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攀云摘月2
在公司里待着没意思，蒋帆有事要忙，简禅干脆就回去了。
嘴里抿着一块薄荷糖，简禅边在路上走边边思索着刚才的对话。
“不是你……你选来选去，结果看中了寇声？！”
“不行吗？”
“何止是不行啊！寇声是出了名的性格孤僻、不好接近！他一直到现在三十五岁，没结婚也没传过任何绯闻。以前圈里也有不少小明星明里暗里巴结他，结果最后都被一封律师函给劝退了。”
“可是……我想要呢？”
“我之前看到他了，在一家店铺排队买点心。”
“……排队……买点心？啊我想起来了，先前我是听有人传寇声喜欢上了一个很年轻的小鲜肉，那人比你还糊，寇声又是送礼又是亲自去接他，据说在他屋下面等了三个多小时。”
“寇声身体不太好，能做到这儿已经算是极限了。但不知道那小鲜肉怎么想的，满脑子觉得侮辱愤怒，不仅多次讽刺他，对寇声做的一切漠视不理，后来好像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他一巴掌来着。这么好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啊……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事后寇声不仅没和他计较，反而愈发小心翼翼。秋老虎的季节，顶着太阳去排队买小吃的事……似乎也不是做不出来。”
“哦对了，那个小鲜肉，你应该也认识，好像是你的粉丝来着？”
他的粉丝？
喜欢他？
简禅咬碎嘴里的糖，凝神回忆着，清新凉爽的滋味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他不怎么喜欢薄荷，但这味道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认识的人里面，年轻的，能这么“刚直不屈”的，好像真没几个……
……对了，确实有一个人。
简禅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熟练地在“无关紧要”类里面查找。
冷白修长的手指快速滑动，最后停在了一张怼着脸的死亡角度自拍头像上。
头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穿黑色骷髅衬衫的青年，长得很英俊，盯着镜头，打着耳钉，满脸的桀骜冷漠和躁戾。
备注是：陆起锋
算是他的一个备胎舔狗，点进去，里面全是他发的信息，有问候仰慕也有各种烦恼倾诉。
这是简禅在一个剧组演男七号碰到的更跟他差不多大的炮灰，距他介绍说是比自己第低一届的学弟，从大学时候就很仰慕他。
对于这种温柔学长的人设简禅简直是信手拈来，在剧组里的时候就能把他哄得团团转，替自己出头出气。
只是对方状况比他还要差，没什么利用价值，简禅杀青之后就不怎么关注他了，只是偶尔象征性的回复几句，以维持自己温柔知心的形象。
陆起锋：早安，学长。听说你拿到《步青云》的面试资格了？希望你成功入选。
陆起锋：我去看学长的综艺节目了，那瓶果汁里是有什么吗，感觉学长喝完很不舒服的样子。学长如果受委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找主办方！
陆起锋：学长你睡了吗？
陆起锋：学长记得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晚安。
陆起锋：学长，昨天忘记给你信息了。我母亲又住院了，这次是脑溢血，我急着照顾她。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陆起锋：学长你起来了吗？早安。
简禅：抱歉，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不怎么看微信，没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不好意思。
简禅：阿姨好些了吗？有什么事可以向我倾诉，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希望阿姨早日康复。
陆起锋：没关系的学长，我妈现在没事了，就是要留院观察，谢谢学长关心。
……
以上这些，林林总总几千条，基本上简禅只敷衍地回复几条。
简禅耐着性子往下划，一条条看过去。
差不多几百条的时候，陆起锋除了每天日常舔狗问候，短信里无意识地夹杂了对一个陌生的、每天“骚扰”自己、“变态恶心不知羞耻”的老残废的厌恶吐糟。
简禅轻笑，一个身价过亿、孤僻纯情的老板，怎么在他眼里，就成了如此不堪的存在？
简禅跟他最后的互动已经是半个月前了，那时他为一场试戏看了一周的剧本。这时陆起锋突然打电话过来找他，吞吞吐吐地说自己的母亲病重，要马上手术，能不能借三十万给他。
简禅又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圣母，他自己还需要资金去打点，怎么可能去填一看就是无底洞的手术费？
当时简禅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表示自己也是景气不好，虽然很想帮但是无能为力，委婉拒绝了他。
之后陆起锋的消息就渐渐少了，但从字里行间中仍然能够看出，那濒临崩溃的无助，和自暴自弃的绝望。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马路上传来晚籁的风声。
手机屏幕上发散着幽幽的光，映出面前年轻男人眉目间一丝流转的笑意。
简禅不紧不慢，先是对蒋帆发了条信息，
——蒋哥，我想要的一切，总能抢过来的。
然后是陆起锋，
简禅：你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吗？
……
简禅到陆起锋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他来的时间巧，恰好撞上陆起锋下来丢垃圾。
二十出头的男生穿着黑色t恤衫，趿着人字拖，一头过长的黑发乱糟糟的，面色阴戾，十分颓废烦躁的样子。
他走到楼下，隔着垃圾桶五米远的位置，把手里的塑料袋不耐烦地往那边一甩。
由于力气过大，装得满满的塑料袋飞过垃圾桶，恰巧砸在了简禅脚边。
简禅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来，而后向他温和地微笑着：“陆学弟。”
陆起锋愣了，看着夜色下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身姿挺拔端正的青年，下一秒就意识到现在自己跟对方形成极致反差的不修边幅的形象，尴尬地乱抓头发。
“学…学长？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打算一会儿去接你的……”
“没关系，我自己过来一样的。”
简禅一边温雅地回应一边不留痕迹地观察陆起锋住的房子。
破旧斑驳的水泥墙，楼道的大铁门已经生了红锈，过道口积了一滩死水，死水中央放了一块板砖方便人踏过去。因为常年潮湿无人，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混杂着苔藓、油烟、油漆和有机物腐烂的臭气。
整栋楼看上去也像是快要坍塌的危楼，歪歪斜斜，一片漆黑，只有陆起锋家的灯还亮着。
“我们上去说吧。”
进了陆起锋家的门，狭小的空间里面一片狼藉，桌上还有一堆已经吃完没收拾的泡面。
“学长，你坐这儿吧……”陆起锋有些局促和窘迫地收拾了个能做的位置出来，只觉得在学长面前自己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太掉价了。
简禅姿态优雅地坐在狭小的木椅上，看不出来任何嫌弃或勉强，而后温声对陆起锋说：“陆学弟，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关于你母亲医药费的问题。”
“虽然我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但我找我的经纪人借了一些，又找了几个朋友……七七八八凑够了三十万。你如果要得急的话，我可以明天就把钱转给你。”
“学长……”陆起锋愕然，而后眼眶渐渐红了。
同在娱乐圈，他当然知道简禅的处境并没有比他好多少，反而经常被其他明星有意无意拉踩排挤，还有不少是冲着他那张脸和身材去的。
三十万对娱乐圈其他人或许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数字，连零花钱都算不上。但对于他们这种十八线，基本上就是所有积蓄了。
陆起锋是真的需要这笔救命钱，就算知道简禅也很困难，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哑着嗓子不断道谢。
“谢谢……谢谢学长，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的。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不然我差点就……”
简禅敏锐地注意到了，不动声色问道：“否则？”
“没什么。”陆起锋擦擦眼泪，嗓音里透出一股子厌恶和阴郁，“本来我一开始没抱什么希望，都打算去……签包养合同。”
在自己的男神白月光下说这件事，显然让陆起锋有些难堪，不过对简禅温柔善良的滤镜还是让他没什么防备的坦诚了出来。
简禅顿了顿，然后以一种轻松调笑的语气说：“那不也挺好的，可以少奋斗几十年。”
“学长你别拿我说笑了，有钱人无聊的把戏罢了。”陆起锋说，“要不是为了我妈，这辈子，我宁愿死，都不想到那个又老又丑的变态身边谄媚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