单恢复灵力后，便再上天元峰找明微，但据何清灵说，明微掌教自从明和第一次来之后便因为本源受损而闭关，至今未出。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没了个说法。
明和继续说道：
“今日，你便去授道阁学习吧。”
魏平渊低着头咬咬牙，说出了七天内的第一句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