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集 交代
“唔吼！哈比比，没想到我们又这么快见面了～”皮卡车还没有抵达信使的面前，里面的男人就从车窗里探出半边身子，欢呼着挥手。
李祭天将对讲机重新装备好，向迎面驶来的“娜娜”招手。
他没有想到，再一次遇见他们的时间居然如此之快。
q-9-0搂着“娜娜老公”的肩膀，碰了个头，送了李祭天一个飞吻：“哈比比，你见到你的导师了吗？”
“见到了。”李祭天摇摇头，“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唉，正常。蹲号子没有人会开心的。”q-9-0岔开话题，“不过你还有朋友们呢。你看！你用对讲机一句话我们就火急火燎地赶来陪你了～”
“谢谢……”李祭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背弃了朋友之情，利用了这些沙漠狐狸给自己搭顺风车，这在他的内心深处泛起自责。
“狐母给了我们自由，我们是自由的漫游者与探宝客～正愁没有乐子呢，哈比比，你要去什么地方？我和娜娜随时可以出发！”娜娜老公骄傲地扬起他那饱受辐射折磨的头颅。
“我要去翡翠眼，中心域第一大绿洲。”李祭天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嚯！那可是哈里发那个暴发户的领地呀！哈比比，你又在谋划什么大事？”q-9-0拉开车门迎李祭天上车。
“我想找哈里发与素海卜，你们有什么建议吗？”李祭天重新登上娜娜这辆熟悉的皮卡车，他感觉自己的前路不再孤独……但……他敢告诉现在的朋友们自己的目的吗？
“哈里发吗？我们也想找他，不过那个混球缩在信标城市中一个水族馆里，我们根本碰不到他。不过可以去找他侄子艾米尔碰碰运气，虽然现在名义上的哈里发是这小伙子，但实际上的操控者是艾米尔的老叔子--那只自称无冕之王的豺狼。”q-9-0咬牙切齿地说。
“素海卜的话？哈比比，你是怎么听说过他的名字的？在我们的圈子里，都称呼素海卜是【迭代】，他的诞辰与圣徒的死期完美重合，狐母告诉我们，素海卜就是圣徒的转世。虽然素海卜也在翡翠眼，但是这个地方很大，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李祭天有点懵：“【迭代】？如果是诞辰和圣徒死期重合，那他现在还是一个12岁左右小孩子啊？而且据我所知，圣徒不是机械人吗？机械人还有转世一说？”
“我也不知道。狐母最近才和我们说的，之前可没有提过【迭代】的事。”娜娜老公摸摸头发稀疏的脑袋。“这一切都是血宴之后发生的，沙漠狐狸在那次之后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变强了。至于机械人能不能转生？狐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q-9-0附和道：“对啊对啊，而且那个小朋友一直由一群老漫游者保护着，据说他在一个风蚀山谷中用炸药雕刻的神庙中，且神庙周围都是绿洲。保护他的那群老漫游者中甚至有春之祭中胜出的【代达罗斯投影】。”
“春之祭？”
“对，每年的春之祭，会用形形色色的改装车进行环信标竞赛，用这种方式作为献给代达罗斯的祭礼。”
“那……代达罗斯是什么？”
“传说中唤醒圣徒之人，锻造与机械之神。在梦境中的意象是熔炉，每个需要经常和机械打交道的人都会在开工前用编钟的乐曲和蠕虫甲壳萃取液的润滑取悦祂，以获得祂的庇佑，使其不发生故障或出现运行bug。”
“你们沙漠狐狸还能操纵春之祭吗？或者说操作春之祭有什么好处？”李祭天继续询问。
“春之祭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赛车比赛，跑圈的时候车手是可以掏东西开火的！观众要是不尽兴，甚至在看台上就会往下面扔炸药！除了终点碍于代达罗斯的威名不能做出见血斗殴的这种大不敬，其他的地点除非你是乌鸦在天上飞，要不多多少少得感受子弹从耳边飞过去的感觉。”娜娜老公发动皮卡车，仿佛他已经成为了赛车手。
“春之祭更是一场各个势力‘和平’展示肌肉的舞台。好吧，这对车手来说不是很‘和平’。在春之祭上取得第一的车手，会被尊为【代达罗斯的投影】，在他获胜的一周内，车手就相当于代达罗斯，其他人取悦他就相当于取悦神。无上荣光！无上荣光！”q-9-0激动起来。
“而且参赛人数是不限的，只要你够胆就能参加。这就给中心域的大势力提供了干预的机会，利用人数优势，对他人围追堵截，大大提高自己人成为【代达罗斯投影】的机会。”
“那这样不就没意思了？”李祭天望着茫茫沙漠，车辆渐渐加速，沙丘跳起愉快的波浪。
“不，正因为是神的投影，所以每次都不会让妄图干扰祭典的人如愿以偿。赛场混乱不堪，总有实力和运气并存的人，利用势力之间的狗咬狗，让自己成为第一。”
“听起来确实是传奇的故事。”李祭天应了几声。
娜娜老公悠闲地打着方向盘：“哈比比，在我们探宝客的眼里，没有与生俱来的传奇。一般都是借助外力才完成大功业的，例如神器的帮助，或者神的庇护。哈比比，你也一样，肯定也是有操作的，只不过你不愿意说罢了。”
“哈哈哈！”q-9-0在副驾驶上放声大笑，“那可是传奇的秘密，肯定不能随便乱告诉别人啊～”
李祭天的脑海里响起老板的低语：“嗯，他们说的一点没错。”
“神器，听起来很猛的样子。”李祭天忽略了老板的碎碎念，还想从沙漠狐狸嘴里多套几句话。
“神器也没多神。只要是四大宗族时期留下的可被现代人控制的造物都是神器。比如说四国的超武就是神器的一种。最有名的莫过于玄武教廷的紫冕了。只可惜圣徒死后，这些超级武器基本上都停摆或者被毁。”
“嗯，毕竟魔术表演还带一个魔字呢，可是谁都知道魔术师不是巫师，不会魔法……再者，魔法的本质还是催化剂呢～神器也是一样，只不过是现在没有参悟明白罢了。”
q-9-0掏掏耳朵，伸了一个懒腰：“说不定狐母也有神器呢，要不她怎么能重新启动信标。嘶……开慢点，刚刚过坡那么猛，差点把我耳朵捅穿了。”
李祭天凄然：“所以说，我们还是活在四大宗族的阴影里吗？”
“哈比比，别杞人忧天了，这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有什么关系？天塌下来还有信标顶着呢～更何况四大宗族逃离莫比狄克已经过去五百年。在意这些，还不如担心自己脚底下有没有泰坦蠕虫～”娜娜老公笑的愈发猖狂了。
“哈哈哈哈！泰坦蠕虫只对震动敏感，在车上的都是三个单身汉，哪里来的震动呢？”q-9-0撩起腿架在仪表台上，说起了荤段子。
太阳突然暗了下去，娜娜老公突然感觉手中的方向盘变成了从湖里刚跳出来的鱼，搏击……跳动……虎口都开始震得发麻！
他们听到了海啸的声音，沙丘如同步履蹒跚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抛起的沙土蒙蔽了土地，蔽空与苍茫的大地融为一体。
见证！见证！见证……
泰坦蠕虫破土而出的那一瞬！
“卧槽！说什么来什么！赶紧提高车速！”q-9-0差点没忍住抢走娜娜老公的方向盘。“快把窗户摇起来！”
皮卡车上车身是弧形，下方车身是平直的挡板。
上方弧形路径更长，但在开车过程中，气体通过的时间上下是一样的。这说明上方流速较快，而下方较慢，上下的流速差形成了压强差，流速越快压强越小，车辆便有了一个向上的升力，这样车辆作用在沙地上的压力便减小了，不容易陷下去。
“内循环已开启。”娜娜的指示灯亮起，空调喷出宜人的冷气。
“我的天，几乎快看不清东西了！”娜娜老公又不敢降低车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随着惯性朝前猛冲。
这是李祭天第二次遇见泰坦蠕虫。
“妈的！我们都没有戴生物场屏蔽仪头盔！注意过氧化钠滤气罐状态，要是缺氧昏过去了就玩完了！”q-9-0把自己包裹里的滤气罐分发给娜娜老公与李祭天。
蠕虫的鳞片在空气中摩擦的声音，好似瓮钟被长锯拉割，皮卡车的玻璃开始出现裂痕，令人胆寒的漏气嘶嘶声让里面的人心跳慢了半拍。
“昏迷会怎么样？”李祭天害怕起来，因为他曾经就在泰坦蠕虫附近昏倒过一次，而就是那一次，让他看见了诡异又骇人的梦。
“听幸存者说会看见存储在莫比狄克中的往事，这些场景都是和入梦者有冥冥之中关联的。就像刻录进光碟里？”q-9-0作为老江湖，都市传说听说过很多。“不过更加可能的事情，就是染上不可治愈的红晶，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走向疯癫的边缘。”
李祭天回忆起当时在地下洞穴中因氨气而昏迷时做过的梦。
他只能看见盘旋之龙的旗帜插满地平线之上。日食高悬，只能瞥见垂死挣扎的光晕与微弱的日冕，枪炮在感召下化为怒炎，撕碎任何妄图安宁的梦寐。
李祭天可以看见远方的山峰，可以看见面前的血红，但看不清他的脸。
巨大的蘑菇云在天边耸立，仿佛来自地狱雄性鬼怪引以为傲的性征妄图玷污黑洞洞的太阳。
他的脚下即是血泊，他的头顶即是鸦群。大地上，铺天盖地的无面无皮之人浑身着火，嘶喊奔逃。
无皮人如潮水向李祭天涌来，可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他发现自己只是一道虚影，那些无皮人从自己的身体上穿了过去，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李祭天往前走，一个跪坐在地上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奔逃之人的幻影中，那位一动不动之人显得尤为打眼。
可近了，他才发觉……跪坐之人没有头颅……而这尸体手上，捧着一块芯片。
……
“天呐！这些是什么！？”娜娜老公打断了李祭天的回忆。
李祭天猛地回过神，往车窗外看去。一排排残骸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而他们骨头全部呈现焦黑之色，好像被火灼烧。
沙尘还在飞舞，但随着泰坦蠕虫的远去，灰尘开始减小。
“兄弟，这可不好玩了！我们开进了死人堆里！”q-9-0惊呼。
这些尸体烧得散了架，一些零零碎碎的旗帜被风刮断，只有依稀的布条在焚风中飞舞。
李祭天感觉莫名的眼熟，就好似在梦境中见过。
“探宝客的直觉告诉我，他们绝对有大货！”娜娜老公找了个坚实点的沙地拉好手刹，“哈比比，麻烦把骠牌卡宾枪给我，今天可以发财了！泰坦蠕虫简直是我们的财神爷，莫名其妙找到了这么个地方。”
q-9-0戴好护目镜：“小心点，这些尸体里讲不准有血蚊卵，别让这些该死的蚊子钻进眼睛里下崽了！”
“你们确定要发死人财吗？这太不吉利了……”李祭天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脊梁骨一阵发寒。
“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q-9-0无所谓地说，抄着牛仔杠杆步枪就打开了门，拿枪在地上戳了戳。
“等等？这地面是硬的？”漫游者不可置信的再用脚跺了跺。
娜娜老公按探宝客的习惯，打开盖格计数器确认风险。谁曾想，一挑开关，计数器就响得捅了马蜂窝一般。
“别下车！盖格计数器响了！有强辐射！”李祭天拉住q-9-0。
“唉，你胆子太小，当探宝客想发财就得胆子大！高风险高回报，大不了回去之后吃点碘片就行。”q-9-0甩开李祭天的手就往中心处走去。
“扯呢，你的辐射病像娜娜老公一样重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赶紧回来！我们离开这里！”李祭天可不能看自己朋友白白送死。
“哈比比，这不是问题，有命活没钱花才是大问题。”娜娜老公搓搓手，背起卡宾枪也跳下了车。“狐母说的没错，活着就是为了自由。可她还有一层没说，这自由要资本，资本就是钱，没钱？屁自由！”
李祭天看着玩命的两个人，只能独自叹气……狐母所说的自由，在他们眼里只是有了钱后无拘无束的花天酒地吗？
“哈比比，你要是不愿意下车就算了。娜娜的车体里面有铅层，在车内比较安全。你开车等我们搜到好东西的时候过来接一下我们。”娜娜老公挥了挥手，“说真的，不是真朋友我都不安心把娜娜交给他。你救过娜娜一次，你来开车娜娜会很开心还这个人情的～”
李祭天耸耸肩，无奈地把手一摊。只能自顾自地从后排翻进驾驶室，抽开扶手箱先摸出一版碘片先对付了一粒。踩住离合器，看着两人往死人堆里爬。
“我忒！这死人也太多了，最离谱的是……这里面半点虫卵的影子都没有？”娜娜老公扒开尸体，他奇异地发现这些尸体的衣服都已经脆了，一碰就碎成了屑，而且非常干，内部也没有血蚊的蜕。
“在漫游者的手书中，这个地方是有可能出现海子的。如果不是有强辐射，这里绝对会变成血蚊的快乐老家。”q-9-0环顾四周，说道。
两人并排走在最前面的，很快就发现了脚下的不对劲。
“这是……玻璃？！这里的沙子都被烧成玻璃了！”娜娜老公第一个发现了异常，“这里是械族的钴弹坑！玻璃荒漠！”
“不对！玻璃荒漠的放射性没有这么强！这个辐射量应该是最近产生的！”q-9-0大惊失色，“我们可能误入朱雀联邦的核武器试验场了！”
两人急忙用传呼机向李祭天求救，可巨大的辐射让传呼机变成噪音十足，李祭天在车内只听见了一阵嘈杂的电流声。
李祭天松开离合，挂上一档，虽然不知道队友在呼叫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过去看看。
在车辆擂开柩土之后，李祭天呆在了原地。
“冉阳？冉阳！冉阳！！！”
他听说过狐母在血宴上说过的话。
青龙帝国的丞相，被新王杀死，被狐母割去了脑袋，曝尸于野。
梦境中的那具尸体是冉阳吗？
青龙帝国的残旗在风中飘，而无头尸体的怀抱里，有一只与李祭天怀里一模一样的精美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