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甜甜的
春日暖阳透过林间舒展的枝丫映射出青年修长的身影，整个人仿佛镀了层淡淡的光晕。
长身玉立，湛然若神。
他面朝叶辰星施了一礼，叶辰星下意识回了一礼。
行完礼，两人都没有说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身，相背而行。
叶辰星走了一小会儿，就见前方出现一座绿色的小亭子，匾额上是“寻春亭”三个鎏金大字。
他也有些走累了，便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一阵风吹来，檐角挂着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叶辰星轻轻咳了两声，风好像有点冷了。
入席前他便脱了斗篷，出来也没记着要带，现下已觉几分寒凉。
叶辰星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回去，但他不想动弹。
直到日头西沉，他才准备起身离开。
一站起来，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本能地用手死死抠住了石桌的边缘，这才没摔到地上去。
小腿在轻微地颤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有种软绵绵的无力感。
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扭曲起来。
这具身体比他预想的更弱。
叶辰星闭上眼，期望眩晕感能快点过去。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明明只过去了一小会儿，叶辰星却觉得格外难熬。
他没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一点点倾斜，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到叶辰星身上，唤醒了他逐渐迷离的意识。
他微微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可惜眼前黑黑白白，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能重新闭上眼，顺着那双手的力道在石凳上坐下。
那人并没有直接放手，而是托住了他的后背。
“你还好么？”
声如冷玉，又带着点温柔的语调。
“我带你去找太医。”
他一动，叶辰星只觉得更晕了，连带着胃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别动。”他重重喘息了一下，颤声问，“有糖吗？”
应该没有吧？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紧跟着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身上没有糖，只有百花糕，也是甜的。试试看”
他的声音不徐不疾，透着一股从容和安定，让叶辰星有些急促的心跳都跟着平缓下来，连带着眩晕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叶辰星微微睁眼，乖顺地张嘴咬了一口递到唇边的百花糕。
软糯的糕点入口即化，果然是甜甜的。
吃完小小一个百花糕，有了糖分的补充，又休息了一会儿，叶辰星总算缓过来了一些。
他这才抬眸看向身边的人。
等看清他的面容，叶辰星的神色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他们两人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次相遇。
他喃喃低语了一声:“真巧。”
陆玄晖听见了。
“一位公公托我来寻你。我见他实在着急，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叶辰星了然。
那两个跟着他的内侍本就跟得远，等他进了这偌大的梅林，想要找到他确实需要费些功夫。
他们大概是寻错了方向，才会遇见眼前这个人。
“叶世子可好些了？”
叶辰星回过神来，轻轻点了下头:“我没事了，谢谢。”
他停顿了一下，问:“我该怎么称呼阁下？”
“叶世子客气。在下陆玄晖，字扶光。叶世子可直接唤我的名。”
他言语温和有礼，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和内敛，“可以自己站起来走么？”
“可以。”叶辰星慢慢站起身，没觉得头晕，便又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他眉眼舒展开来，微微仰头看向陆玄晖:“可以走了。”
陆玄晖收回虚扶着的手，“那就好。
我之前担心和叶世子错过，便让那位公公守在梅园出口，叶世子可愿与我一道？”
叶辰星正要说话，就觉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
再开口，他清润的嗓音便带上了一丝沙哑:“好。麻烦你了。”
“叶世子言重了。”
陆玄晖的视线从叶辰星仿佛含着秋水的眼眸移到他煞白的嘴唇。
犹豫片刻，他向前挪了一小步，替他挡了挡东面吹来的凉风。
叶辰星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因为还未完全长好得伤口好巧不巧地在这时候抽疼起来。
他攥起拳头，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便忍着不适迈开了步子。
陆玄晖安静地走在他的右侧。
伤口越来越疼，叶辰星打算分散一下注意力:“陆大r……哥。”
一不留神，他差点顺嘴把“大人”两个字说出来，只能急忙改口。
在这个朝代，称呼父亲才叫大人。
这要真叫出口，那可真是……
叶辰星低下头，掩饰自己面上的窘迫。
好在天色已晚，他微红的耳尖在黯淡的天光下并不明显。
陆玄晖虽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停顿，也只以为他是不习惯这么叫人。
“叶世子有何吩咐？”
“没。我只是想问，为什么你身上会有糕点？”
“百花糕是陛下赐下的。我不喜甜食，便打算带回家去。如今倒也算物尽其用了。”
陆玄晖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听他说话，叶辰星面上的热意也很快消散了。
他抬起眸子，语气郑重:“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他头晕那会儿，跟着他的内侍没出现，他就猜到两人是跟丢了。
如果他在这时候倒下，或许真的会死，但也会搭上别人的性命。
他不想这样。所以他一度感到悔恨和绝望。
陆玄晖的出现不仅缓和了他的身体状，也把他从无尽的负罪感中解救出来。
所以他是真心感激他的。
陆玄晖不知他所想，只温和一笑:“叶世子此前已经谢过了。不过举手之劳，叶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叶辰星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沉默下来。
一直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和学习占据，平时很少与人有除工作外的交流。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正确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陆玄晖此前与这位叶世子并没无交集，见他不再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梅林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沙沙”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叶辰星的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
陆玄晖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紧绷得厉害，他轻轻皱了一下眉，“你怎么了？”
叶辰星听到了却没办法回答。心口尖锐的疼痛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好痛啊。
他垂着头，眼尾泛红，死死咬住唇肉，才没呜咽出声。
陆玄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用手抬起他的面庞，对上的就是他这副可怜样。
陆玄晖神色如常，用手捏住他的下颌:“别咬。”
他的力道有些大，叶辰星不得不松开牙齿，小小地吸了口气。
陆玄晖松开手，用袖子替他擦掉额上快要滑进眼里的汗珠，“告诉我，你哪里疼？”
叶辰星用气音道:“胸口。”
“是伤口疼么？”
叶辰星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又觉伤口一阵剧烈抽疼，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
陆玄晖蹙紧了眉，将他拦腰抱起:“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