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血
幡升庐是烽火墩县武义山南山村一个小小的修行门派，这一派的人很是奇特，大多不好好地安稳过日子，非要向往外面的世界，就个个拿个一人多高的木杆，上面随便挂上一块破大布，跟算命的那些差不多一个模样，就在外面闯江湖跑营生。
当初五义村坡上头满仓老汉家的奖二小子，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把隔壁村的梅姑娘扛回来当媳妇，就是仗着南山村的汉子们不知道在外面哪里乱跑，等梅姑娘的大哥和二哥之后回家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梅姑娘已经变成了王易丰的梅二婶，玲儿的母亲。
可以说，满仓老汉家的奖老二娶媳妇，是一分钱也没有花。
后来，等梅二婶的大哥和二哥回来后，来五义村坡上头老王家讨要“彩礼”时，你猜怎么着，居然是梅二嫂和她丈夫奖老二联起手来把自己大哥和二哥打跑了！
王满仓老汉就偷偷托人送了南山村老胡家二纸袋红糖和一桶菜籽油。
结果，你猜又怎么了？
当即，梅二嫂就带着丈夫奖老二和女儿玲儿，那时还没有小鹤，就回娘家叙旧，中午吃了两只鸡，晚上吃了几斤牛肉和几斤猪头肉。
完了，死活要求让大哥和二哥给玲儿喊大舅和二舅的改口费。
大哥和二哥常年在外面跑，多少是赚了点，南山村靠老树的老胡家也确实比五义村坡上头的老王家家资要丰实许多。
于是，大哥和二哥也就只能苦笑着给了玲儿认舅舅的改口费，这属实是这哥儿俩一直以来，乃至整个人生中做的最亏本的事了，讲出去笑死个人。
兄弟们对奖老二佩服地说道，总之，牛逼！
王满仓的四小子王三思估计是受到二哥的启发和影响乃至赤裸裸地炫耀，也想让他的兄弟们评价他说，总之，牛逼。
于是王小四最近才干出了扛跑五义村和郢军退王章麟老汉家幺妹王爱梧的奇葩事。
他这时都不知道躲在哪里，估摸着一定在自鸣得意的以为，下次回到五义村就能听到兄弟们的那句:总之，牛逼。
殊不知的是，人家兄弟已经上门问他爹满仓老汉要了四头黑皮猪。
就这个情况和结果而言，他再回到五义村得尴尬的无地自容，永远无法企及他二哥王校奖的高度。
至于，总之，牛逼，的人生高光时刻注定也只能是脑补中黑白的一瞬间意淫。
要这样说明的原由是，你该知道，此时王三思的梅二嫂心中对他那“负心汉”二哥奖老二是多么的心痛和生气，就是真的想搞死他，以张寡妇的处境来估算，哪怕是自己也做个寡妇，也未尝不好。
梅二婶动手前，也不忘提醒姐妹们，她环顾四周后，红着眼睛吼道:“姐妹们！还等什么！活刮了这群负心汉，翻身做主把歌唱。”
于是，妇女个个情绪激动，找到自家汉子开始pk，杀别人家的汉子那是自找官司赔命，杀自己家的负心汉子那是声张正义。
一刹那，拳脚相加，暴乱起来，各种套路，各种修行者的金系术、木系术、水系术、火系术、土系术漫天飞舞。
算起来也毕竟都是修行者当中的炼气期弟子境界，这些都是花里胡哨。
打的最热闹的还是那些武修的人，比如奖老二夫妻俩，这才有看头，至少，远远躲在一旁，搂着媳妇的大嘴炮王德彪是这么认为的。
那为什么大嘴炮王德彪要以一己之力挑起整个五义村如此的旷世大战，承受命运中不该有的丰功伟绩呢？
这话要从前一阵说起了。
那时王三思还没有扛跑人家姑娘，小响马爷爷家的善小四也没有高歌《浪子回头》唱句“人生就像一堆狗屎……朋友啊，一起来搏……”而后投奔他处。
村里讲义气好兄弟十几个人，在奖老二家吃完狗肉锅，一时兴起，结伴来到蒸烟沟摸鱼。
十几个人汉子还不要脸地光天化日之下把衣服全脱光了才下水，酒后激动，善小四就狂吹牛逼，说自己善小四才是兄弟们当中最牛逼的，毕竟他一个人就敢在夜里把老村长王二叔家里养的用来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给办了，要不，兄弟们今天就没有这顿口福。
所谓吃人的嘴短，大家就哄起来抬举善小四，总之，牛逼。
奖老二越听越不舒服，因为，总之，牛逼，这句话一向是他奖老二的标签。
他就冲还在口无遮拦的善小四说:“善小四你有什么牛逼的，丫吹什么吹，不就是挺会偷鸡摸狗吗？我奖老二都不屑这般，你信不信呀，善小四，在我奖老二面前，我让你善小四往东你不敢往西，我让你善小四往西你不敢往东？”
奶奶个腿！同样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who怕who！还让我善小四往东不敢往西，往西不敢往东！
于是，善小四也毛了起来喊到:“老子打死也不信！”
奖老二就淌着水靠近他，脸对脸四目怒瞪，善小四毕竟年轻几岁，有些沉不住气地扯嗓子吼道:“奖老二！今天你有胆子动我一下，试一试！”
大家就劝说:“都是自家兄弟，这是干嘛呀？”
“对，对，对……”
“别伤了和气……”
奖老二这么一听，就转身转头，好像就此作罢。
突然，奖老二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邪气，然后猛地一个回手掏，猴子摘桃，一把狠狠地攥紧了善小四的命根子，然后发力。
顿时，善小四感觉菊花一紧，彻底泄了气，骂道:“奖老二，你来阴的！”
“还敢废话！来来来，往前走……”
奖老二狠狠地拽着善小四的蛋，命令他往前走，善小四忍不住这种疼痛，只好往前走。
“来来来，转个圈，往后走……”
善小四又忍不住这种疼痛，只好转个身往后走。
就来回折腾这几趟，善小四果然得听他奖老二的，兄弟们就又佩服的五体投地，纷纷对奖老二竖起大拇指，说一句，总之，牛逼！
当时，奖老二有多嘚瑟，善小四就有多憋屈，善小四心里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时，王德彪还只是个身处局外的旁观者，但是，善小四看到了，在他出尽洋相的时候，兄弟中有个人嘲笑他最欢，就是这个文林叔家的三小子王德彪，便开始也记恨起来。
然而，真正让王德彪的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时候是由于他的性格，所谓性格决定命运。
大家不要忽视一点，王德彪同志有个很响亮的外号，大嘴炮。
而且，这外号得来，完全是名副其实。
半天的时间，小半个村子都知道了摸鱼事件的详细经过。
奶奶个腿！奖老二玩阴的若是还可以忍，那大嘴炮王德彪这种小人之为是绝对不可以忍的。
善小四抄起双截棍，风一般地冲进了王德彪的家里，一顿暴揍王德彪，然后，不顾王德彪婆娘的拉扯，将王德彪狠狠压在地下，用手猛掏了他的蛋蛋。然后潇洒离去。
住王德彪左右隔壁的大哥王德发和二哥王德富，四弟王德财，压根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们的亲兄弟王德彪和他的这些结拜兄弟，发生出这样荒唐的事，简直是见怪不怪！
王德发靠在大门口端着碗正吃着晚饭看热闹，见到正准备离去的善小四望了眼自己，还打招呼说:“吆，善小四啊，这就打完了吗？吃了吗，说真的，没吃的话，来整二口啊。”
善小四用手摆弄了下刘海说:“不了，德发大哥。对了，这次你家老三，我善小四揍的很开心。你这个做大哥的最好劝劝你家老三，平时积点口德，做个人吧。”
王德发淡定地说:“看得出来。知道，知道。下次再来啊。”
“得嘞，”善小四说:“我回了。”
王德彪的婆娘急忙翻看正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丈夫的伤势。
王德彪说:“别弄了。快断了！”
媳妇气急败坏地说:“哪有做兄弟这样的！打你就打你一顿吧，怎么还掏你蛋，这到底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这不是诚心了想让我守活寡么！不行，我非得让娘和爹陪着我上他家，找他老子说理不可。”
王德彪艰难地站起来说:“行了行了，你个败家娘们，坡上头老王家哪一户，娘和爹敢惹！我们兄弟之间的事，自己会处理，你少管闲事。此仇不报非君子！”
说完，王德彪就出门了。
王德彪径直来到老村长王二叔家里，告发了善小四偷他家大狼狗的事。
老村长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善小四，都欺辱到老子头上来了，还真拿村长不当干部，不知道打狗看主人吗！还给老子的狗吃了。
老村长一路骂骂咧咧来到坡上头小响马爷爷家里讨要说法，一路上要帮老村长一同去声讨善小四的村民大有人在。
毕竟是老村长亲自前来，经管不是什么好事，小响马爷爷也不得不让他三小子雨前去通知，让他小旋风大爷和小保守大爷前来坐陪。
由此，王易丰的奖二爷知道了，不好！东窗事发了。
奖老二还是讲义气的，片刻后，他和善小四二人就站在了老村长面前，任由老村长和老子们一通轮番数落。
奖老二混是混，但是有一点值得众人称赞的是，他一向特别尊重村里的任何长辈，而且总能投机取巧地讨他们欢心。
善小四则不同，总是桀骜不驯，一副老子才是天下无双。
他的老子小响马，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铮铮老汉说:“四仔你太不像话了，就是老子当年当土匪也从来没有抢过乡里乡亲的东西，何况是自家村长，何况是村长心爱的一条狗，你还不是抢，是偷！简直不配做人，猪狗不如。你当着村长和众人的面前直接挂梁上吊得了，丢人现眼……”
善小四反击说:“是，是，就我兄弟中一个尽是给你丢人现眼，我不配做人，我知道你早盼着我落难了，你摸着你良心问问，你心里有我这个儿子吗？”
啪！
小响马爷爷猛地站起来狠狠抽了自己儿子善小四一个嘴巴子吼道:“这都是你自找的！畜生，给老子跪下！”
奖老二什么也没说，一副诚心接受长辈教诲的模样和态度，可是他老子是三人中脾气最火爆的一个，也站起来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吼道:“给你村长二大爷跪下，要不老子今天非敲碎了你膝盖骨。”
妈的什么情况！这么多人，让我跪下，我奖老二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还要不要面子，总之心想，死也不能跪！
于是小旋风开始环顾四周找趁手的家伙时，小保守爷爷，就顺势递给他一根牛鞭子。
小旋风爷爷就用这牛鞭子，猛抽自己二儿子，毫不含糊。
善小四看不下去说到:“行了行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不关他奖老二什么事！狗干死了，肉吃了，怎么招吧！”
小保守爷爷说:“和谁一起吃的？”
善小四说到:“我自己一个人吃尽的。”
老村长嘲笑说:“吆喝，看不出来啊，你善小四除了是个大混蛋，还是个大饭桶啊，你当我脑子瓦特了吗？你一个人吃的！”
奖老二补充说:“善小四一个人偷的狗，我烧的狗肉，我俩就着咱家老爷子的老窖烧刀子酒，二个人吃尽的。”
小旋风差点没忍住笑喷了出来，因为当时他也在场，他见到二儿子在烧狗肉锅，于是口馋了起来，说:“狗肉锅啊，你们不知道吗？吃狗肉就得配上最烈的酒，二小子去把老子的老窖烧刀子酒拿出来，大爷今天陪你们这些晚辈好好整一回。”
不过，你大爷还得是你大爷！
小旋风选择性地失忆了，只是他再抽自己儿子的牛鞭子越发绵软无力。
小保守爷爷提议说:“怎么办？好办！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是吃了狗，就得赔狗！”
老村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下，气氛才缓和下来。他们坐下后，小响马爷爷笑着说:“可是村长二老表养的狗，是纯种上好的大狼狗啊，极其通人性！咱们可没有这么好的狗来赔啊，犯愁！”
小保守爷爷说到:“确实如此，村长二老表的纯种大狼狗想必还一定调养的很听话，一时间上哪里找驯养如此听话的优良犬呢。”
小旋风爷爷说:“还用得上去哪里找吗？眼前不就有吗！干脆把这二个不是玩意的小子赔给村长二老表去看家护院算了，人嘛总比狗会听话，到时候还望二老表替我们好好驯养一番。”
“哈哈哈！”老村长也不正经的大笑起来，扬言自己一定好好驯养。
善小四心里却极度不爽起来，原来自己在自己老子眼里是一条狗一样！
他大吼一声说:“小四爷我做不到！”
于是，扭头就走了。
也没谁拦着他，一来村长二老表气消了事就好办了，二来这善小四什么人什么性格大伙都知道。
善小四一路来到村口，唱起《浪子回首》到“人生就像一堆狗屎……朋友啊，一起来搏……”
然后，只脖子上架着他的双截棍，就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了，又一次！
老村长二老表离开时，小响马爷爷让自己的三儿子雨抓了几只芦花鸡非要让他带上。
老村长哼着《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一路步伐轻快地赶回家了。
“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
第二天老村长正吃早饭粥呢，坡上头满仓老汉家的奖老二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
老村长问:“你小子还来干嘛？咱家就养了一条狗。”
奖老二也哭笑不得说:“这不老爷子一直在家发飙么，非让我给二大爷你家来看家护院，要求不高，给口吃的就行，平时狗什么待遇，我就什么待遇。”
老村长笑开了花说:“新鲜事啊，头回听说有人把自己儿子当狗赔给人家的啊，你家老爷子可以啊！对了，早饭吃了吗？要不，就一口？”
“得嘞，”奖老二上桌就吃，然后问:“有咸鸭蛋没？”
老村长慌张说:“这……这……这，有还是没有啊？”
老村长婆娘说:“有啊。”
奖老二直截了当地说:“有就上啊，光站着说干嘛！”
“你小子，是来真的，还是玩来耍我的？”老村长问:“可不许来二大爷这寻开心啊。”
奖老二拍着胸口保证说:“二大爷，你尽管放心，把心放肚子里，啊。咱家老爷子一再叮嘱，一定要好好给二大爷您看好家护好院，恪守职责。这点本事，我奖老二不用自己说，二大爷您也知道我有。但是，有话说在先，我只负责那条狗原先负责的看家护院的事，至于给二大爷你家当牛做马出苦力的事，您可别指望啊。”
老村长皱起眉头问:“那你小子心想着待多久啊？”
“这么说吧，”奖老二笑着说:“一条狗大概活十二年，十二年一到期，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老村长这一听还得了，就不断拿脚踢着奖老二说:“滚滚滚滚，扯什么蛋！合着你家老爷子是想让你把我这当成十二年的三餐免费的饭馆啊！这是让你来给我赔狗的，还是让我来帮他养儿子的！怎么想出来的！我操！”
这话一说，一屋子就哄笑了起来，老村长的婆娘和他两个比奖老二小七八岁的儿子都笑。
奖老二说:“别呀二大爷！我这要是就回去，咱家老爷子恐怕又得牛鞭子抽我。”
老村长激动地说:“管不着！快快快！从哪里来滚去哪里，咱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你可是咱爹亲二老表！”
“亲爹都不行！”
老村长正在屋子里追着奖老二闹腾呢，公办的马车此刻来到了他家门口，是要接他去烽火墩县府开会。
这事一点不能含糊，老村长急忙忙收拾一下，嘱咐婆娘好几次，尽快把满仓家奖老二打发走，就坐上公办的马车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