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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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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朝池池一边开始了庄子宅院深居简出的生活,一边等待着家中传来的消息。

    随着天气愈发的炎热,朝堂上的纠纷也越来越如火如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放在了北边大旱与朝堂上尔虞我诈,没有人在意一个普普通通倒在医馆前的难民。

    直到他们发现——

    那个难民带来的,是一场来势汹汹的鼠疫。

    这场席卷了京城的鼠疫打乱了所有贵人的谋算,连宫中的太后都染上了病,卧床不起。

    乌衣巷内,十家有九家中弥散着药香,反倒是平日人迹罕至的义宅和庄子等地幸免于难。

    因此,待在庄子中的朝池池,就这样在阴差阳错间,得到了更安全的庇护。

    但……她的家人和朋友,却还在水深火热中。

    所幸,冥厌还能每日为她带来些消息。

    冥厌低头用艾草熏烤着面布

    “我看过了,你的家人的确都染上了病,但不严重。”

    “京中大夫们钻研的药方初显成效,已经能从得十个死十个,变成得十个死八个了。”

    朝池池:“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吧。”

    “你就当它在变好吧。”

    “还有……你让我打听的那个谁”冥厌似乎极其不情愿的样子,连名字也不愿意说出。

    “他好得很,疫症是在京城出现的,他人还在千里之外。”

    “听说谢家给他送了信,千叮咛万嘱咐他别回家,他也已经回信答应了”

    “那…安意长公主李如愿,她怎么样了?”

    “她一直跟在那个病了的太后身边侍疾,亲尝汤药,我看要病也是迟早的事。”

    朝池池一听忙出声说道“呸呸呸。”

    得到他的回复,心中却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朝池池看了看庄子院那并不高的院墙,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是夜,朝池池熬到了中宵,在同屋人呼吸已经平稳了很久后,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戴上面布,支着梯子,从庄子院墙翻了出去。

    时疫期间,为便就医,金吾不禁。

    朝池池在京中奔走,挥开身侧萦绕而上的药烟,奔向那心中最记挂的地方。

    朝池池先缓步来到谢府门前,朱门之内,所唯一信任的人尚在千里之外,但她却仍在不知不觉间,记挂起他。

    只是站在这门前,心中的惶惶与不安,仿佛就在刹那间都被抚平了。

    难不成师父真的如他所说一般无所不能

    不然怎会只是站在这里等着,心中就这般安宁

    仿佛只要一直等下去,就能等到那一阵熟悉的马蹄踢踏,等到那总含着笑意的人姗姗而来,笑着牵起她的手说道:“朝朝,我们回家。”在谈笑之间,便为她摆平所有的风波。

    仿佛只要他在,这场来势汹汹的病便能轻易退散,这场持续已久的政变便能立刻消弭。

    这明明是不可能之事,但她就是这样无由地信着,也依然这样,坚定地等着。

    朝池池注视良久后便转身前去宫城。

    往日巍峨的宫城在这一刻昏暗的夜幕下,竟显出了几分颓靡的苍老。

    在宫墙之下严阵以待的侍卫脸上,人人都蒙着厚厚的面布,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站在这宫墙之下,心意就能与宫墙中的公主相通,能让她在这场争锋与疾病交袭下,不再那么的孤单伶仃。

    从前热闹的乐楼成了这次鼠疫下的重灾地,欢声笑语不再,药汤的苦味代替了往日的脂粉香,让人一闻,便能皱起鼻子来。

    没有琵琶,没有声乐,没有辉煌的灯火。

    安安静静的乐楼在夜中显得是多么的寥落。

    乐楼内的牡丹握着手中的哨笛,心想不知此刻的他可还安好

    牡丹望着窗外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夜幕之下,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道

    “保佑樊逸大人平安渡过。”

    少女趴在窗户边上吹起了婉转的哨笛音,悠悠转转,情情切切,似是把所有的思念都寄于它。

    就在此时,窗下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配合着她的哨笛,一唱一和,完成了这首不是很流畅的曲调。

    牡丹似是激动般趴到了窗边,云鬓半垂,眼眸透亮。

    樊逸细细瞧着她,她比数月前清瘦了不少,但脸色看起来还算不错。

    幸好,疫病格外怜爱她,因此而手下留情了。

    见她平安无事,樊逸朝她笑笑“我说过,你吹响它我便会来。”

    牡丹只是深切的看着他,见他也相安无事,心下便也舒畅了。

    牡丹轻轻一笑

    “真好。”

    她像是知道这些,就已经很满足了一样,轻轻地向他挥了挥手。

    “快回去吧,来来往往的不安全。”

    樊逸依言作势离开,却在转角处停下脚步。

    他望着牡丹合上了窗,又看着那扇合并的窗户,默默的注视了许久,便悄然离开了。

    朝池池缓缓走至家门之前,熟悉的门扉就在眼前,血肉至亲与她只有这一门之隔,却不能伸手去推开。

    朝池池抬手轻轻抚着门外,她所能做的,唯有站在门外,静静地望着本承载了这许多欢声笑语的院落。

    就这样,站了许久。

    久到夜色将近,久到街边的居民中,已经有人烧起了新一日的汤药。

    久到天边的风再一次吹进了京城,落叶簌簌落满了她的肩头。

    她仍站着。

    终于,一声轻轻地叹息,从影子中传来。

    “你已经站了一夜。”

    “心情再不好,也该发泄出来了。”

    来人的身上带着长立于宵中的湿冷,竟让她有些难以分清,这扑面而来的寒意到底是夜霜还是他本身的冷意。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

    “走吧。”朝池池将情绪掩盖了起来,随后转身跟在冥厌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着,相继无言。

    回到庄子院后,又安分地等了月余,才等到了京中的鼠疫被彻底驱散。

    而本应因那场旱灾而到来的朝政之变,也随着时疫消融,无声无息地平息了。

    朝中太后大病初愈,无心与陛下多做纠缠,两党各退了一步。

    御前的韩公公保住了性命,但长公主与谢世子得了厚赏。朝廷的风波从明处转到了暗处,继续激烈地涌动着,等待下一次爆发。

    风波暂平,朝池池终于可以回家了。

    家中传来消息的这一日,正巧是乞巧节。

    家里已经为朝池池送了新的衣裳,只待换上后,如只是出了趟远门般,重新回到阔别数日的家中。

    玉儿多日未见小姐,上前欣喜的抱着她,眼眶微红道

    “小姐都瘦了。”

    “小姐,我好想你。”

    朝池池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

    “我也想玉儿呢”

    “那小姐我给你更衣梳妆,挽一个漂亮的发髻。”

    “好。”朝池池笑看着她,任由她拉着自己坐在梳妆镜前摆弄发饰。

    不一会儿,望着铜镜内眉眼逐渐长开的自己,才惊觉,红尘来去十八载,不知不觉间,已不再是当初那般稚嫩的少年了。

    玉儿看着面前的小姐,越看越欣喜“我家小姐真美!”

    “小姐,我们启程吧,莫要误了回家的吉时。”

    “好。”

    当她踏步踏出屋中的那一刻,长安恰好升起了盏盏的孔明灯。

    千盏灯火与万里明月一样辉映着她与长安,像是要在这一刻,涤尽她们身上所有的病痛与苦难,重新照出一场如梦似幻的盛世之景。

    “小姐,现在走吗?还是你有约了谁,要去见见吗?”

    “我……”朝池池心底想着那个名字,终是没能按耐住那份思念与冲动。

    “我还有约,你先走吧。”

    “放心,我一定会准时赶回家中的晚宴。”

    玉儿应声退下,朝池池则抬步向庄子外继续走去。

    在乞巧节这一时刻,连庄子都挂起了喜庆灯笼,远处的长街上的笙鼓歌乐更是一阵阵的传来,连她都能体会到那里的热闹。

    在信中与她约好的人,不知何时能到,朝池池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却不曾想,远处的长街上有一人策马而来。

    数月未见,故人依旧。

    那潇洒利落的好儿郎风姿不改,纵马街上,从一众人群中穿过,竟能叫无人伤惊,一边赶,一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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