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玩伴
午饭吃过没多久,那个怪叔叔又来家里找四叔要妹妹了,这次他还带来了两个帮手,一个是他大哥,看起来很随和讲道理的样子,另一个应该是他婆娘,这女人好像和母亲认识的样子,一见到母亲就手拉着手到隔壁屋子里拉家长里短了,一副久逢故人的高兴样子,完全不像是来找茬的,也对,毕竟被四叔扛跑的又不是她的亲妹妹。
爷爷满仓懒得理会他们,就要带着奖二叔和小五叔要下田地里忙活农活,却被他们兄弟俩拦了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不可避免地又大吵了起来,乡亲们就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围在这家里凑热闹,门口都被堵住了。
不时还有人评论说:“是啊,太不像话了!人家姑娘好端端地在水塘边洗衣服,你家老四把人家姑娘抱起来扛着就跑,这成了什么?土匪啊,简直连土匪都不如!”
“满仓老汉,快把你家老四交出来,送到村里议事堂,伸张正义。”
“王满仓!我早说了,你家几个小子都是跟你学坏的,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爷爷满仓拍着桌子跳起来骂道:“娘希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再不滚,老子抄家伙,打断你们狗腿!”
“吆喝,乡亲们,你们听听,还有王法吗?这小旋风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土匪小头子呢,今天当着大伙的面,你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对!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打倒小旋风王满仓,揪出臭流氓王小四!”
“打倒小旋风王满仓,揪出臭流氓王小四……”
王易丰的奶奶心很大,她不仅反过来跟着乡亲们一起喊口号,还把家里的一些零食拿出来分给大伙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在人群中钻出来一个小家伙,探头探脑地十分好奇地瞅着王易丰。
王易丰疑惑地问他:“你老瞅我干啥?”
这小家伙就说:“你是不是这小旋风的孙子?”
“是又怎样?连我也要打倒吗?”
“那倒是不会!我叫王义龙,是小响马的孙子。”
这时又从人群中探头探脑地钻出来另一个小家伙张口说:“还有我,我叫王四海,我是小保守的孙子。”
王易丰疑惑地说:“我……我,我好像不认识你们俩。”
王义龙激动地问:“那你到底是不是小旋风的孙子?”
“我是。”
王四海激动地说:“太好了龙哥,咱们终于聚齐了。”
不由分说,这两个小家伙,拉着王易丰从人群里钻出来,一直穿过门口场地,在坡上头坐下,然后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跟王易丰说了起来。
在当土匪的时候,王义龙的爷爷是小响马,负责对敌;王四海的爷爷是小保守,负责留守;而王易丰的爷爷是小旋风,负责抢夺。
这三位爷爷别看现在老了,都收手种地了,在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土匪中的小头目,关系是尤其地好,尿尿都得一个壶里。
而他们三个小家伙的娘是同一批嫁到五义村的,他们三个又是同一年出生的,都属蛇,按月份排的话,王义龙是大哥,王四海是二哥,王易丰是三弟。
大哥、二哥这么些年,苦苦等待的就是三弟你的出现。然后,“小响马”、“小保守”,“小旋风”就又聚齐了,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怎么地混出的名头也不能弱了你奖二爷的吧。
“难道这些,你娘没有告诉你吗?”王义龙惊讶地问。
王易丰直截了当地说:“我娘真没有告诉我这些。我想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王易丰站起来啪啪屁股就要回去,却被这二人拦住,继而被这二人“绑架”。
他们押着王易丰到了王义龙的家里,王义龙把家里所有好吃的拿出来,堆放在王易丰面前,让他别客气,随便吃。
王义龙说:“加不加入我们,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正式通知你,不管怎样,你出现了,就要接受这个现实。”
王四海拍着王易丰的肩膀说:“听龙哥的,好处自然有。”
“那加入你们要做什么?”
王义龙想了想说:“目前没想到做什么,想到做什么会告诉你。”
于是,王义龙和王四海带着王易丰参观他们的几处秘密基地。
这才让王易丰感兴趣地同意加入。
三个小家伙快活至极,勾肩搭背地回王易丰家里,却正好碰见那个怪叔叔他们三个人,从家里赶着四头黑皮猪离去。
王易丰想来,四头黑皮猪能换一个婆娘的事,不会有假。
回屋后,才发现,不仅他们三个聚到了一起,他们三个的母亲此时也聚到了一起,正在聊些什么,而且王易丰的母亲好像在把她带回来的一些布料在分送给她们一些。
王义龙点点头很欣慰地说:“不错!小旋风果然还是小旋风,不使用武力,一样能摆平许多事情……”
这时候王易丰的小五叔稍不留神地出现在他们身后,猛地扭起王义龙的右耳骂道:“小兔崽子!你长了几颗蛋子?小旋风也是你可以喊的!”
于是小五叔踢了他们几脚,就让他们滚蛋。
哥三个溜达到坡上头,王义龙大手一挥,指了指前方说:“看!这边,那边,包括这整个牛角大圩,都是我们的江山。”
王义龙刚说完,就飞快地冲坡下跑去。
王四海拉着王易丰也跟着飞快地冲坡下跑去。
下了坡后,她们发现两个小女孩在一处干草垛里欺负一个小男孩儿。
王四海定睛一看,那不是小他一岁的亲弟弟波儿吗?
没得商量,王四海跟王义龙上去就和她们扭打在一起,波儿激动万分,从干草垛里钻出后跳将起来,死死拖拽住一个女孩的左腿。
一旁在隔岸观火的王易丰不明就里,本来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但是有一个道理不用讲,那就是站在有实力的一派中,而且结局稳赢的话,是值得参与的,最起码从中至少能获得乐趣,这是他还在识字班,一起围殴豆豆时,就总结出来了。
再一想是四敌二嘛,就算四海的弟弟波儿实力逊一些,充其量就是土狗的能耐,那也是三敌二啊。
这一刻,王易丰颇有些他爷爷小旋风当年的势头,大喊一声:“娘希匹!兄弟们,我来也!”
根本没有费多大功夫,两个小女孩就被他们按倒在草地上,并骑在她们身上。
一个小女孩扬起头来吐出嘴巴里的杂草和土,瞪着眼睛再义愤填膺地喊道:“义龙,我可是你姐!”
王易丰疑惑地望着王义龙,他便解释到:“没事,堂姐。我文二叔家的小四姐。王易丰你现在给我狠狠地抽她屁股,看看我有没有反应?”
王易丰就恶狠狠抽了两个小女孩的屁股,问到波儿:“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小一岁的小男孩激动异常地回道:“我叫王平波,我哥是王四海,我爷爷是小保守……”
“好了,够了。”王易丰。
另一个叫云三妹的小女孩,气冲冲地说:“你们赶紧把我俩放了,我二姐一会就回来找我,难道你们不怕我二姐嘛,不怕我二姐的铁砂掌吗?”
小小的武义山,五义村,坡上头,算是人物的还不少啊!
王易丰问:“你二姐又是何许人也?”
王四海笑着解释说:“田二叔家的二千金,江湖人称不怕死的荣二姐,义龙哥至今没有征服过的女人,在长兴堂学习一年,铁砂掌略有小成,芳龄九岁……不用说了,你们看,她已经往这里来了。”
王四海有一张乌鸦嘴,因为朝他手指处,可以看到,有两个大姐姐,往这边小跑着赶来了。
他们几个只好放了人,站在原处,小四姐和云三妹,从地上爬将起来后,云三妹很有警示意味地说了一句:“我二姐来了,你们别想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原来王义龙家和云三妹家住隔壁!
王易丰家的东边挨着爷爷和奖二叔大屋,接着东边挨着中汉叔一家,接着东边挨着王四海堂二叔来二爷一家,接着东边挨着的就是田二叔云三妹一家,再接着东边就是王义龙家。
土匪小头目的三个孙子,就这样呆站在原地,把头低的很低,都一副十分谦卑的姿态。
只有王四海的弟弟波儿不同,在他们三个面前,手舞足蹈,慷慨陈词,表示不能这么束手待毙,要步调一致,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荣二姐怎么了?铁砂掌怎么了?难道比我波儿的疯狗咬会胜一筹!
波儿最后说:“大哥,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我去请救兵!”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通常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跟一个没有见过世面和打阵仗的小屁孩计较什么的。
和荣二姐一起来的那是文二叔家小四姐的二姐,海萍。
荣二姐来到跟前就问:“欺负我云三妹是吧!”
“啪!”
一个巴掌,扇在了王义龙的脸上。
“啪!”
再一个巴掌,扇在了王四海的脸上。
“啪!”
又一个巴掌,扇在了王易丰的脸上。
田二叔家的不怕死的荣二姐的铁砂掌果然名不虚传!扇的王易丰脑瓜子嗡嗡响,脑海一片空白。
“咦?你小子是谁!”荣二姐好奇地问。
“我叫王易丰,我二叔是王校奖,我爷爷是王满仓。”王易丰捂着脸说。
“好,”荣二姐想了想说:“这次我就放了你,快滚吧。”
“呃,呜呜呜……”王易丰哭着转身就往坡上头回了。
荣二姐继续问:“说!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她们两个小女孩?”
“萍二姐……”王义龙祈求地喊道。
“吆,”萍二姐讥讽地说到:“还知道认我这个堂二姐啊?她是你小四姐,你怎么不认呢!瘪犊子玩意!”
“这样,”王义龙眼里含泪地说到:“能不能看在我娘的份上,这次放了我们。”
荣二姐想了想说:“行吧,滚滚滚!我们走。”
王义龙和王四海如蒙大赦般快活至极地逃了,他们俩追上先前边走边哭的王易丰说:“都摆平了,还哭什么!”
“呜呜呜……怎么摆平的?”王易丰哭着问。
“当然是报我娘的名号。”王义龙骄傲地说。
王易丰好奇问:“你娘又是怎样?”
王四海说:“三婶是最好的人,报她名号,邻里族里的,都会好使。”
王义龙说:“行了,别哭了!走!”
“还去哪?”王易丰哭着问。
“还没带你看,我们的江山呢?”王义龙仍然很有兴趣地说。
“有什么好看的?”王易丰问。
王四海急着说:“瞧你说的什么话!土狗还知道圈着地,抬胯子嗞尿呢。”
于是,王易丰又被他俩带到了坡下,沿着蒸烟沟,在田间里走。
蒸烟沟,是一条南北通向,为了利于田间农作物灌溉由人工修挖的一条水沟,最宽处约一丈有余,最深处约半丈,北起满仓老汉的二弟家的坡下,向南一直延伸,至于延伸到何处,王义龙和王四海也说不清,因为他们俩谁也没有跑出去那么远的地方。
此沟每在炎炎夏日,日蒸而升烟,有时阳光折射,远远望去,便会光彩熠熠。
此地人们便会认为修挖此沟是迎合谷神的愿意,谷神必将保佑这几族之人,所种谷物年年丰收。
所以每年八月中旬丰收节,此地的祭谷神活动也十分隆重。
沿着蒸烟沟往南一路小跑,到了一个叫五柳岗的地方。
这里是蒸烟沟和一条东西走向的水沟交汇的地方,就整个圩区来说,被分成大小形状不一的田块,种着这类谷物,树是很少见的,然而,此处却并排种着五棵垂柳。
枝干粗壮,树皮苍老,柳条繁绿,阵风吹来,柳条飘荡,似在触玩着水面,似是抚摸着草叶,似想轻吻着土地。
王义龙毫不费力地爬到一棵垂柳上,骑在叉枝处,一边指着远方一边说:“看,王易丰,这,那,都是我们的江山。再往南只要过了这五柳岗可别去,那是碧霞门的势力范围;往东再往东去看到一处村也别去,那是轴手院的势力范围;往西再往北拐过了蒲苇荡也别去,那是鼎龙观的势力范围,鼎龙观谁也惹不起知道吧!鼎龙观有龙,一条真的龙!”
王易丰惊讶又疑惑地说:“别扯了,太没谱了!还一条真的龙?龙是神话里才有的,现实里根本没有龙。”
王义龙严肃地回道:“这你还别不信!他们真有一条龙,好像是一条不顶龙,我爷爷亲口告诉我的,让我千万不要招惹鼎龙观的孩子。”
“不顶龙?!”,王易丰见王义龙信誓旦旦的样子,想来也没有必要唬自己,难道鼎龙观真有一条活着的真龙?就是不知道,这不顶龙是哪一类的龙,又长什么样子?他长长地吁口气继续说:“没想到咱们五义村外围情况这么错综复杂。”
王义龙忽而笑着说:“只要不乱跑,你小子也不用害怕什么。我们五义村是由长兴堂罩着的,何况以后还有我和四海罩着你,把心揣肚子里,谁也不敢欺负咱!”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提气,可王易丰油然又想到这之前田二叔家的不怕死的荣二姐,和她的铁砂掌,顿时觉得,王义龙这小子是个爱说大话的人,他的话水分真的很大,所以只是不再支声。
王四海在他一旁,拍了拍他肩膀说:“算日子,村里就要打泥仗了,每年小满和芒种之间都会举办,到时候带你好好开开眼界。”
绕着这些柳树折腾了片刻,他们就折几根长柳条,圈成圈,带在各自头顶,离开时的神情,仿佛头顶戴的不是柳条圈,而是王的冠,如似三王刚刚加冕成礼,神气活现。
五柳岗的那五棵柳树,见证了这一刻,他们望着离去的三小子背影,似就是长在他们必经的路旁,阳光下,微风中,那颤抖的叶,仿佛是他们前世的慎重的盼望……
他们一起又回到王义龙的家,王义龙是个幸福的独生子,他的父亲排行老三,王易丰见着了,自然学着王四海一样,喊了声雨三叔。
雨三叔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笑起来,很是显的真诚,他说起话来,声音稍些低沉,就会和蔼可亲。
“小响马”爷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名从,住坡上头东头,有二个儿子二个女儿;二儿子名文,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住坡上头西头;三儿子名雨,就王义龙一个独子,由于雨三叔是他最听话的儿子,所以和自己一起住在坡上头中间;四儿子名善,是最像他年轻时候样子的一个儿子,也就是说跟王易丰的奖二爷一类,性格硬,脾气烈,下手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善老四整日和王易丰的奖二爷、思四叔混在一起,至今为止,没有成家立室。
他居无定所……也不能这么说,就是说,他有时候住父亲、老三家,有时候住老大家,有时候住老二家,纯属白吃白住!谁要说他两句不爱听的,或是给他不悦的脸色,他就换一家住。
实在都说他,都给他脸色,善老四就住结拜兄弟家,善老四的结拜兄弟确实很多,谁也甭想约束他,甭想终结他不羁放纵爱自由的理想生活。
“小响马”爷爷还有个小女儿名惠,芳龄待嫁,由于自小和她文二哥关系最好,这些年就一直住在二哥家,帮二嫂做家务,帮二哥干农活,都是打心里地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