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脸红
陆玄晖稳稳地抱着叶辰星，走路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很多。
叶辰星因为疼痛反应变得十分迟钝。
等他意识回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人抱着。
更甚者，自己的脸颊还贴着陆玄晖的肩膀，手也无意识地揪着对方胸前的衣服。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突如其来的羞臊感甚至压过了心口的疼痛感。
他僵着身子完全不敢动，怕被陆玄晖发现，只悄悄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
他想尽可能忽略自己在别人怀里这件事，感官却在此刻变得分外敏锐。
他能感受到陆玄晖的体温，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梅香，甚至还能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热起来了，脸红得要命。
不能怪他反应这么大。十五岁以后他就一直独来独往，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对他做这样亲密的动作。
而且他内里毕竟是个成年男性，被人这么抱着实在很不自在。
「我只是不习惯。」叶辰星这样劝说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他稍微挣扎了一下，陆玄晖立刻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他。
太近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叶辰星的脸颊，他感觉自己又要脸红了。
他没敢动，垂着眼眸，声音冷淡:“我好多了，放我下来吧。”
“你确定？”
“嗯。”
他停顿了一下，多解释了一句，“伤口内里还没长好，偶尔便会如此。等劲儿过了就好。”
陆玄晖见他虽神色清冷，面色却不似之前那般惨白，便动作轻巧地将他放了下来。
叶辰星双脚踩在地上，心里踏实了些。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慢慢抬头看向陆玄晖，声线平稳道:“谢谢，又麻烦你了。”
“无妨。叶世子已经谢过很多次了，不必一直言谢。”
叶辰星用手指抠了抠掌心，语气平静:“要谢的。”
“好。”陆玄晖的目光始终沉静，眉宇间透着一分温柔，“天晚风冷，我们走罢。”
“嗯。”
陆玄晖深邃的眼眸闪过淡淡的笑意。
说实话，叶世子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宴席上骂人可痛快，甩脸子走人半点不含糊，可见他多少是有些脾气的。
现在看来，倒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此时两人距离梅园出口已经不远。
走了十几步，叶辰星远远就瞧见星星点点的亮光晃动着，隐约还能听见鼎沸的人声。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这一慢立刻引起了陆玄晖的注意。他脚步一顿，回身看他。
叶辰星迎着他的目光，微微垂下头，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
他习惯性地用手指去抠掌心，“抱歉，我有些分神了。”
“叶世子没做错什么，不必致歉。是陆某草木皆兵了。”
“那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移了话题。
“前面怎么……”/“前方应是……”
两人同时停下。
“你想说的是……”/“叶世子想问……”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尴尬在交织。
叶辰星闭上嘴，只拿眼睛看着陆玄晖。
他的神色仍是冷冷淡淡的，陆玄晖却莫名觉出几分可爱，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侧眸看向前方，“这个时辰，酒宴应是散了。接下来，该是太液池点灯了。”
“点灯？”叶辰星略微有些疑惑。
陆玄晖知晓他此前一直在养伤，不知道这些也在情理之中，于是耐心解释道:
“今年花朝节与以往不同。陛下不仅解除了今日宵禁，还命工匠赶制出十二花神灯，置于太液池中央的渐台上。
点亮这些花神灯便是今晚的重头戏。
年十六至二十五者皆可争夺点灯机会。谁能点灯成功，谁就是胜者。”
陆玄晖叙述得简单，但稍稍一想，叶辰星就知道这必定是场龙争虎斗，有点野心的人都不会放过找个机会。
他想了想，问:“胜者可有什么奖励？”
“那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陆玄晖比叶辰星高出大半个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半张侧脸，外加天光不明，他并不能看清叶辰星此时的神色。
他略一沉吟，问道:“叶世子可是有兴趣？”
叶辰星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好奇心不多。比起凑热闹，他还是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陆玄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叶辰星没留意，“陆…大哥你呢？打算参加吗？”
没等陆玄晖回答，一个内侍就快步迎了上来。
他弯腰拱手作揖:“见过世子。见过陆少卿。”
紧接着，他侧开身体跪了下去，稽首道:“奴婢不是有意扰了世子兴致，请世子恕罪。”
他跪得又急又重。
叶辰星甚至听到了膝盖骨撞击地面的脆响声。
他僵立在原地，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几息后，他才哑声开口:“起来吧。”
“谢世子。”内侍磕了个头，然后低着头、弓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候到一旁。
从头到尾他都不曾挺直过脊梁。
叶辰星看着内侍谨小慎微的动作，微微抿了下淡色的双唇，没再说话。
也无话可说。
他的心中涌起一种淡淡的惆怅和寂寥。
好像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个。
也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叶辰星垂下眼眸，平静地想。
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恨，只剩冷漠的麻木。
“叶世子。”
“嗯”叶辰星下意识仰起头看向陆玄晖，未完全聚焦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陆玄晖有一瞬间的怔仲。
他不明白只这片刻功夫，眼前人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像个湿漉漉的走丢的小孩。
但他什么也没问，一贯的沉静眉眼透着几许温柔:“叶世子稍等。”
他转向立在一旁的内侍:“晚间风大，可否劳烦这位公公把叶世子的斗篷取来”
内侍一愣，连忙行礼道谢:“陆少卿提醒的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去。”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取了斗篷后，奴婢该去何处寻世子和陆少卿”
“到前方的望春亭寻我们便可。”
“诺。”
内侍转身欲走，陆玄晖又叫住了他。
他走近了些，低声交代了两句，“劳烦公公了。”
“不敢，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告退。”内侍脚步匆忙地离去了。
陆玄晖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可否请世子移步，随我去望春亭”
叶辰星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动，最后停留在他骨节分明大手上。
他眨了一下眼睛，收回视线，轻轻点了下头，说了声“好”。
陆玄晖扬唇一笑，“谢世子。”
叶辰星眉宇间染上些微疑惑。
过了一会儿，他问:“为什么谢我”
“自然是谢世子大度，不追究我越俎代庖之过。”
望春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