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瑞王
花朝节当天。
皇宫内张灯结彩，五色纸和彩绸剪成的花幡缀满了花枝。
仿佛一夜之间繁花尽开。
宫门口，来参加宫宴的官员的马车被侍卫检查后依次放行。
一青年自远处策马而来。
……
可能心里惦记着事，叶辰星这天醒得要比往常早些。
他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起身洗漱。
伺候的宫人已十分了解他的习惯，准备好洗漱工具，就退开了。
梳洗完毕，叶辰星里一层外一层地把衣服穿好。外袍是一件紫色锦衣。
衣面上云纹团花刺绣精巧细腻，显得十分华贵。
青黛上下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司衣司绣娘的手艺果然不凡。”
她又看了看叶辰星的面色:“郎君唇色淡了些，不如上点口脂？”
叶辰星摆手拒绝了。
青黛也不勉强，吩咐人将朝食送上。
吃饱喝足，叶辰星在室内走了几圈，算是消食，然后便斜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
窗户大开着，微风吹过，拂动他的发丝。
远处飘来女子的嬉笑声。
青黛拿了一件玄色的斗篷盖在他身上，“郎君还没痊愈，可不要再受凉了。”
她想了想:“这个时辰，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郎君可要出去走走？”
叶辰星虽然不感兴趣，还是耐着性子问:“什么热闹？”
青黛兴致勃勃道:“好些个小郎君在太液池畔的水榭作诗投壶，很是热闹。
而且，奴婢听闻太液池甚美。”
叶辰星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奴婢还打听到卢三郎和虞二郎也在。郎君可以寻他们玩耍。”
叶辰星眼里划过一抹思虑，原本婉拒的话变成了询问:“卢三郎？虞二郎？”
青黛神色微变:“太医不是说血瘀已散，郎君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么？”
“嗯。和我说说这两人。”
青黛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卢三郎是右相第三子，卢承霖；虞二郎是皇后胞侄，虞明和。”
叶辰星冷淡地看着青黛:“他们和我的关系都很好吗？”
青黛垂下头:“郎君和虞二郎的关系极好，总在一块儿玩耍。”
“卢三郎呢？”
“关系也好。”
叶辰星坐直了身体:“我是忘了一些东西，但不是傻子。”
“郎君这是何意？”
叶辰星一言不发，目光直直地看着青黛。
这样的目光让青黛想起了世子真正发怒时的表现和不留情面的手段。
她惊觉自己的行为有欺主之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叶辰星声音仍是淡淡的:“说实话。”
“卢三郎、卢三郎和郎君很不对付，郎君还曾打伤过他。”
“青黛姑姑。”叶辰星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唤你一声姑姑，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骗到我头上来了？”
“不是的郎君。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青黛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一会儿功夫额头就青了一块。
叶辰星睫羽颤了一下，冷声道:“行了，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
“奴婢、奴婢是因为……郎君喜甜不喜苦，郎君贪玩好动，讨厌看书……郎君没有这般寡言，被闷在房里早就闹起来了……体格纤瘦了很多，也不让人近身……”
青黛说得颠三倒四，叶辰星却听明白了。
“你觉得我被掉包了，所以试探我？”
“是、是的。”
叶辰星用指腹揉了揉额角:“你可真会想。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秘密。你就没想过，要是真的有人想将我取而代之，会露出这样明显的破绽吗？”
“奴婢、奴婢的确没想过。”
“虽不知我以前是何脾性，但你也不想想，我记忆有失，又走了一遭鬼门关，要是一点没变，才是真的有问题。”
叶辰星瞥了一眼她的头顶，“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一个验证的机会。”
青黛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摇头:“奴婢不敢。”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青黛咬紧唇瓣，抬眸看向叶辰星:“世子的身上有胎记。”
叶辰星动手剥开一边衣领，露出右肩:“你是说这个胎记吗？”
那上面赫然是一个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对！”青黛仔细看过后完全放松下来，“是奴婢想多了。”
现在转过头来想想，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把人掉包。她之前真是魔怔了，怎么会以为世子不是世子呢？
叶辰星看着青黛头顶由灰变白的数字，心里松了口气，声音却仍旧十分冷肃:“起来吧。念你一片忠心，这次我便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谢世子。”青黛又磕了个头，才从地上爬起来。
叶辰星不再理会她，低头整理好衣服，靠回美人榻，重新将随手搁置的书拿在手里，翻开。
他盯着书页的字，良久，才慢悠悠地翻到下一页。
……
“表弟好兴致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叶辰星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颀长的人影。
二十来岁，身穿一件蓝色蝠纹劲装，腰间只坠着一枚白玉佩，干净利落。
周围的宫人纷纷行礼:“见过瑞王。”
“免礼，免礼。”瑞王随意地摆摆手，大步走到叶辰星跟前，一点不见外地挤到美人榻上，“还是你这里清净。”
叶辰星朝边上挪了挪，才勉强没和他贴上。
“你这是嫌弃我？”瑞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脏啊。”
叶辰星看了他一眼，离他更远了一些。
瑞王夸张地捧着胸口，一副心痛的模样:“我一听你出事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一路没停。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表哥了么？”
叶辰星最不会应付这种热情的人，抿了抿唇，沉默以对。
瑞王也发觉不对了，收起作怪的表情:“表弟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上上下下打量叶辰星:“气色是差了点，人也清减不少。”
他又捏捏叶辰星的手臂:“诶呦，这小细胳膊，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叶辰星挣开瑞王的手，皱起了眉。
瑞王见他似乎真的不太高兴，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这次我是离开久了些，真和我生分了？”
叶辰星声音清淡:“伤到头，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
“真的假的？”瑞王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调笑，“莫不是在逗我？我可不会轻易上当。”
但当他看到叶辰星平静中带着疏离的表情，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真不记得了？”
“嗯。”
瑞王微微皱了下眉，转瞬又扬起笑脸:“不记得就不记得罢，你好好的就行。慢慢来，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
他用肩膀撞了撞叶辰星:“你只要知道，我，萧钦梧，和你最要好就行。”
一股香风随着萧钦梧的动作扑了叶辰星一脸。
他鼻尖动了动，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萧钦梧急忙问:“怎么了？着凉了？”
他说着就要用斗篷将叶辰星裹起来。
叶辰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盖了一脸。
他从斗篷里探出头，维持着冷淡的神色:“没着凉，是你身上太香，我不习惯。”
“有么？”萧钦梧抬手闻了闻，嫌弃地皱起眉，“还真是。我原想见过阿耶阿娘后就来找你，没成想阿娘那儿围了一群小娘子。
估计是那时候沾上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搓了搓胳膊:“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就要有表嫂了。想想就可怕。”
“你几岁了？”
“二十有三。怎么了？”
“没事。挺好。”
叶辰星忽然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