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各类奇葩
威尔跟着范德法蒂诺总算是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不过依旧没找到可以歇脚的地儿。
他们走过了一个类似区域告示牌的木牌，木牌上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已经进入了某一个地点。范德法蒂诺还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威尔被甩在身后。他们来到一个类似村落的地方，威尔好奇地左右扭着头，眼前的光景只需一眼就能收归眼底，并且都是平平无奇的景象。用木材或者石头搭成的简陋住宅稀疏地分布在四周，门前再粗略地建一圈围栏，就成了前院。院子里一小亩用来种植的土地，还有一个木棚，下面栖息着几只牛羊。
这和威尔所想象的北域差别太大了，他曾经看着范德法蒂诺这个实力强劲的魔人，幻想过他们领地的文明，至少看起来得是一个在发展的地方吧，但眼前种种都好像停滞不前，现在来看，连比自己仅住了一晚的那个小镇都还要落后。疑惑上心的威尔正准备开口询问范德法蒂诺，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甩开了几十米。他吃力地抬起发酸的腿追了起来。跑到范德法蒂诺身后，目测出一个他可以听得见声音的距离。
“喂！”
“快了。”范德法蒂诺以为威尔又要问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所以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威尔已经听了不知道几遍“快了”，心头窝火，但敢怒不敢言。“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又有什么破事？”范德法蒂诺现在感觉只要威尔一开口，要么就是一些无聊的要求，要么就是无脑的问题。
“怎么就破事了，我是想问，你们这北域也太落后了点吧，你看看周遭，这么宽广的土地面积，住户却是稀稀拉拉、屈指可数。”说完，威尔就有些后悔，他把这个魔人居住的北域说得这么不堪，不知道范德法蒂诺会不会生气。
“那是因为我们才刚进到有人住的区域，人烟稀少点也很正常。”
威尔听得出范德法蒂诺语气平缓，没有计较他的意思，就继续说：“那至少也有点像有人住的样子吧，我虽然才来一天多，我家那小镇虽然也不算大，但还是可以看见熙熙攘攘不少人，生活的气息还是有的。”
“这大概就是魔人和人类的区别吧。”
威尔感觉范德法蒂诺一句话就把话题给堵死了，当即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连忙从所见的景象中寻找一些话题来，有了。“我看你们魔人家门前也有田地、有牛羊，你们也务农和放牧，这倒是和我们人类没啥区别。”
范德法蒂诺听出来威尔还把自己划分在人类里，也无所谓，他懒得在意威尔是否承认魔人的身份。实际上范德法蒂诺心底也不是很确定要是去除那枚戒指，威尔到底是人还是魔人。不过倒是可以解释一下威尔说的话。“你看仔细了，那些田地里几乎长不出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来，这就是魔人会一直觊觎伯伦卡亚的原因，他们国家平原居多，土地肥沃，而我们真正能够用来种植的土地很稀少，大部分的土地都十分贫瘠，而且除了一些重要的城镇建设在北域少部分的平原之外，其他很多地方都是山地，所以除了长一些可以喂养畜牧的牧草，其他的果蔬都得看运气，再者，越靠近北边，白昼就会越短，就会有日照不足的问题，你所见有田地的地方都只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最主要还是以放牧为生。”
威尔沉默了一会儿，但从范德法蒂诺一句话，可以令他知晓为什么在他梦境中的魔人要选择战争而不是和平，在这么个不适合生存的地方，要是他们选择和平就与选择慢性灭亡没什么差别，为了生存，有些事是不得不为。威尔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不太需要考虑生存的问题，吃饱喝足就行。而这些魔人世代生存在这样的环境，未来如何就很难说了。刻板印象中的魔人是残暴和嗜血的代名词，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魔人不过是为了一个最贴近现实的问题——生存，这一点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打威尔的心底，还是不愿意有战争发生，他觉得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只是暂时还不明确。
范德法蒂诺注意到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威尔，还觉得他不开口时，自己还有些不习惯。“怎么，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威尔颇感意外，他不确定魔人是随口一问，还是刻意的，却直接问到了自己内心所想。“这个嘛，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嘿嘿嘿。”威尔冲着范德法蒂诺傻笑。
“也是，要是你能解决这个困扰北域几百年的问题，就让你来当魔人的君主了？”
“真的？”
“你还真想当啊？”
威尔知道范德法蒂诺本身就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但还是有种被泼了冷水的感觉，给自己打着圆场。“我也没那个实力啊，你看我差点就把小命丢森林里了，再说了君主这个位置，肯定会由君主的子嗣来继承啊。”
“这倒未必，那是人类的传统，魔人不兴那一套。”
“那你们怎么选下一位君主呢？”
“实力强者得。”
这让威尔感觉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毕竟不是人类国度，不是世袭也很正常。“那你们岂不是会因为君主的位置而打成一团？”
“不太会，我们也有自己的选择规矩。而且像我就不太对这个君主位置感兴趣。”
威尔心想虽然范德法蒂诺已经很强了，但怕是还没有到竞争君主的实力，所以才说不感兴趣。但威尔绝对不敢对范德法蒂诺这么说。“那你们选择的规矩是什么？”
“君主亲选一个实力强大的魔人作为继承者，在继任之前，任何魔人均可向这个魔人发起挑战，若胜的话，就是打败或者杀死，就可向君主提出想继承下一任君主的要求。”
“那还不有可能打成一团。”威尔觉得范德法蒂诺说的话和自己的观点没差。
“一对一，胜利的一方在一定的恢复时间内不再接受其他魔人的挑战，这是君主的命令。”
“没想到你们魔人还挺公平公正的。”
“那是。”范德法蒂诺对威尔扬着嘴角。
不知不觉，他们俩人身旁的建筑渐渐多了起来，稀疏的村落变成了密集的小镇。开始有魔人出没在威尔的眼中。不过这些魔人大多数都为下级和中级魔人，他们一些人的双手长到拖在地上。一些人上半身是人形，下身却完全是野兽的身躯。这让威尔憧憬会不会看见类似人马一般的魔人。
这些魔人的肤色各有不同，除了正常人类的肤色外，一些魔人呈青绿、紫色以及红色的皮肤。不过这些颜色在他们身上看着十分自然，只是威尔初次见到，感到有点奇怪。可怖的是一些人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可另外有一些人却有三只，甚至四只眼睛。最普遍的现象，是身后长着尾巴的魔人居多。他们身穿糙衣，相比之下，范德法蒂诺那件充满艺术想象的衣服在这里尤为夺人眼球，他就像走在平民百姓中的贵族一样。
威尔对来往的魔人感到有些应接不暇，他又不太敢把目光集中在某一位魔人身上太久，他不了解这些魔人的脾性，万一遇到了暴脾气上前找麻烦，质问看什么看，那又得被范德法蒂诺笑话了。威尔频繁左右转头，不愿错过一个让他觉得相貌惊叹的魔人。这些魔人都是自顾自地赶路或者忙乎着手中的事，并且都是独来独往，连两人同行的情况都是寥寥无几。他们根本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威尔两人身上。所以虽然行人络绎不绝，但喧闹和嘈杂声基本上是听不见的，魔人们的行为举止静得出奇，包括此刻的范德法蒂诺也是沉默不语，静静地赶路。
范德法蒂诺又一次驻足，威尔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了。
“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威尔抢先一步。
“听你的语气，倒听不出来你有饿的感觉，那继续赶路？”
“那你听错了，你要再晚一点问，我可能饿得连路都没劲走，你就得背我了。”
“想得美。”
威尔的确饿了，只是一直被光怪陆离的魔人所吸引才没什么感觉。现在范德法蒂诺这么一问，饥饿的感觉便特别的明显，就差一声咕咕叫了。威尔知道，范德法蒂诺其实不太会关心自己的感受，魔人之所以会这么问，十有八九可能他也饿了。
“就这家店吧。”范德法蒂诺朝着一家外装修平平无奇的餐馆指去，威尔也跟着看过去。
“你吃过，味道如何？”
“没吃过，你不是饿了吗？还有这么多要求？”
也对，现在填饱肚子最重要，威尔还没吃过魔人做的食物，心中还有些期待。
俩人进到店内才发现各种长相怪异的魔人几乎快要坐满了不大的餐厅。
威尔心想这样的场景自己怎么吃得下饭，想和范德法蒂诺商量。“要不，我们换一家。”
范德法蒂诺没有威尔那么多想法。“没必要，找个地方坐下吧。”
“好吧。”反正是范德法蒂诺付钱，他说吃啥就吃啥呗。范德法蒂诺轻盈地穿行在魔人群中，找了一张刚好够两人坐的位置。威尔则是小心翼翼挪动，不愿意和这些魔人产生哪怕一丁点的肢体接触。
坐下后，一位皮肤黝黑的魔人走上前来。“两位吃点什么？”
威尔听着这个热情的声音，顿生好感，再看这位魔人，一副青年样貌，除了黑了些，再找不出其他怪异特征。威尔想到了一堆想吃的东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他想着这一路来没少被范德法蒂诺嘲讽，这次要好好宰他一番。
黝黑魔人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客人，你说这些菜，先别说咱们店有没有，连菜名我都没有听说过。”
“都没有？”威尔想过可能人类和魔人吃的食物会有不同，但自己想吃的东西居然魔人全不吃。
“一样都没有。”
范德法蒂诺打断两人的交谈。“嘿，别听他的，是我付钱，听我的，两份烤牛排，就这样。”
威尔瘪了瘪嘴，就吃烤牛排，他心中饿得认为自己都可以吃下一头牛了。但确实是范德法蒂诺买单，威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范德法蒂诺放了几枚金币在桌上，补充说：“再来一瓶啤酒，”再看看威尔，“你喝点什么？”
威尔试探性地一问。“有可乐吗？”
黝黑魔人依旧不明白威尔要的是什么，摇了摇头。
范德法蒂诺无语了，不耐烦地催促着黝黑魔人。“你去吧，就这样，这小子脑子不好使，给他来杯水就行。”
威尔小声抱怨。“你才脑子不好使。”
黝黑魔人收走金币，其间威尔注意到了他五指上尖锐的手指甲。不过这个魔人对他们要吃的东西不做任何的记录，侧身就去询问另一桌的需求，再随后又转到下一桌。威尔疑惑，这个魔人的特别之处难不成是记忆之类的？
威尔看向静候烤牛排的范德法蒂诺。“喂，你说那个服务生的魔人是不是高级魔人？”
范德法蒂诺懒洋洋地反问。“何以见得？”
“我看他就是肤色黑，之外没有其他魔物的特征，而且他记性貌似很好，别人点菜他全靠脑子记，已经辗转几桌了。说明他就是你说的那种会思考的魔人，那不就是高级魔人了吗？”
范德法蒂诺只感觉威尔所说不足为奇，他使了一个眼神，让威尔再看那个黝黑魔人。此时的魔人正背对着他俩。威尔却被震惊得哑口无言。刚刚黝黑魔人是正面对着威尔，所以看不出什么奇特，而现在威尔看见黝黑魔人身后有一条上竖的尾巴，更不可思议的是，那条尾巴的尾端上长着两只小手，一只手握笔，一只手拿纸，正在写个不停。而黝黑魔人正常的双臂一直处于一个抱胸的悠闲姿势。
“现在知道他是不是高级魔人了吧？”
威尔不说话，咽了口唾沫，对范德法蒂诺抱以钦佩的眼光。
过了一阵，黝黑魔人又来到威尔身边。“两位，你们的烤牛排。”摆在威尔面前的两大盘牛排让他觉得吃完可能一整天都不会再饿了。他庆幸黝黑魔人是用自己正常的双手端来了两盘牛排，要是他用尾巴上的手，威尔真不知道还吃不吃得下。随即，黝黑魔人的尾巴从腋下钻出，一只手端着白水，另一只则端着范德法蒂诺要的啤酒。威尔瞠目结舌，范德法蒂诺却不以为然，黝黑魔人将食物放在桌后就转身离开。
等黝黑魔人走远后，威尔看着那满杯金灿灿的啤酒，悄悄对范德法蒂诺说：“这你也喝得下？”
“大惊小怪。”范德法蒂诺不屑地白了一眼威尔，端起酒杯饮上一大口。再操起刀叉，熟练地划下一块牛排喂进嘴里。
威尔凝视着自己的那杯白水，确实看不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不管了，先吃东西。当威尔想切下第一块牛排时，才发现牛肉紧得很，用力地来回切割才能得到一小块。反观范德法蒂诺，他只需要轻轻一划，就可以叉起一块适合他嘴巴大小的牛肉。
威尔疑惑，两块牛排并没太大差别。“你是不是用极能了？”
范德法蒂诺咽下一块牛肉。“没必要。”
“那你为什么切牛肉这么简单？”
“因为你蠢。”
范德法蒂诺端起酒杯又喝了几口。
“你们北域农耕不太行，却能酿造啤酒？”
魔人只嫌威尔吃饭都说个不停。“所以这杯啤酒比牛排还要贵，说来惭愧，酿酒的技术还是从伯伦卡亚学来的。”
一杯啤酒比牛排都贵，想到这儿，威尔至今都还不知道范德法蒂诺那件华服里带了多少钱，反正自己是身无分文。这时他才把第一块牛肉吃进嘴，顿时，浓烈的辛辣味在他嘴里翻腾，他本想吐出来，但这股味道通过咀嚼逐步变淡，其余佐料的味道才显现出来，不过味道同样浓烈。
“你们这儿的人吃东西都这么重口味吗？”
“不然，满嘴都是腥味，你吃得下？北域虽说主食都是来自放牧的牛羊，但烹饪技术不到家，很多东西吃到嘴里腥味太重，难以下咽，必须依靠大量的佐料来掩盖，不过也是对高级魔人而言，其他的魔人，连生肉都吃得下。”
威尔观望餐馆四周，确实有些桌子放着的食物还都是血淋淋的肉类，像是直接从牲畜身上割下来的皮肉或者器官，不经过任何的加工就被端上了桌。那些魔人毫不介意地大口朵颐，甚至还有血液从他们的嘴角流出。这让威尔不寒而栗。
“喂，别四处张望，埋头吃你的。”
“为什么？”威尔之前在街上左顾右盼，范德法蒂诺连一个字都没说，现在却让自己别乱看。
“说不定，某一位魔人脑后的头发里，就长着一只眼睛。”
“不会吧？”即使范德法蒂诺说着别看，威尔还是把那些有头发的魔人看了个遍。一些头发稀疏的魔人，自然一眼就知晓他的后脑勺没有眼睛，而那些头发浓密的，威尔脑海中开始想象藏在他们头发中的眼睛，想想就觉得惊悚。
一些魔人注意到了威尔不安分的眼神，他们也同时看向威尔，那天生嗜杀的性格通过眼神钻入威尔心中。让他汗毛直竖，冷汗顿生，立马埋头，假装认真切着自己的牛排，默默祈祷那些魔人不是在看自己。
过了好几分钟，威尔抬头看了眼范德法蒂诺，他平静如水，优雅地吃着牛排，并不关心威尔之前的一系列动作。
“喂，为什么你叫我不要乱看呐？”
“你都被吓成这样，还不知道原因吗？你有没有见过进食的野兽，那时的它们愿不愿意一直被人盯着？”
“原来如此。”威尔瞬间明白了，他忽略了这里的魔人大多数都是中下级，他们保留的不仅仅是野兽一般的外表，还有野兽的习性。只是那些野兽在这里被叫做魔物罢了。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刚说完，范德法蒂诺背后就传来怒砸酒杯的声音。此时的威尔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那些魔人稍稍有一些大的举动，他就怕得要死。
范德法蒂诺背后一个粗犷的身躯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范德法蒂诺的背影，嘴里残留的食物让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你，刚刚说谁是野兽？”
威尔躯干紧张到僵硬，完了，这下可摊上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