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排长指南（1）

    晚上裹着睡袋，躺在火炮乘员舱。尽管身下有蒋方让韩冰拿来的瑜伽垫和气垫铺，但由于大陆温带气候，使得环岛东路的昼夜温差极大。后半夜一时间竟然被冷醒，哆哆嗦嗦打开舱门准备点烟，这时候才发现宿营地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如水般空灵，清辉映照人影连心事也变得蹉跎。而凌晨的风吹动得草场起起伏伏，更显天地之广博——“皆若空游无所依”，此地没有张怀民，此时此地“无所依”。

    作为新人，来到一个新地方发展，有的是无所适从的局促。人就是活在不停地融入一个个圈子、适应一种种规矩的过程中。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生态箱，靠着不同圈层的运转来支持着整个系统，每一个圈层都有自己的逻辑和规矩在维持，当外来者进入，就是一场适者生存的革命。

    遗憾的是我还没有一点点关于未来的思绪，哪怕组织赋予了一个排长的身份，但这仅仅只是一张写着军衔职位的纸，一个份有你名字的通令。单凭一张纸是没有办法给你带来忠心耿耿的下属，心有灵犀的搭档、炙热友情的死党、一个蛮有氛围的团队。今夜以后的一切，需要你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布局、运营。大多数时候没办法论证你所做的任何决策，你只能为自己负责尽量慎独。

    就好像上手一款游戏，你要首先学会其中明面上或者潜在的各种规则，然后再根据这些条条框框，在自己的权限内有所设计。为自己，也为更好在这看不见的“人间丛林”里生存而组建的团队规避风险、赢得荣誉。你还要经历无数次如同今夜一样的清冷，在一个人都不认识的环境下，通过不同的方式去试图展现你作为系统一部分的价值，然后才可能通过展现的价值去交换人脉、去担保自己的前程。你的抵押物可以是背景，可以是财富，也可以是潜力、天赋。可是亲爱的平民玩家，在这个地方具备的原始价值其实只有你自己……

    扔下烟蒂，突然很想念军校的一切。那时候更惨，地位在底层不错，但是有同年兵，有伙伴，挨锤觉得晦气，倒也觉得没有关系。田林超晚点名的时候在当着全连略带嘲讽的评价，说今年参演部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我在队伍里面觉得其实“乌合之众”倒也不算什么贬义词。对于草芥、刍狗们来说，抱团才是对抗俗世洪流的方法。不用考虑太多其实是一件好事，知道得太多反而才会产生清醒的痛苦。

    于是我决定，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从零开始。先当好一个兵，然后再来做所谓的“干部”。毕竟这个时代谁都不傻，都是在相互观察和试探中去认可或者去鄙薄。这里真的很想吐槽很多单位新排长集训时，那些所谓干得明白的排长讲的“如何踢好头三脚”这样交流经验的课——他们总是自以为是的找到一个模板然后尽量把伟光正的词汇堆砌。什么理想信念大过天，立志，立长志这样的话。要么就是大谈如何管理老士官、带好孬兵问题兵这样的经验交流。

    他们几乎都忘了刚到时候的“无所依”，都几乎忘了最开始是怎么从一个人的一，慢慢做到一群人的一。有些事没有技巧，也不需要吵闹，慢慢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