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奴隶
沙漠狐狸一开始是坐一辆越野车过来的，五个人坐起来挺逼仄的。不过在之后的战斗中，减员了一人。越野车坐四个人便宽松了一点。
“不是，你们就这么把队友的遗体留在旷野上不管了吗？”李祭天看着沙漠狐狸们即将自顾自地离开，不由得问了一句。
那一名倒下的同伴与死去的土匪，唯一的不同就是留了个囫囵尸首。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帮那名沙漠狐狸尸体的眼睛合上。碰巧在地上重新找到审判霰弹枪，李祭天想了想，把那条挚友卡宾枪扔给了沙漠狐狸。
“这条枪算是我的战利品，相当于卖给你们了。譬如是我花钱雇你们把自己同伴的尸体收拾一下吧。”
“他已经死了，就算带回去也不能给他复活。就算风光大葬了，死人也体会不到宽慰。除了把尸体放在这里，你觉得我们还应该做什么？”沙漠狐狸接过抛来的枪，不解的挠挠头。
虽然李祭天觉得抛弃队友尸体在旷野上喂野兽这种行为非常野蛮，但是他也找不到什么理由说服他们。
探宝客在娜娜车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心痛地抚摸着车身上的弹孔：“哎呦……这洞都能塞进我一根手指头了，娜娜……我的娜娜。”
“e-7-1，你这边应该还有座位吧？”一个沙漠狐狸从越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娜娜车前。
“还有两个位置，怎么了。”探宝客根本无心搭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和“娜娜”的世界里。
“正好，我那边越野车后座上被缴获的枪塞满了，我等下和另外一个弟兄来搭你的车。”沙漠狐狸拍拍衣袖，把身上残留的沙子抖掉。风呼呼地吹，把令人崩溃的血腥味和乌鸦的鸟粪味吹向遥远的沙漠深处。
“没问题，你们似乎有新的安排？等下我们去哪里？”探宝客检查了一番，想确定李祭天新给娜娜换好的车胎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准备上车。
李祭天对着每个轮胎都踩了几脚，去土匪的越野车电瓶上接了线，用气泵确保娜娜每一个轮胎都饱满坚硬后对着探宝客比了ok的手势：“轮胎已经没有问题了，但你的娜娜之前只加了1/5的油，现在又要去新地点。你不怕半路趴窝了吗？”
“别担心，哈比比。”沙漠狐狸笑了笑，“那个地方有蠕虫甲壳萃取液加，而且离我们据点也不远。”
“那是什么地方？”李祭天有点好奇。
“生育神庙。”沙漠狐狸指向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我们的周末补给被人毁了，只能去那种地方重新用缴获的枪弹和器官换点食物了。”
“生育神庙？”
“嗯……哈比比，你看起来不像一个经常待在旷野上的人，不打紧，我们在车上慢慢聊吧。”
娜娜的引擎再次启动，啄食尸体的乌鸦被这庞然大物惊吓，飞到了天空中再次盘旋起来。
……
“嗯？”一伙戴着鸟嘴面具的家伙隔老远便立马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起飞的鸦群。
“刚刚我们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了好几声枪响，才平息下来没有一个钟头，鸦群就起飞了。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收拾完战利品后离开了。”
“看来我们可以获得不少试验品和标本了。”鸟嘴面具不由得打开了霰弹枪上的桨状保险。
他所使用的，是“针筒”栓动霰弹枪。(原型geha毛瑟栓动霰弹枪，自动抽壳原型阿根廷莫德罗m1891毛瑟步枪。)有可容纳两发箭弹的单排弹仓，每一发箭弹内含五枚钢镖。
（ps箭弹因为小说内战力平衡的因素，与现实中表现不完全相符。）
“针筒”的外部造型和经典毛瑟式的步枪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经典的“凹”型照门和刀口状准星，为这支霰弹枪提供了良好的瞄准视野。
保险也是经典的桨状，使用时只需要把小桨从右方掰到左方即可拉栓射击。
这一支霰弹枪最大的特色就是其自动抛壳的设计。只要把闭合的汤匙状栓柄往上一抬，内置在栓机内的弹簧就会自动地带动枪栓往后座，在膛内的抛壳挺便会顶出弹壳。
这样的设计借助弹簧弹力，使得拉动枪栓非常顺滑，枪手只需要开火后右手向上一挑栓柄，自动抛壳后，照着立起的栓柄一推一拍便可完成一次上膛。比旋转后拉快，接近于直拉，稍慢于杠杆上膛。
特殊的箭弹非常适配于“针筒”霰弹枪的相性。箭弹相对于铅弹飞行更加稳定、穿透性也更强。但也恰恰是这个特性，导致“针筒”霰弹枪在1-2米的射击范围内，钢镖会击穿敌人肉体难以产生足够的阻滞力，在极近的射击距离时难以发挥一支霰弹枪应有的水准。
但由于钢镖集中性好，穿透力强，这支霰弹枪反而更加适用于50m到5m的中近距离战斗。类似步枪的造型，更加优化了“针筒”在中距离的伤害衰减和霰弹扩散的表现。只要在优势范围大致瞄准一下，扣动扳机就能轻松命中目标，就算敌人躲在掩体后，钢镖也能轻易穿透击杀。
“针筒”和“审判”同样是弹容两发的霰弹枪，但是优势点不一样。“针筒”相对于“审判”射击间隔大很多，但是距离拉大之后“针筒”的优势也越来越明显。可以说“针筒”与其叫霰弹枪，其实更加匹配作为压制步枪的作用。
鸟嘴面具拉开枪膛，把两发箭弹填入弹仓，沙漠的风沙一吹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你们为什么要虐杀那些土匪？他们明明已经投降了。”娜娜车速很快，那只冰盒的冻库味儿被风带到了车后方，夹杂在焦糊熏人的汽车尾气中。
“哈比比？你这是什么话？”沙漠狐狸坐在娜娜的后排，把枪置在大腿上，十分放松的把手搭在靠背上。“如果位置互换一下，是我们打输了，你猜猜他们会干什么？他们只会毫无怜悯地杀掉我们所有人。”
“我不反对你杀了他们。”李祭天坐在副驾驶座上，生气地双手死死握拳看着后视镜里沙漠狐狸的影子。
“抢劫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死刑，你杀了他们我举双手赞成。但是你虐杀他们就说不过去了。你明明可以痛痛快快地割了他喉咙，却像一只嗜血成性的疯猫一样把那些土匪各种各样地折磨，然后听着他们的惨叫过了瘾，才依依不舍的用沙铲砍死他们。你不觉得自己心理扭曲吗？”
“哈？这里是中心域啊。无主之地唉！”沙漠狐狸听到心理扭曲这个词差点没笑出来。“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乐子之一，可以理由充分、毫无负罪感的玩死一个自己痛恨的人。狐母说了，无论对敌人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自由。”
“这不是自由。你现在能说自由是因为你现在是强势方，你可以用枪弹为自己的自由撑腰。等你年老了，体力和专注都不如年轻人了，他们拿着枪再说这是他们自由你会怎么想？”
“难道我不虐杀土匪，别人在我年老体衰的时候就会放我一马吗？这就是中心域，被弱者的骨灰滋养的大地。”沙漠狐狸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哈哈大笑。“而且这里正常活到60岁不缺胳膊少腿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哈比比，你肯定是信标里的城里人，居然会对这片该死的地方抱有天真的幻想。”
“那狐母的自由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对于我来说？就是无拘无束地爽上一辈子，在年纪大之后给后面的年轻人腾出享福的坑位来呗。狐母至少让我们有畅快日子过，虽然不长，但总好过被各种规矩框死、忍辱负重被压榨的悲惨一生。”
李祭天觉得沙漠狐狸已经疯了，居然通过虐杀敌人为乐。但沙漠狐狸就摸着枪坐在车后，李祭天也不好多说，他有点想撸起沙漠狐狸的袖子，看看沙漠狐狸的身上是不是有红晶导致他这么神经质。
“那生育神庙是什么东西？”
“神庙是好东西，最大的器官交易中心和贩奴场。是四国各个医药公司最爱的去处。”沙漠狐狸扭扭头，换了一个半躺的姿势靠在队友的肩头。
“医药公司去那种地方干什么？”李祭天愣了一下。
“你知道生育神庙是干什么用的吗？”
“不知道。”
“那是四大宗族时期留下来的基地，全世界都有这种地方。在灭世战争时期，人口严重不足，于是四国建筑了巨型人工子宫群，利用这种东西大规模批量生产人类。这些设施现在则被称之为生育神庙。”
“生产……人类？”
“是的，正常来说一个人出生应该十月怀胎，并且有父母。但是有了这些设施之后就无所谓了。众所周知一个成年男性可以产生数量庞多的精子，而成年女性每一个月都可以产生一个卵子。从理论上说，如果每一个精子和卵子都能成功匹配，那么人口基本上可以以爆炸式上升。”
“四大宗族便是这么想的，他们利用收集来的生殖细胞加入神庙中的设施，利用化学物质代替生长发育需要的激素，用四氟化碳代替羊水，用卵状培养罐大批量孵化人类。这些被培养罐产出的人类，在各种催熟下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出生，但是发育严重不良，只能干一些非常简单的事。”
“四大宗族戏称这些培养罐人类为哥布林，或者地精。这些培养罐人类只有作为人类最基本的一些喜怒哀乐，无论活多久智商都不超过12岁小孩。四大宗族他们并没有把这些因为出生处不同的人当成同类。四大宗族毫不留情地把这些哥布林派到最艰苦的矿坑、地穴、反应堆、工厂流水线等干活。四大宗族还给哥布林打上了思想钢印，让他们成为了廉价的玩物和奴隶。”
“在四大宗族逃离莫比狄克后，这些培养罐就闲置了下来。”沙漠狐狸运上一口气，顿了顿。
“但是故事远远没有结束。在先人的开拓者发现了失落的装置后，他们发现这些地方已经变成了哥布林的温床和据点。哥布林虽然发育不良，但是性成熟非常早，只需要三年或五年不等即可有生育能力。而且哥布林大脑发育不全，只会寻找人类最原始的快乐--繁衍就是其一。他们对先人的开拓者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先人惊恐的称这些地方为地牢--他们认为这是用来关押堕落人类的地狱。”
“随着探索的深入，开拓者清理了地牢内的哥布林，他们立马发现了这里的宝藏--这些哥布林其实在守护四大宗族还没有来得及运离莫比狄克的人类胚胎和冷冻的平民与克隆人。”
“这里除了培养罐，还有冰棺、克隆机器、种子库等等等等。只需要一些高权限指令或者dna锁，就能重新启动这些庞大的仪器群。先民大喜，称这些已经清理了哥布林的地牢为生育神庙，在一位被称为欧米伽的女子帮助下，用指令开启了神庙厚重的防护门。先民视这些神庙为重启人类文明的关键。”
“先人满怀希望地启封了冰棺，想唤醒之前被冷冻的人来一起重建莫比狄克。可是冰棺中的人仍然以四大宗族自居，根本不愿意配合先民。先民大怒，一气之下将这些冰棺中的人类视为放着冰柜中保鲜的奴隶，用烙铁给启封出来的人类打上不可去除的烙印，罚他们过去直到未来，只要是冰棺出生就永世为奴。”
“先民重新启用了哥布林的生产线，不过思想钢印已经通过仪式进行了更换。新产生的哥布林会忠于完成仪式的主人，成为先民可靠的战力之一。生育神庙中的管理者称之为牧羊人，是先民流传下来的十二个职业之一。他们的标志一般是面带公羊头骨身着暴露的双性人。”
“十二个先民职业？”李祭天有点疑惑，这个词似乎从导师嘴里提及过。
“是的。信使（负责信标间通讯与礼仪）、猎人（清理怪物）、牧羊人（管理奴隶与召唤物，并阻止梦境世界的异常投影进入现实）、司辰（观测天象与预言）、炼金师（配置药物与传承仪式）、日冕匠（校准信标时间与观察清醒梦）、司炉工（打造武器与观察信标内的核心反应堆）、探宝客（发掘遗物）、漫游者（测绘地图，地图范围包括梦境世界和现实世界）、诗人（记录历史与寻找四大宗族的遗史）、刺客（清理叛徒与碍事者）、守夜人（维护信标超控和防御武器正常）每一个职业都对应一个特殊的仪式--当然，不是成为这个职业的人都经历了仪式，而是只有佼佼者才有进行仪式的资格。”
“和导师说的几乎一样……导师真的和狐母同样都是圣徒的使徒，所以听说过同样的东西吗？”李祭天默默念神。
“生育神庙中，哥布林由于是没有灵魂的，按道理没有灵魂的人类极易被梦境侵蚀感染红晶，但他们体内特殊的物质却不会让他们感染晶疫。于是乎，哥布林成为了缓解红晶感染的特效药原材料。在中心域这种大环境下，哥布林不仅需要替人类打仗，死后也不得安息被四国各个制药厂制成了药品。虽然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是没有人愿意和丑陋的哥布林称兄道弟吧？”
“好吧，奴隶交易和医药公司爱去的事和我说了，那器官交易是怎么来的。”
“很简单，里面有大量的克隆机器。既然克隆人都不成问题，打印一副器官出来自然也是随随便便。生育神庙自然成为了器官交易的大卖场。”
“既然能用机器克隆，为什么你们还要掏尸体的器官去卖？”
沙漠狐狸听到李祭天的疑问后，略略一笑：“很简单，成本问题。用机器克隆器官成本高、时间长，而去旷野掏的成本低、质量还比克隆的好。你说他们会收哪一种？”
“这些器官低价从我们手里收过来，然后极高价卖给信标站内的病人。器官贩子们鼓鼓囊囊的钱包和圆滚滚的肚皮无不象征着其中的暴利。”
李祭天感觉自己是被导师保护太久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世间的残暴，他冷冷地出现幻觉--自己的影子正在伸出一双一双手把他拖入无边黑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觉有点适应不了。
“旷野中还有一伙称之为乌啼连的人，他们和生育神庙关系密切，更是那些医药公司的忠实走狗。他们是为数不多会在旷野上救人的组织。”
“额……你都说他们会救人了，为什么还要恶毒地骂他们？”李祭天有点不解。
“这个世界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有的只有等价互换。乌啼连会利用旷野上的伤兵来替四国的制药公司测试新型药物质量与实验，相当于直接活体试药--成功还好，失败了的伤兵更可能因为再生针剂导致的急促细胞分裂与组织增生，产生象人症。在痛苦中失去人的形态悲惨的死去。”
（ps象人症是指体内细胞过快生长，导致那一片增生区域肿大，而外部的细胞是正常的，所以没有内部生长得快。整个人的形态就会越来越扭曲畸形，宛如膨胀的大象。
听听原理就行了，不要手贱去搜图片。）
“他们同时还会收集旷野上的尸体用于医学院的解剖和替别有用心者实施需要尸体或灵魂的仪式；因为他们到达现场时，大多会惊飞正在啄食尸体的乌鸦。而且经常在腐烂尸体周围工作，他们会选择拥有更强过滤效果的鸟嘴面具来佩戴。因此得名乌啼连。”
“你说了那么多生育神庙的不堪，可是我们最后还是得去那个地方。”李祭天耸耸肩。
“没办法，我们没吃的了。”探宝客稳住方向盘，继续赶着路。“要不然我们去那里干什么，总不能是为了买个奴隶回去吧。”
李祭天看着火红的丹霞戈壁，一切都在飞快的向后掠去，他摸了摸怀着的匣子，长长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深深地无能为力感涌上他的心头，他有点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在这如此惨烈地世界上完成自己作为信使的任务。
“哈。我倒是挺希望有哥布林来服侍我的，别的不说，起码不需要我自己洗衣服和擦枪油了。”沙漠狐狸推开靠在自己肩头的同伴，“去买只哥布林吧你，别靠我身上，热！”
“我讨厌奴役别人。”李祭天默念道。
“也不能说奴役别人好吧。”沙漠狐狸直起身体，不耐烦的拍打了不让他靠着睡觉的同伴。“哥布林只能算物品而不是人。你会对自己坐椅子的时间长而指责自己奴役了自己的椅子吗？”
李祭天没找到什么反驳他的话，只能保持自己的沉默。虽然说哥布林确实曾经是人类，但是现在他们的这副模样真的很难让自己认同。
他感觉就像是那个大主教--听到达尔文告诉自己：所有人的祖先都是猴子。心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祭天又看向正在开车的娜娜老公--他还沉浸在娜娜重新恢复活力的喜悦中，重新感受着娜娜完美的马力。
“什么问题？”
“既然生育神庙是清理完哥布林的地牢。那么之后生产出的哥布林是从哪里来的呢？”
沙漠狐狸懒洋洋地把手交叉垫在脑后，稍稍伸了伸懒腰：“当然是从环形监狱里的犯人提取的生殖细胞呗，难不成让这些犯人白吃白喝干粮。血库需要他们，培养罐也需要他们，犯人简直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与商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