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沉睡
薛凯面对着走廊尽头一扇房间的门，掀起自己白大褂的衣角，勾俊皓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薛凯感觉到勾俊皓的反应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放心，我腰上没别枪，小伙子电影看多了吧。”
说罢从腰间的皮带上取下一串钥匙，熟练的拧开了锁，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勾俊皓进去。
勾俊皓喉咙滚动了下，站在门口打量这间屋子。
就是医院里非常简洁的陈设，应该是一间类似准备室的房间，四周墙壁上的柜子里摆满了医用器械，空气中有股更浓的消毒水气味。
略显简陋屋子里，一张单人床椅横在正当中。床头的位置，有很多杂七杂八的线和一些勾俊皓从来没有见过的精密仪器。
如果非要用他认知里存在的事物来比拟，这跟以前拔牙时，坐过的牙科综合治疗椅，异曲同工，但是显然要高级的多，高级到与这间朴素的屋子格格不入。
“这哪有人啊？你在耍我？”
勾俊皓语气里难掩愠色，说完就要离开屋子。
这次轮到薛凯拉住他。
“拜托，我们做的是tht啊大佬，哪有在现实中会面的，当然是在梦里啊！”
薛凯对着那张造价颇高的床不是床，椅不是椅的东西仰了仰脸。
勾俊皓皱着眉头沉吟不语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tht……是什么意思。”
薛凯无奈的解释道：
“就是truly high technology的缩写，真正的高科技，对不起我忘了你高考英语是零分，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残存的信任的话，请躺在椅子上，如果你不愿意一试……我的老师会再想别的法子。”
“就这么想要把我卷进来？”
勾俊皓不解的问。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是你对吧，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要知道那些比你聪明百倍的人都没能达到基本线的水准，而你竟然远远超过了平均值。你现在还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多么大的幸运，就像是一个奇迹。”
语气中不乏有种居高临下的不屑，其实勾俊皓完全可以拒绝相信薛凯的鬼话，潇洒的砸门，扬长而去，但是段然那天欲言又止的眼神，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
“哥，你被泷安的人盯上了。”
“这个项目，不管多难……都有不得不推下去的理由。如果哥你不答应，他们会想方设法的给你加压，直到你同意为止。”
段然那天的话犹在耳，勾俊皓突然笑了。
薛凯有些出乎意料的看向他，正准备张嘴询问，就听见勾俊皓不咸不淡的说：
“薛医生，听你这话里的酸味儿，你不会就是那聪明百倍的人其中之一吧？我现在高考落榜，怪病缠身，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当然愿意一试。不过，我不同意你说的什么幸运……”
勾俊皓直直的盯着薛凯的眼睛说：
“每当那股怪异的疼痛来临的时候，我只觉得脑子都快要爆掉了，那种痛苦，你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所以少说点漂亮话吧。”
说完，勾俊皓就躺在了那张床上，薛凯没有反驳，而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后背传来舒适的嵌合感，虽说耍了一波帅，但是勾俊皓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紧张，尤其是在薛凯调试机器的时候，这种紧张感几乎达到了顶峰。
“稍微剃掉你一丢丢头发你不介意吧。”
薛凯拿着推子说：
“你放心，我手艺很好的，全院第一。”
勾俊皓叹了口气闭眼道：
“剃吧。”
“我就随口一问，看你长得挺精神的，你们现在的小孩不是都很在意形象么。”
“赶紧的吧！”
勾俊皓不耐烦的说。
推子的嗡嗡声响起，薛凯动作麻利的在勾俊皓的鬓角挥舞，紧接着勾俊皓感觉到，自己的天冲穴，后顶，太阳穴，神庭穴，都被贴了一种不同与日常的特殊共振电极。
薛凯的手很快，勾俊皓想要分辨出更多的穴位，可是已经感觉不到了。
实际上勾俊皓也是最近才认识这些穴位的，尝试过穴位按摩依旧无法改善的间歇性剧痛，让他越发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没有太多思虑的时间，薛凯的声音在他耳边轻飘飘的说着话，这种语气似乎包含些许催眠的意味。
空气中不知何时燃起的精油香气从周围涌来，勾俊皓分不清这是香烛还是液体香薰，只觉得这气味儿幽远而神秘，自己的意识也在缓缓的抽离。
“你感觉到穴位上传来微微的酥麻感了吗？”
勾俊皓费尽力气回了个“嗯。”
“现在的震频非常轻微，只是为了给你助眠的，在你进入深度睡眠之后，我会通过加强调频的振幅，来刺激你的神经元，改变你的脑电波轨迹，让你和我的老师他们在同一个梦元相见，掌控这件事并不容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在努力的方向，现在我是这领域的佼佼者了，你运气真的不错。看我给你露一手吧，勾同学……”
薛凯的声音越来越远，勾俊皓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就像乘在一片云彩上一样。
身体变得很轻，意识是存在的，但是却不太明晰。
表述成好理解的语言就是：
他知道自己在五医院的某一个病室里沉睡着，但是却无法自主醒来，反而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把他推入更加深层的一重空间，他想起了迷蒙中听见薛凯嘴里的陌生词汇：
梦元。
波长涤荡着勾俊皓的大脑皮层，深度睡眠中的少年，眼皮在随着振幅微微跳动。
薛凯眼镜后的深邃眼眶看不清楚表情，他认真地转动着仪表的按钮，仿佛是在破译保险柜的密码。
加强开始。
勾俊皓全身都开始了不同程度的抖动，痛感此刻已经不止是带来酥麻这么简单，勾俊皓的汗水很快浸湿了天蓝色的枕巾。
“我当然知道有多痛。”
薛凯似乎是在和勾俊皓低声呢喃，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被选中的前提，就是你能忍受比别人更多倍的疼痛。”
薛凯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百会穴，隐藏在头发中的一个圆形凸起。
收起眼神中的回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数据屏幕。
应该就快达到同频共振了。
“这片土地自北向南被一条经线贯穿，再往南的部分陆地……说到这我想起来了一个双马尾女孩的故事，引发战争但很快平息……”
一个微壮的中年男人在争分夺秒的给少年讲书，讲的是一本从没见过的书，这人看上去博学多才的样子。
勾俊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听了多久，这男人讲话的方式很特别，听起来像是一长串的悖论。
勾俊皓就坐在离他最近的左手边的位置，这个角度很优越，似乎是个专属的座位。
勾俊皓扭头看见与座椅同高的地方，右手边有一个书橱，上面贴着他的名字。
随手抽出来一本，顿时愣住了，便又接着往外抽，连着四五本，居然都是他自己喜欢的书，最少的一本也读了三遍。
仔细观察，发现这间屋子很小，只有自己旁边还剩一把空的椅子。
讲的什么鬼东西，完全听不进去。
勾俊皓正想着，有两个人蓦地推门进来了。