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伙的
威尔不敢直视，只好偷瞄着范德法蒂诺身后的那个魔人缓缓站直，那个魔人足足有两个范德法蒂诺那么大，他的胳膊都要快赶上威尔的腰粗了。威尔抬眼看，那个魔人脸上大部分都是和人无异，可左脸上半部分，是野兽的面容。野兽部分从脸上一直延续到耳朵，所以这个魔人两只耳朵是大相径庭的，他的双目也因为野兽的部分而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瞳孔色。
威尔看着那双大小都有明显不同的耳朵，心想自己和范德法蒂诺的交谈声已经够小了，肯定是他那只兽耳太过灵敏，所以谈话才被听见了。只是那铁青色的兽脸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
不过范德法蒂诺对兽面魔人的问话充耳不闻，他还是悠闲自得地吃着牛排，动作很快，大块的牛排就快被他全部送进肚子去了。
兽面魔人见范德法蒂诺没有半点反应，再问。
“喂，老子在跟你说话呢，小子。”这次他咽干净了嘴里的食物，用恶狠狠地嗓音质问范德法蒂诺。
范德法蒂诺依然无动于衷。
兽面魔人发笑，指着范德法蒂诺对身后的魔人说：“原来这小子是个怂包，敢说不敢认，别看他现在还在吃东西，其实心里已经瑟瑟发抖了。”兽面魔人身后那群长相各异的魔人一同发出难听的笑声。
威尔不知道范德法蒂诺心里到底怕不怕，反正自己已经怕的不行了，根本没有心情吃牛排了，把双手搭在双腿上，防止抖得太厉害而被发现。
一个魔人说话。“嘿，大哥，这家伙说咱们是野兽，既然他不承认，咱们干脆点，直接教训他一顿得了。”这个魔人嘴里的大哥，自然是兽面魔人。威尔明白这些魔人准备动手了，而此时的范德法蒂诺还是怡然自得。
兽面魔人说：“也好，既然嘴上不说话，那我们就用拳头说话。”
兽面魔人举手握拳停滞在半空，那拳头仿佛一块岩石。但他没有直接打向范德法蒂诺，而是在等，他希望范德法蒂诺听见会被教训后，能给点反应，最好是跪地求饶。
范德法蒂诺将最后一块牛肉送入嘴后，面露吃饱后的满足神情，根本不在乎他身后步步逼近的危机——高悬的拳头。兽面魔人的拳头正在一点点靠近范德法蒂诺。即使不用摆臂发力，这一拳也能让人非死即残。
威尔焦急地敲响桌面，他想借此提醒范德法蒂诺，但范德法蒂诺像个聋子一样，隔绝了一切入耳的声音。
威尔再次敲击，这次频率更快，也说明他更着急，虽然威尔不知道范德法蒂诺全部的实力，但如果要真是被这个跟岩石一般大的拳头打中，也会要了他半条小命。
敲桌无用，威尔刻意咳嗽几声，范德法蒂诺没有反应，他又用力咳了几声。
终于，范德法蒂诺给了威尔一个眼神。“你嗓子有问题啊？”
威尔不说话，伸出手指对着范德法蒂诺背后，可范德法蒂诺全然不看威尔的手势，埋头擦了擦嘴。
威尔没办法，小声说：“奥弗伦，你身后。”
“奥弗伦！”
“范德法蒂诺·奥弗伦！”
范德法蒂诺抬头不耐烦看着威尔。“有事直接说。”
来不及等威尔开口，兽面魔人的耐心已经消磨光了，他一拳打向范德法蒂诺，这一拳扎扎实实打在范德法蒂诺右半身，他直接被击飞出去，其间撞倒了诸多餐桌，顿时酒肉满天飞。一些被这一拳所殃及的魔人瞬间被点燃，大声对着兽面魔人嚷嚷。“喂，你找死啊？”
不等兽面魔人回答，一些魔人抄起摔断的桌子腿或椅子腿，就朝着兽面魔人攻来。不用兽面魔人自己动手，他的小弟们也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开始跟着迎面而来的魔人交手。场面瞬间打得不可开交。但没有被殃及的魔人还是吃着自己桌上的食物，他们好像见惯了这样的斗殴场面，只要不妨碍到他们自己，他们就不会加入其中，假装看不见。
只有僵坐着的威尔脸上的惊恐一览无遗，他本以为这是两桌人之间的矛盾，没想到可以瞬间升级为大型群架现场。他看见范德法蒂诺整个人最后砸进柜台处，却半天没见到他起来，兽面魔人还在眼前，他也不敢去查看范德法蒂诺的情况是生是死。只是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就死掉。
兽面魔人把目光对准威尔，让威尔有点不寒而栗。
“你，和刚刚那小子是一伙的？”
威尔掂量着各种回答会出现的情况，范德法蒂诺死不死不知道，但他自己要是这么挨一拳，准死！他本想脱口而出不是，自己只是和范德法蒂诺拼桌，但又犹豫这个世界有没有拼桌这一说法。而且他觉得要是真说和范德法蒂诺不是一伙的，感觉不太仗义。
“你不说话的话，是也想吃拳头吗？”兽面魔人一手握拳，一手摩擦拳头。
“我……我是和他一伙的。”威尔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单纯以为开口说点什么，会让兽面魔人的拳头晚一点打在自己身上，给范德法蒂诺的“起死回生”争取时间。
兽面魔人停了片刻，咧嘴笑。“那就好，免得我误伤了其他人。”他蓄力准备向威尔重重打出一拳。
就在这时，一个小物件，迅疾地从兽面魔人面前飞过，定在餐厅的一处立柱上。威尔和兽面魔人同时看向那个小物件，是一个小叉子，是范德法蒂诺刚刚吃牛排用的叉子。威尔瞬间看到了希望，他再看向柜台处，以为自己可以看见一个毫发无损的魔人站出来，但见到范德法蒂诺还躺在地上，不过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再度表现出悠闲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一拳根本没发生过。
“你小子还算够义气，还以为你会自己开溜呢。”
威尔脸上心安地绽开笑容，他不用再顾虑兽面魔人所带来的恐惧，因为他深知，这个躺地上的魔人，会比兽面魔人可怕得多，幸运的是，这个魔人和自己是一伙的。
“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何必要跑？”
范德法蒂诺起身。“但我也没说要救你。”
威尔习惯了范德法蒂诺这种嘴上不饶人的行为，若他真不救的话，就不会丢出那把叉子了。就在叉子飞出的那一瞬，威尔明显可以感受到叉子上携带的熟悉极能。而这把叉子刚刚好，划破了兽面魔人的脸，血流不止，兽面魔人连忙捂住自己受伤的脸。
范德法蒂诺来到威尔面前，对着兽面魔人。“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下，扯平了。”
兽面魔人一只手盖住了眼睛，只能用一只眼睛瞪着范德法蒂诺，眼神里杀气腾腾。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范德法蒂诺知道魔人好斗的个性，此时的兽面魔人怒火攻心，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一个收场。他一把抹掉脸上的血迹，从自己的身后抽出一把板斧。
“再来。”
范德法蒂诺兴致一起。“好哇。”他手里还握着一个东西，是切牛排用的餐具刀。
威尔知道这把小刀会成为范德法蒂诺制敌的武器，他会用这把刀如同挥剑一般流利。
兽面魔人鄙夷地看着那把小刀。“你就用这小玩意儿？”
范德法蒂诺自信地回答。“够了。”
兽面魔人奇快地出手，劈向范德法蒂诺，虽然范德法蒂诺用小刀就挡下了这一击，但兽面魔人的力气比范德法蒂诺大，瞬间把板斧压得距离范德法蒂诺肩膀是有几厘米的地方。但范德法蒂诺神情自若，他一脚踏上兽面魔人的膝盖，再一脚踢中腹部，让兽面魔人宽大的身躯退后几步，这过程中，周围的桌凳都为之震颤。
范德法蒂诺一刀刺出，也被兽面魔人挡住，他的板斧斧面很宽，挡下一把细细的小刀绰绰有余。范德法蒂诺立马转势，向兽面魔人上身各个部位连续刺击。兽面魔人虽然体型大，但速度并不慢，面对范德法蒂诺的进攻，他还算能够从而应对。
一旁的威尔看着两人的打斗，他并没像在森林那时被折腾得很狼狈，所以当起了吃瓜群众。他感受到范德法蒂诺没有释放铺天盖地的极能，就是将体内的极能有序地流出，集中在小刀上。威尔注意到了范德法蒂诺脸上浅浅的笑意，心知这魔人在平时都是在掩盖自己的好战的性格，现在有这么一个对手，自然不能三五下就收拾掉，要享受打斗的过程。不然这个兽面魔人哪能和范德法蒂诺过上几手，必定是早就败下阵来了。
兽面魔人的胳膊上已经出现了细长的刀痕，还在不断向外冒血。兽面魔人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么多了，这些刀痕在他那满是肌肉的胳膊上算不了什么，只是现在交手的这个魔人越来越棘手。他能感觉到范德法蒂诺越打越兴奋，虽然他只有一把小刀，但兽面魔人招架起来已经有些吃力。
威尔心喜，看得出来范德法蒂诺和兽面魔人的交手快要分出胜负了，他看了看其他地方，那些发生矛盾的魔人还厮打在一起。也没有店家出面制止，应该也是为自身安全考虑吧。威尔估计北域这种以力量为尊的地方可能也没有治安，只有等一场斗殴结束，打赢了就赚到了，被打了就只有默默吃亏。
威尔注意到兽面魔人的板斧上开始有裂开的迹象，而范德法蒂诺的刀尖也出现了变形。他知道一把金属小刀是不可能久久承受一个高级魔人携带极能的动作，并且他只感受到范德法蒂诺一个人的极能，而兽面魔人虽然动作特别大，但用的都是蛮力。
威尔心知肚明，极能虽然蕴含在魔人的体内，但只有高级魔人才能把它流畅地运用起来。
一个声音钻进威尔的耳里。“喂，你看见了很闲呐？”
威尔一惊，看见自己几步开外，站着一个瘦削的魔人，他手长腿长，像一个长竹竿。甚至连他手上的指甲长到落在地上。
威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咽了咽唾沫，他大概知道这个魔人要干什么了，他是兽面魔人的小弟，他的大哥现在正和威尔一伙的范德法蒂诺激战，他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拿威尔开刀。
“你想干嘛，你可看好，和我一起那家伙就快把你们大哥打败了，我劝你也老实点。你也看见了，我的相貌也是高级魔人。”威尔克制牙齿的打颤，他从没想过还能用自己的外貌去威慑别人。
“嘿嘿嘿，既然是高级魔人，要是我被你杀了，也值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威尔高级魔人的外表并没有起到什么威慑作用。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魔人好斗到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
那个魔人也不等威尔有所反应，一爪抓向威尔，威尔奋力一躲。自己面前的一张桌子已经被他抓掉了一个角。威尔惊讶于他的指甲居然和刀一般锋利，北域的魔人个个都是奇葩啊！
威尔不吃眼前亏，拔腿就跑，长条的魔人紧追其后。威尔闪转在乱斗的群魔中，那些魔人只专注于自己的斗殴，毫不在意威尔，长条魔人就和威尔在餐厅里打转。
威尔本想呼唤范德法蒂诺救自己，但店内各种声音层出不穷，即便是真能叫喊到范德法蒂诺，威尔也被五大三粗的魔人给挡得严严实实。
威尔看见一个长形的餐台，那里没有被斗殴的战火延烧到。那里的魔人坐成一排，要么就是享受自己的美食，要么就是在看斗殴的热闹。迫于无奈，威尔想爬上那个餐台，呼喊范德法蒂诺。但长条魔人追得太紧，威尔只好在吧台上跑起来，无意地踩到或踢翻一些魔人的盘中餐。这下好了，激怒了好几个魔人，他们都开始追逐威尔，让威尔叫苦不迭，欲哭无泪。
混乱中，威尔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这一下的倒地，给了追赶的魔人充足的时间。正当魔人们要对威尔拳打脚踢时，被一声叫住。
“等等。”
威尔听声音不像是范德法蒂诺，以为又是另有救星。却见长条魔人挤出人群，那句“等等”就是他喊的。
“这位是我的猎物，各位就不要抢了。”
威尔认为自己毁了这群魔人的美餐，他们哪里管得了谁是谁的猎物。这么一来，肯定会发生争执，自己又有开溜的机会了。
但意外发生了，那群魔人都只是用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瞪了几眼威尔，就转身离去了。其中一位走前还朝威尔吐了口水。威尔庆幸还好没吐到脸上，不过这群魔人也太讲江湖道义了吧，长条魔人仅是开口说威尔是自己的猎物，这些魔人就算再怒火中烧，也不对威尔动一根手指头。
威尔看着长条魔人逼近的脚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他看着自己的戒指，希望它能够大发慈悲再借一点点力量给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戒指感应到了威尔的想法，威尔的掌心开始浮游起透明的气流，他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极能，森林里范德法蒂诺演示的时候，满手皆是。到了威尔手中，却只有一星半点了，而且还在肉眼可见地消散。
虽然威尔知道极能有着巨大的威力，如今到了自己手里却不知道怎么用。手里的点点极能就要消失殆尽，威尔下意识地握紧手，以为这样就能让极能不再流逝。却没想到，他感觉极能瞬间展开，包裹住了他的手。
眼见长条魔人的利爪就要抓向威尔，威尔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了。
他用力打出一拳，打中长条魔人腹部坚硬的皮肤，长条魔人僵在原地，进攻的手也无力的垂下。下一秒，一个劲力砰的一声，将长条魔人打出几米远。威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一点点的极能带来的包裹感已经没了踪影，但威尔自保的目的也达成了。他发自内心高兴，自己居然能使出这么强的力量，也多亏了戒指的福。威尔真想立马把这力量展示给他的朋友们看。
威尔看向范德法蒂诺的位置。魔人也看着威尔。
轻轻地鼓掌几声。“不错，现在能使出一点点极能了。”
获得这个实力可怕的高级魔人赞美，威尔更是得意。威尔注意到已经倒在范德法蒂诺脚下的那个兽面魔人，除了之前威尔自己看见的他胳膊上的刀痕外，兽面魔人现在满身都是刀痕，包括脸上，范德法蒂诺之前就用叉子破了他的相，用起刀来，更不会考虑这么多。鲜血已经染红了地板，不过看得出范德法蒂诺并未下杀手，兽面魔人还在喘着气。他的小弟们看见大哥倒了，也不再恋战，围在一起查看大哥的情况。餐厅被破坏得支离破碎，魔人走的走，吃饭的吃饭，还有捂住受伤部位不停呻吟的。
范德法蒂诺走近威尔的第一句话。“你吃饱了吗？”
威尔真是吃惊范德法蒂诺那变态一般的淡然，发生这么大的斗殴居然只字不提，反问吃没吃饱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小命都快丢了，哪还有心思吃饭？”
“不巧，我小命没丢，而且还吃饱了。”范德法蒂诺那赏心悦目的笑脸完全遮住了他的戾气。“要不，你接着吃？”
“就是因为你，才把别人的餐厅弄成这样，我还好意思继续吃吗？”
“这都是小问题。”范德法蒂诺转身向黝黑魔人扔出几枚金币，金币在空中散开，黝黑魔人伸出双手再加上尾巴上的双手才把金币全部接住。
威尔看着范德法蒂诺挥金如土。“你到底多有钱？”
“也不多，反正，够你吃喝就行了。”
“那我确实没吃饱，要不，换一家，不过，你这次不能再惹是生非了。”威尔督促着范德法蒂诺，他只想安心吃顿饱饭。
魔人尴尬一笑。“你还管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